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颠倒

海棠依旧：来自南方的海滨小城，这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在海边出生的我，骨子里便自带了海浪的前行无畏和海风的自在逍遥，向往着鱼儿般无拘无束的生活。长大后我发现，原来这人流如海，我们真的是一尾尾游弋其中的小鱼，不停地穿梭在珊瑚般绚丽的城市里，偶尔鱼尾相触，转眼却消失于人海。倘若有一天你在这茫茫人海中无意碰到一尾三分靠颜值，七分靠才华，剩下的九十分就全是鬼点子的“鱼儿”，不用说，那一定是我。

虽然我从未相信圣诞老人的存在，但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发现有一些东西莫名其妙地改变了。

“什么鬼？！”镜子里出现的那个皮肤白皙透亮的人真的是我吗，我满腹疑惑地问旁边穿衣服的舍友，“你有没有觉得我变白了很多？”“嗯，没事的，你要多晒点太阳，这样就会黑回来啦。”

我以为舍友是在和我开玩笑。

“变白了不好吗，我可是做梦都想变白啊，没想到梦想成真了？”我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依然难以置信。舍友看了我一眼，语气里满是同情的意味。

“黑白其实无所谓啦，但是大家都喜欢黑皮肤，那也没办法。”

“不是吧，我听说流行的是白富美啊！”

舍友对我彻底翻了个白眼：“你看的是假杂志吧，明明现在流行的是黑富美。”说着丢给我一本《时尚芭莎》，我翻开一看，果然，里面的模特全部都是油亮的古铜色皮肤，穿着各色的衣服，配着一抹红唇，显得有些奇怪。更不可思议的是，里面插页广告推荐的气垫cc竟然只分了“自然黑”和“古铜色”两种。

“我的天，还有自然黑？这种cc真的能用吗？”

“怎么不可以，你之前不就买了一个吗？”舍友说着顺势打开了一个气垫cc，“我的cc没到货，你还把你的先借给我用，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我抹了一点在手背，輕轻一拍，皮肤瞬间低了一个色度都不止。“果然这个牌子的cc吸收好，效果也好，你看，黑得多自然。”看到舍友点头称赞毫无开玩笑的样子，我彻底慌了，不停地翻着杂志，思来想去都不知个所以然，直到舍友催我一起去上课。

在路上碰到好几个古铜色肌肤的女孩，穿着明艳。舍友一直跟我夸她们的天生丽质：“要是我天生就是这样的肤色就好了，哪里还用抹什么cc，而且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那长得白穿什么衣服好看呢？”我小心翼翼地试探舍友。

舍友看着我眼里似乎多了些同情：“长得白不好搭衣服啊，穿太深颜色的吧显得老气，穿太明亮的吧又会显得白，要不还是穿衣服之前先抹个cc吧。”

我惊讶得眉毛都要翘到九霄云外去了，心想这世界到底怎么了，黑白颠倒了？越想越糊涂，在最后得出这只是一场梦的结论的时候，恰好打了第一节课下课铃。我晃过神来，发现坐我前面的是M男。

M男之前每次见到我都要嘲笑我一番，不分场合地拐着弯地暗示我长得黑，哪怕我表现出不想提及这件事而转移话题，他也一定会马上回到他自认为很高明的揶揄。比如“你今天穿一身黑，简直隐身了”“我在晚上只能看到你的白T恤在空中飘荡，人呢？哈哈哈哈哈！”

所以一看到M男，我是避而远之的，但今天我却来了兴趣——反正只是梦而已，况且我在梦里长得白，看他怎么说我。果然，M男看到我坐在后面就立刻凑过来，先是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然后开起了他“高明”的玩笑。

“我发现你是女生里面最白的。”（这句话怎么听起来不像嘲笑，我内心反而很受用。）

“白怎么了？”

“没怎么，就觉得你白啊。白到跟墙合为一体，我只看到你的条纹衫在眼前晃，哈哈哈哈哈。”

舍友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始帮我说话：“你干吗老说她白，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我笑着制止了舍友，带着她换了座位。

舍友还一直替我愤愤不平，觉得我不应该那么懦弱：“你都被他说多少次了，你也不反驳，就只会转移话题。你就是这样才老被他说，他根本看不出你觉得很尴尬。”看到舍友为我出头还一直喋喋不休的样子，心里暖烘烘的，哪里还有什么怒气。但我还是跟她保证下次我一定跟M男掀桌子，大吵一架。

第二节课我基本没什么心思听讲，因为我又推翻了“我正在做梦”这个结论。一方面是情景太过真实，另一方面是我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发现居然有疼痛感，种种迹象表明这绝非梦境那么简单。所以我打算多问一些情况，我给舍友发了条微信。正在低头玩手机的舍友看到消息，抬起头一脸无奈。

“就坐我旁边还给我发微信？”

“我这不是怕影响别人上课嘛。”

舍友只好敲出了一句话：好，你问吧。

我：奥巴马是美国第一任黑人总统吗？

舍友：你脑子浆糊了？明明是第一任白人总统。

我：所以……美国现在是白人受歧视？

舍友：这不废话嘛。你能不能不问这种幼稚的问题，况且这些都能百度，让度娘帮你扫盲？

我：我怕我看到的是假新闻……

舍友：……我觉得我认识的是假舍友。

我：同感。

还没聊几句居然下课了，舍友拉着我就要走。我问：“去哪？不是还有两节课吗？”

“什么两节课？今早就两节课啊，明天才是四节课，你学习学傻了吧。”

“不是，今天不是星期三吗？”

“明天才是欸，看来是傻了。”

“等等，如果今天是周二，那岂不是明天才是圣诞节？你今晚是不是要在床头挂一只超丑的绿色的袜子？”

“你怎么知道我网购的圣诞袜子到了？我还没领包裹呢，你怎么知道丑，图片上很好看的好不好。”

十分钟后。

“真的丑爆了……跟图片不符，无良奸商！”舍友捶胸顿足，“好了，既然你已经预言到它很丑，说明它跟你有缘，赐给你吧，记得跟圣诞老人许愿哟。”

我接过那只丑绿袜子，似乎有了点头绪。

时间不仅倒退了，而且还有些东西颠倒了，一切都那么古怪，除了这只丑得一如既往的圣诞袜子。难道这跟圣诞老人有关？看来我今晚得守着他来，好问清楚。

喝了三杯咖啡，睡意全无。

舍友打着哈欠睡着了，我不敢玩手机，怕亮光会惊扰到那位夜访的老人。果然，窗外闪起一道光亮，一个巨大的身影投射在墙上，他靠近了床头的袜子。我听见他嘟囔了一句：“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这么丑的袜子。”

“丑袜子也得放礼物不是吗？”

圣诞老人仿佛受到了惊吓，门外的驯鹿不安地叫了一声。

“没有人可以在我来的时候还醒着。”

“这个世界难道没有熬夜的人？”

“有，但只要听到驯鹿的铃声就会入睡，恐怕你除外。”

“嗯，原来是这样，既然我醒了，那我可以看看你给我的礼物吗？”

“当然，因为你睡前没有许愿，所以我只好自己给你挑了个礼物。拆开看看吧，我猜你会喜欢的。”

我疑惑地打开盒子，突然一道刺眼的光亮让我昏睡过去，隐约中听到一个声音在说：

“颠倒宝盒，能够让黑白颠倒，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咦？后面还有一行小字……小心副作用……希望它不会有太大的副作用，我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