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 望
线性空间即指具有线的形态同时具有移动能力的空间,具有流动性、连通性。城市的线性空间常指道路、河流、地铁、高架、甚至建筑之间连续的空间序列等等。线性空间不光在水平方向延展,也能向垂直方向衍生。线性空间将系统中的点空间连接起来,在彼此独立的点空间之间建立联系。
1.1.1 “线形城市”的起源——索里亚·玛塔于1882年提出
追溯到铁路交通大规模发展的时期,地铁和有轨电车的建设加强了城市内部及与其腹地之间的联系,从整体上加速了城市地区的整体发展。索里亚·玛塔于1882年首先提出了线形城市的基本原则:“城市建设的一切其他问题,均以城市运输问题为前提;运输经济,通勤耗时最少。城市形态为由铁路和干道串联在一起的、连绵不断的长条形建筑地带”。目的为“既可享受城市型的设施又不脱离自然”。这一点也是形态城市理论的出发点。后续实践包括了斯大林格勒、哥本哈根1948指状式发展以及巴黎1971轴线延伸(图1)。
1.1.2 “线形城市”的提出——吉尔斯高迪尔于1994年提出
吉尔斯高迪尔的线形城市构想基于实用可行的目的,为现代社会的生态和社会问题提供多个解决方案:建成高耸线形城市,每个建筑单元模块成阶梯状,同时提供多种架构的变化。其优点是发挥高效的公共交通作用:3个交通网络系统(地铁,火车,高速车)建于地下层,层叠层地相连接,简单而有效率,同时关于建筑物的构建、建筑单元模块、施工过渡、未来社会效应、安全保障、建筑保护提出了明确的构想。其目的是利用灵活多变的公共交通工具,混合城郊两种生活方式,有效减低私家车带来的噪音和污染,从而提高生活质量(图2)。
1.1.3 “线性城市”的新构想——乌克兰建筑师伊格尔·斯维斯顿于2010年提出
在上海世博会期间,斯维斯顿展示了对未来城市的设计理念:新的城市应该是长条形的、线性的。在这样的城市中,工厂、产业中心和居民区在道路两边呈线性排列。这样居民从生活区到工作区的交通将更便捷。在规划建筑“线性城市带”的时候,应该把最美丽的地方作为公园和自然保护区,而其他地区则相应地布局为农业或工业区。
虽然古今关于线性城市的理论,相对传统的从核心向外扩展的城市形态而言显得过于理想甚至被很多人称为乌托邦的疯狂构想,但不得不承认,城市的线性空间,在当代城市架构中,承担了城市系统的“骨架”甚至“血脉”的新陈代谢作用。它们有时候化“线”为“网”,形成多条线的空间上叠加和联系,时刻在城市空间的组织、城市的出行效率、文化的传承孕育以及城市形象的展现等方面发挥着无可取代的作用[1]。
1.2.1 积极线性空间:道路、河流,规划主流的打造方向
凯文林奇在《城市意象》书中指出,“道路作为第一构成要素往往具有主导性,其他环境要素都要沿着它布置并与它相联系”。道路作为构建城市骨架元素,是城市的链接区域、日常通勤、流量疏通、活力维系等方面的主要载体。关于道路的设计、改造,基础功能的完善,甚至道路标识、街边空间的改建是当代城市规划建设过程中的重点。从古至今,众多大小城市依河而建,河流既给城市提供水源和航运便利,又孕育见证了源远流长的城市文化变迁,在古代河流也是天然屏障,有利于城市安全。人类亲水的特性决定了对城市滨水空间的重视,然而城市的过快发展也引发了河道污染、生态和景观系统被破坏等一系列问题,2016年住建部发布《关于加强生态修复城市修补 (城市双修)工作的指导意见》,指出了生态修复的主要内容是河岸线、海岸线和山体的修复。线性的滨水空间的打造、生态修复,越来越被各城市提上日程。
1.2.2 消极线性空间:废旧铁路、滨江遗迹、高架桥,存量时代下的改造对象
城市快速发展进程中的基础设施以及工业建设在成就城市现代化需求的同时,也带来了大量的负面影响。城市铁路运输从最早的柴油、蒸汽时代向高铁时代变迁,很多曾经穿城而过、带来运输繁荣的铁路因为年代久远、不足以供给新一代火车使用,渐渐退出历史舞台。又因为拆除成本的庞大,旧铁轨被默默弃置在城市之中,割裂着城市空间和交通。后工业时代的变革带来了城市产业功能的调整,聚集大量工业功能的码头、船厂、水电厂、棉纺厂等滨水的城市工业用地被闲置,失去了以往水运优势的骄傲和活力,破败萧条、锈迹斑斑成为他们的代名词。顺应经济发展和城市规模的扩张,高架铁路、公路以及轻轨逐渐代替了平面道路,成为城市缓解交通压力的载体。然而这些城市的巨型载体常展现出冰冷单调暗淡、庞大超尺度、缺乏序列感,破坏了城市的整体景观环境,挑战人性化尺度,其消极空间往往还会成为犯罪场所的潜在选择。
消极空间也被称为负空间、失落空间,是对周围环境产生消极影响的、没有很好被利用的空间。
1.3.1 破坏城市整体空间环境
与传统城市线性空间不同,消极线性空间挑战着人性化的尺度,其视觉色彩灰暗压抑、缺乏亲近违和感,难与城市景观要素结合。其庞大的线性特征切割、穿越城市,也在空间和交通方面破坏了城市的完整性,使城市不同程度上呈现碎片化。致使所经地区的功能与道路系统缺乏健全和可达性,无法有效的衔接城市片区路网和用地功能。
1.3.2 潜在犯罪场所
除去巨大的附属空间未在设计之初赋予明确功能,所经空间以及周边因为低成本的供应,自身的条件缺乏和长期失去有效管理,导致常常与城中村和废墟画等号。密集有低小散的棚户生活区,光照缺乏、空间狭窄、卫生和通风条件差、街道空间和社会环境拥挤混乱、边界封闭,缺乏开敞的公共活动场所。甚至沦为城市的监管盲区,流浪汉和犯罪分子常聚集停留,危险系数较高。其环境对周边的居民生活也有极大的影响[2]。
1.3.3 空间特色价值被忽略
虽然缺乏长期有效的维护和更新,这些无论是建筑还是设施陪伴支撑了城市发展多年,其主体结构质量基础良好,具有较强的改造利用空间。并且携有明显的时代特征,保存着现代工业文明发展的印记,往往会称为城市历史、记忆的特色展现。因此重视此类空间的价值潜力,对其进行有效的利用和改造提升,使其成为城市空间的补给和缝合,具有重大的意义。
2.1.1 哥本哈根超级线性公园——问题城市可以更完美
丹麦哥本哈根的超级线性公园是一个建筑、景观、艺术的结合体,其包含了世界各地60多个不同背景的城市文化元素。超级线性公园是一个全长约800m的公共空间,位于丹麦最多种族聚居区之一,这里也是社会问题最突出的区域。核心是将其打造成一个巨型的城市展会,公园中所展示的漂洋过海而来的景观将这里打造成了一个国际化的当代城市花园。
项目规划的出发点是将超级线性公园划分为3个区域、3种色彩——代表着运动和游乐的绿色、代表城市客厅的黑色以及代表着集市、文化、和运动的红色。不同的景观表面及色彩的融合为这些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用品注入了新的活力。而不同种类的、生长周期各异的植被更是为公园增添了不少大自然的气息。为了使公园内的基础设施更加便捷亲民,项目将对原有的自行车道进行改造,使之与周围的景观及公交车道紧密衔接。此外,交通灯、扩展车道及减速带等的设置也大大提高了该区域的安全性(图3)。
2.1.2 美国高线公园——铁路货运专线的华丽转变
高线公园(High Line Park)是一个位于纽约曼哈顿中城西侧的线型空中花园。由原先的铁路货运专用线改造建成了独具特色的空中花园走廊,为纽约赢得了巨大的社会经济效益,成为国际设计和旧物重建的典范。
8年时间开放了三期工程,将“发现高架铁路之美”确定为设计主题,回收了一些曾经至关重要的城市基础设施。“植物—建筑”计划将植物和建筑材料混合起来,适当改变它们之间的比例,来改变植物和行人之间的关系,以适应野生环境、文化、私密空间和公共空间等不同需求。设立新的步行系统,创造了一个散漫的,令人沉浸其中的结构。将景观慢下来,提升它的延续性,使人感觉置身在一个压力较小的空间。将废弃铁路变成集慢道、公园于一体的景观带。通过怀旧情结和保留场地记忆、人性尺度的开放空间和巧妙创意的小场景创建,将人行的空间从心理排斥转变为心之向往[3](图4)。
2.1.3 黄浦江滨江改造——母亲河转变城市新客厅
上海市因港而兴,黄浦江百余年来作为经济中心、工业、能源和供给聚集基地,承载着上海近现代工业的发展历程,在城市经济和社会发展以及历史文化价值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黄浦江两岸地区是城市的重要发展轴线,两岸聚集了不少历史优秀建筑和不可移动文物。近年来随着上海市推动城市产业结构调整、举办世博会等一系列措施,黄浦江沿岸的滨水空间逐步得到重整与开发再利用。其中,十六铺码头、徐汇滨江、上海国际时尚中心、后滩公园等地段的改造升级和内容重注成了优秀的城市复兴改造再开发的典范。
上海十六铺码头:重生的文创地标。曾经是远东最大的码头,如今是“世博水门”和上海城市时尚的新地标。重建后,以大型公共绿地、现代化水上旅游和配套商业设施为主。规划将交通要地变为滨水胜地,面向公众开放,建构大型多功能亲水平台,地下两层空间云集一系列文创体验馆,成了上海综合性文创旅游的新地标。
上海国际时尚中心:坐落浦江北岸,原上海十七棉厂区,规划以时尚为核心立意,集文创和现代服务功能,外墙为清水红砖,一方面保留了20世纪20年代老上海工业文明的历史印记,又携带当代前卫时尚的潮流元素,双面对接新旧上海的城市繁华。融入时尚会所、多功能秀场、精品仓、餐饮娱乐、创意办公、设计师工作站、公寓酒店等功能。
徐汇滨江:机场边缘转变西岸文化走廊。设计运用了国际经典“CORNICHE”案例的成功经验以及上海本地的天然优势,结合对历史遗存的保护性开发,完成滨江公共开放空间的串联,为公众营造一种集文化体验、运动观光、水岸景观为一体的高品质“漫”生活。公共开放空间由3.6km的亲水岸线组成,融合滨江景观、林荫大道、生态绿化、休闲设施为一体;未来腹地打造城市配套以及生态休闲居住区,未来也是世博园区的核心配套区[4](图5)。
2.2.1 纽约曼哈顿BIG U——保护离散的洪涝区。
2012 年因为飓风影响而举行的重建大赛,市政府和联邦政府挑战设计界,发展创新方法,用来保护海港以及其居民,不受未来洪涝的侵害。BIG U环绕曼哈顿海岸设计,从西54街到东40街,以一系列的保护性景观带呈现,保护社区不受暴雨和海平面上升的影响,同时提供当地急需的文化、休闲和社会-经济效益。BIG U的规划创新方法包含保护性基础设施,丰富滨水区、栖息地以及与高地社区的关系、带有海草的景观护道、同时兼做滑板公园和圆形剧场的防洪堤、举办临时咖啡店和被动休闲的海堤等等。方案包括连续的区域划分,保护一系列离散的洪涝区,聚焦3个被飓风桑迪摧残最厉害的地方:C1从第23街穿过东河公园到蒙哥马利街;C2包括布鲁克林和曼哈顿桥之间的区域;C3向南延伸,从布鲁克林大桥到炮台公园。这些区划一起构成一个盾,保护纽约在面临气候变化时也能够繁荣生长。每个划区的保护性干预、设计选择以及便利设施都是定制满足保护海岸社区的需求(图6)。
2.2.2 深圳宝安西部活力海岸带——城市背面到正面的转变
宝安作为“珠三角世界工厂”的一部分,沿广深公路集聚起世界级的加工制造业,海岸带则集聚港口、机场、高架桥、污水厂等基础设施,渐渐成为没有公共体验的城市“背面”。城市设计旨在以湾区发展逻辑来重新定义海岸带空间,通过空间顶层设计改变过去“加工制造”为核心的资源配置方式,引导西海岸从城市“背面”到“正面”的转向,建立生态可持续、宜居宜业、开放共享的未来滨海城市秩序。方案以更可参与、更友好的方式对既有基础设施进行重新定义,消解其负面影响并带来全新价值;转化沿江高速对滨海空间的割裂及消极影响,营造主题多元的海岸公园群,缝合两侧城市空间,打造25km“海之廊桥”,形成人、海和腹地三者之间的活力互动以及亲海休闲体验[5](图7)。
合肥历史悠久,至今2200多年的历史,遗存众多,名人辈出,文化灿烂。老淮南线作为合肥市最早的铁道曾经风光无限,淮南线沿线区域,文化尤其突出。随着淮南线铁路废弃,北起北二环,终点钟油坊路,黝黑的铁轨两边荒草丛生,铁路沿线路段偏僻,人流量小,违章搭建和土地的空置给城市功能与环境带来巨大的负面影响,合肥市城市建设主管部门计划依托老淮南铁路线打造合肥首条有轨电车线路。借助原有轨道空间,打造集交通重任与景观展示于一体的城市廊道。同时助推瑶海区从城市边缘到中心城区的身份转变。
空间虽小,存量较大:整个瑶海区具有改造潜力的土地约为30km2。现状当涂路以西区域基本成熟,胜利路沿线已经成为合肥市现代化大都市标志性区域之一;目前用地功能以居住为主,公共服务用地少量集中分布。当涂路以东目前仍处于城、乡、老工业混合阶段,分布大量工业用地以及部分新建市场用地。危旧房、棚户以及城中村集中,随着基础设施的完善,是老城区未来开发的宝贵空间。老工业区部分建筑质量尚可,可考虑保留改造提升,也给未来城市提供了一个重塑形象的机会[6]。
空间以创智引领都市产业、从产城混合走向融合:从以工业经济为主转变为以服务业经济引领、现代服务业和都市产业协调发展的现代产业体系。打造商务商贸:包含站前商贸集群、长江东路商贸集群、坝上街商业金融中心、裕溪路商贸集群4大商圈,生产服务:包含一心一带(总部中心、南淝河创意研发产业带),以及都市工业:包含一基地多楼宇(都市工业基地、老厂区改造多个工业楼宇)的城市活力带。
展示当代文化,融合历史元素:合肥素以“三国故地、包拯家乡、淮军摇篮”著称,也是国家首批园林城市、最适合人居的城市,有“绿色之城”的美称。淮南线沿线区域,尤以商贸文化、一里三公、合钢文化、铁路文化为突出代表。在规划范围区内,缺少集中展示文化以及水绿的片区。城市公园年数量有4个,公园绿地面积20万m2,人均公园绿地面积0.25。未来的淮南线将成为展示城市文化,填补绿化短缺,凸显合肥味道的新名片,让人们重新寻回城市的记忆。
交通框架清晰、保障安全出行:公共交通方面,近期2条轨道,远期增加3条,规划考虑可增加1条;有轨电车:近期1条,按照二期工程实施,远期新增1条;BRT:近期2条,远期增加5条;还包含五处大型的公交枢纽点。有轨电车不同线路之间,有轨电车与公交线路之间可实现同一站台换乘,换乘便捷度的增加提高了人们使用公共交通的积极性,也给换乘点周边带来商业潜力。未来的淮南线将由割裂转变为缝补区域交通的接驳线,承担交通运输、转换以及绿色、特色出行的重任。
对于消极线性空间的改造,国内外已有成功案例,但我国很多城市在实际落地过程中,因为成本等种种原因仍处于探索阶段,未来仍有很长的路要走。本文通过对消极线性空间概念以及特征的研究,结合国内外优秀改造案例,希望学习借鉴成熟的经验,探寻修补消极线性空间的策略和方法,对此类代表往日繁荣和历史文化的空间“再加工”,拓展衍生新功能,提升城市新形象,让这些“历史的线”成为缝合现代城市需求的有效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