李陌也
对观众负责
《战狼2》大火,《战狼3》的角色无疑成为香饽饽,但当吴京向倪大红发出邀请时,却被倪大红一口回绝。倪大红觉得,在《战狼1》中,自己饰演的反派已经死了,不能又以新形象出现,这样的话,观众可能会跳戏的。
(特约教师 贡雪)
在2019年3月的热播剧《都挺好》中,苏大强各种作妖。去不成美国他就坐地耍赖;儿媳让儿子给他倒杯水,他趴在地上念叨“我想喝手磨咖啡”,那神态气得观众想把他从电视里拖出来暴打。但苏大强并没有连累扮演者,倪大红反而因此被盛赞演技。
倪大红59岁了,若是从他拍的第一部戏《高山下的花环》算起,入行已经35年。那年倪大红在中央戏剧学院上大二,身边的同学以前都是学舞蹈、学戏曲出身,而他从16岁到21岁的青年时期,却是在离家数百里外的农场种菜收菜、垄地割草。同学们的形体都是个顶个儿的好,只有他“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同学张光北曾在采访中说他“30年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自来旧”。向下的眼袋把他的辈分向上提了一档,因为老给同学打水,他还被女生当作烧锅炉的。后来班里排小品,倪大红成了御用“父辈”,缺个大爷或者爹都来找他,“爷爷、太爷爷我都演过,就没演过兄弟”。
既然不能靠脸吃饭,倪大红就开始琢磨表演。面瘫脸一度成为他演技的代名词——老婆发脾气,瘫;演上海滩大佬,要动乱了,瘫……人中永远拉得很长,嘴角也一直向下,但那双挂着眼袋的细长眼睛一眯一瞪就出了味道。
《正阳门下小女人》里,每当听人说话琢磨事儿的时候他就低头一个一个地按自己的手指头,按压的快慢强弱都会根据所听内容变化。《幸存日》里,倪大红饰演老矿工“老井王”,为了展现真实的效果,他直接吃起了煤渣,又为了体验矿工遇难后命悬一线的状态,他生生将塑料袋套在自己的头上,感受一点点窒息的绝望。
1994年,倪大红与葛优、巩俐搭戏出演张艺谋的电影《活着》,饰演一个靠赌博掠财的皮影戏班主。一出场,他和福贵摇骰子比大小,福贵把把输,他谄媚地赔着笑脸将福贵往下引,等福贵把自己的祖产都输给他后,便端着茶碗吹着茶叶,抬眼向福贵一瞥,那轻蔑、得意全显了出来。后来张艺谋说倪大红“再小的角色都能琢磨出味道来”。金星曾被询问:“谁的表演手段最多,最丰富”。回答:“倪大红老师,一场戏他能有十八个处理方法”。
倪大红在演戏时是无比投入的。47岁的倪大红为了演出80岁严嵩的那种老态龙钟却思维敏捷的状态,他的动作总是很慢,手也微微颤抖。为了维持那副状态,倪大红让自己住在了严嵩的身体里,拍摄间有媒体探班,一名演员将话筒递到了倪大红面前,彼时的他用抱拳在长袖里的双手将话筒挡了回去——因为严嵩那个年代是不会被采访的。《战狼1》里,倪大红饰演一个心狠手辣的毒枭。身后是大爆破,他却岿然不动抽着烟,让人不寒而栗的同时却又大呼过瘾。后来导演吴京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在这场戏中因为失误,一块水泥板被炸了出来,就从倪大红大腿内侧划了过去,但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改变,坚持将这场戏拍完。
曾同台演出话剧《赵氏孤儿》的房子斌一直记得挂在倪大红唇边的那两串鼻涕。倪大红有一句词特别慷慨动情,說完后,鼻涕瞬间就挂在人中两侧,“大红哥就在台前边,离观众这么近的情况下,没动也没吸溜,那一场戏就一直是这么挂着(鼻涕)说的,自己也不笑,场上没一个人笑的,我们真是觉得他是真在那个人物里边儿,那个东西已经无所谓了”。
现在没有人再嫌弃倪大红那张“自来旧”的脸了,他已经到了成熟期,跟自己的年纪相得益彰。年近花甲,演戏这条路让他走得稳稳当当,倪大红演戏挑戏不挑角色,“我看重的是戏本身,演员只有在一个好戏里才会发光”。
(摘自微信公众号“人物”,有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