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复榘家族：荣辱集一身功过任评说

他出身于落魄的书香世家，逢乱世而起于微末，从赌徒到士兵，从草芥之民到肱股之臣，战功彪炳，时人称其为“飞将军”;

他起于行伍，在冯玉祥与蒋介石之间多次易主，从迎冯到背冯，从投蒋到反蒋，他按照自己的利害来决定取舍从违，最后成为一省的封疆大吏，主政山东七年，励精图治，成为“山东王”;

抗战时期，他先是英勇抗敌，亲赴一线，拒绝敌诱，积极抗战，但后因与蒋介石互生嫌隙，龃龉不断，为保自身实力不战而弃济南黄河沿线阵地，在煌煌史册上留下屈辱的一笔，最终因消极抗战被蒋介石诱杀……

他就是韓复榘，近代史上颇有争议的一代枭雄。

一直以来，韩复榘令人啼笑皆非的传闻非常多，但大多是假的，其后代在他死后四处颠沛，对这些传闻颇为愤懑。而对于这个存在争议的人物，各方评价也都模糊暧昧。韩复榘其人究竟如何？只待历史的浮尘拨云散雾，还原一个真相。

韩复榘：堪称勇猛 难当英明

韩复榘（1891-1938），字向方，直隶省顺天府霸州煎茶铺镇（今河北省霸州市）人，中华民国军事将领，冯玉祥手下的“十三太保”之一。19岁离家闯关东自谋生路，后投效兵营，以擅长作战并兼通文墨而发迹，蒋介石称其为“向方战功卓著”，宋美龄称赞他是“常胜将军”。先被任命为河南省主席，后被任命为山东省主席，主政山东7年，是国民政府期间任职时间最长的省主席。当时集山东军队、财政、司法、行政于一手掌握，就是一个土皇帝，人称“山东王”。“七·七”事变后，全面抗战爆发，亲自在第一线指挥，进行了夜袭桑园车站、血战德州、坚守临邑、济阳遭遇战、徒骇河之战、济南战役、夜袭大汶口等战役。期间与蒋介石多次发生矛盾，不听国民政府命令，擅自撤离山东战场而被蒋介石在开封诱捕，并因此治罪，审判后被戴笠派特务暗杀，终年47岁。

【家史】

行伍立身

韩复榘祖籍湖北武昌府蒲圻县，明永乐年间先祖徙河北霸州蒲疙瘩定居，清初再迁东台山村，到韩复榘这一辈已十八代。

1891年农历正月初五，韩复榘出生在河北省霸州城东九公里中亭河畔三面环水的东台山，家里有六间平房，三十多亩耕地和自养畜及碾磨等。韩家是书香门第，韩复榘的祖父韩应征早殁，祖母杨氏守节支撑门户，抚育子女。韩复榘的父亲韩世泽是清末秀才，患脚病，走路稍跛，韩复榘的叔叔韩洁亭是村中能言善道的佼佼者。早年韩家在当地还算是殷实之家，义和团运动爆发期间，韩家受到了牵连，从此家境败落。韩复榘的父亲韩世泽为了维持生计，凭着自己有点儿文化，于是做起了教书先生，但家中日子过得非常清贫，经常是吃了这顿没有下顿，无米打牙揭不开锅。

韩复榘幼年时聪明好学，在私塾学习了七八年，写得一手好书法，曾在县衙担任过书记员职务。不过好景不长，韩复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家里为了管住他，给他娶了一位叫高艺珍的姑娘。高艺珍是著名学者、北洋政府教育部社会教育司司长、教育家高步瀛的侄女。受家庭熏陶，高艺珍也读书识字，通情达理。

与高艺珍结婚后，父母希望韩复榘有家庭的牵绊能变得老实些，可韩复榘性子野，最终欠下一笔赌债，债主天天上门要账。韩复榘眼看老家呆不住了，就带着妻子闯关东去了。

韩复榘带着妻子来到沈阳，靠打临工为生。他当过伐木工，做过苦力，贩卖过小商品，勉强糊口，生活艰难。后来，迷信的韩复榘找到了一位算命先生，请他为自己算一下前程。惯于察言观色的算命先生见韩复榘人高马大，眉宇间隐现刚烈之气，就建议韩复榘投身军营。韩复榘大喜过望，将手里仅有的几个铜板扔给了算命先生，带着妻子去新民政府，投奔了清军第二十镇四十协八十标第三营，营长就是后来西北军领袖冯玉祥。

当时军队中大多数人都是文盲，韩复榘读过书，又写得一手好字，所以冯玉祥安排韩复榘为营中的“司书”。韩复榘因有一定的文化，不到半年就由正兵提升为营部司书生，并与冯玉祥建立了较好的感情。他参加了冯玉祥组织的反清组织“武学研究会”，并成为骨干之一。

1912年1月，韩复榘跟随冯玉祥参加了滦州起义，从此开始了他复杂的军旅生涯。期间历经数十场大战，韩复榘骁勇善战，战功卓越，被冯玉祥重用，初任秘书，后任连长、营长、团长。

1925年1月，韩复榘任国民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一旅旅长。11月，国民军进攻天津，韩复榘率敢死队首先攻入天津，并由此被升为第一军第一师师长兼天津警备司令。

1926年，冯玉祥部退至宁夏时，韩复榘投靠山西商震，任晋军第十三师师长。同年9月冯玉祥“五原誓师”后复归冯部，任援陕军第六路司令。

1927年5月，冯玉祥所部被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韩复榘所辖第六路改为第六军，后又任第三方面军总指挥。7月，第二集团军进军河北，韩复榘率部由洛阳出发，渡过黄河。10月下旬，奉系张宗昌大举进犯豫东，韩复榘率部抗敌，敌军遭重创。11月，韩复榘任第二集团军中路总指挥，大胜直鲁联军。12月与第一集团军会攻徐州，将直鲁联军主力消灭。

1928年，韩复榘任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暂编第一师师长、第二十师师长。4月，奉军进攻河南。韩复榘担任北路军前敌总指挥。6月，韩复榘率部击溃奉军，攻占北京南苑。从排长、连长、营长、团长、旅长一路升任第二十二师师长，成为了西北军中的骨干人物，从此，韩复榘在冯玉祥手下，逐级提升，与石友三、孙良诚、刘汝明、孙连仲等成为冯玉祥的得力战将，被称为“十三太保”。

1928年底，韩复榘受命担任河南省主席，但韩复榘对此任命并不满意，因为他的嫡系部队被冯玉祥交给了西北军将领石敬亭，他认为冯玉祥是在变相夺取自己的兵权。韩复榘担任省主席后迅速腐化堕落，吃喝嫖赌样样不落，整个人与冯玉祥的西北军格格不入。冯玉祥治军严格，常常责罚韩复榘，这让韩复榘觉得非常难堪，双方的裂痕越来越大。不久韩复榘被冯玉祥免去师长职务，双方矛盾日益严重，韩复榘萌生投靠蒋介石之心。

1929年5月，蒋桂战争刚结束，冯玉祥就对蒋介石发动了战争，早有防备的蒋介石察觉到冯玉祥、石敬亭和韩复榘之间嫌隙不小，就派人收买了韩复榘和石敬亭两人，承诺给每人送大洋一百万元做军费，还许诺将河南交给韩复榘，今后每月划拨给韩复榘军费六十万元。1929年5月22日，韩复榘与石友三联名发电，表示“维持和平，拥护中央”，接受了蒋介石任命的第三路军总指挥一职。韩复榘的背叛，使西北军事集团由此走上了没落的道路。冯玉祥被打得措手不及，很快就输了战争，被迫下野。

1930年，蒋介石集团与冯、阎、桂三大军阀又开展了中原大战，出于自保，韩复榘率军与阎锡山的晋军激战于山东、河南一线，以巨大的伤亡挡住了晋军的进攻，战后蒋介石任命韩复榘为山东省主席，次年又任命韩复榘为山东省保安司令，从此揭开了韩复榘独掌山东军政、财经、司法大权，统治山东七年多的“土皇帝”生涯。

主政山东

韩复榘主政山东后，很快改组了省政府，提出了“澄清吏治”、“根本清乡”、“严禁毒品”、“普及教育”四项施政计划。为巩固山东地盘、保存实力，他与蒋介石的中央政府分庭抗禮，一方面截留地方税收，扩充自己的军队，另一方面，重视发展地方经济和文化教育事业。

韩复榘与蒋介石之间也存在或多或少的个人矛盾。在韩复榘投蒋后不到几个月，韩复榘发现蒋介石原来承诺的财政支持几乎是一纸空文，韩复榘就有了反蒋的预谋。韩复榘任山东省主席时，他又一再打击蒋介石在山东的亲信，试图将蒋介石的势力排除出齐鲁大地。

张绍堂、李树春、何思源等是他的主要幕僚。韩复榘治鲁七年，山东教育事业有了很大发展。他力排众议，任命何思源为教育厅长，并从不拖欠教育经费，而且每年都有所增加，使山东教育事业得到很大发展。除原有的学校大大增加班次外，又增设了许多中小学，还增设了一所医学专科学校、八所乡村师范和四所职业学校，以及国立山东大学、山东省立戏剧学校。山东在校生由1929年的50余万，到1933年增加到100余万。

在韩复榘主政时期，是山东发展非常快的时期。韩复榘听了国学大师、“中国最后一位大儒家”之称的梁漱溟的讲学，对他的道德学问很是仰慕，于是在山东鼎力支持梁漱溟的乡村建设计划。梁漱溟也直言不讳地说：“我们的经费主要是靠中国的地方政府，在河南靠冯玉祥，在山东靠韩复榘。”

政治方面，韩复榘反对“任人唯亲”及“任用私人”。为严肃公务员风纪，防腐倡廉，韩复榘制定严格的纪律，如县长以下公务员出入不准乘坐汽车或人力车;同僚之间不准称“老爷”、“大人”，要称官职或“先生”;不准“浮华”、“侈丽”，要崇尚节俭;不准年关节间馈送礼品;不准机关举行娱乐宴会;不准冶游饮宴;不准挟妓观戏或挟妓侑酒;不准在大街上边走路，边吸烟;不准公务员家属佩戴贵重饰品等等，都有明文规定。

韩复榘要求全体公务员，特别是县长，不仅要廉政，还要勤政。1931年，韩复榘视察胶县，县府房屋年久失修，屋顶杂草丛生。韩复榘罚县长带领全体职员上房拔草，不拔干净，谁也不准下来。

韩复榘最痛恨官员贪污受贿，在山东，公务员贪污500元以上即枪毙。韩复榘在山东期间，每年都到各县视察，主要是对县官吏不放心。视察时，一经有人告某官贪赃枉法，他令立刻严厉制裁。他还设立了高级侦探队，吸收了青年学生进行训练，然后派到各机关和各县工作，专事监督各级官吏，每月向他密书报告，火漆封口，只有他个人拆阅。于是常有些县长或公安局长突然被押解进省，锒铛入狱。这种办法，常常使一些贪官污吏惶惶不可终日，但也时因不能明察毫末，而生冤情。

治鲁期间，韩复榘常以山东省主席和第三路军总指挥的名义坐堂审案。有时他还微服私访，遇有讼狱，即堂审理，当场断案。韩复榘对当时的法院、律师等持有恶感，进而否定了法治。他审案时很简单，事先不看案卷，就是坐在那里听法官给他念案由，他三言两语就了结一个案，或杀、或打、或罚、或放，他一句话或一个手势就定案了。由于他搞“一言堂”，又不调查详审，所以冤案错杀者不少。不管如何，韩复榘主政山东期间，山东的各方面发展都较为稳健，因而韩复榘有“山东王”的美誉。

军事处决

治鲁之初，韩复榘的第三路军不足3万人，他通过各种办法很快就将部队总兵力翻了一番，编为5个师1个旅。

当时国军派系林立，嫡庶差别非常明显，并且韩复榘始终和蒋介石之间存在隔阂，蒋介石认为韩复榘阳奉阴违不听从中央命令，对韩复榘非常不满意，而韩复榘则始终对蒋心存戒备，害怕被彻底吃掉。

1936年12月，“西安事变”爆发，韩复榘明确支持张学良的行动，并发出了支持张和派兵夹击中央军的“马电”，被南京政府特务破译。因此，蒋介石对韩复榘恨之入骨。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韩复榘任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兼第三集团军总司令，负责指挥山东军事，承担黄河防务。初期，韩复榘表示对日决绝，积极抗战，对日本人提出的“华北自治”等主张坚决反对，并回绝了日本人的官位引诱。在日军对山东发动进攻后，韩复榘开始时曾进行了抵抗，进行了诸如夜袭桑园车站、血战德州、坚守临邑、济阳遭遇战、徒骇河之战、济南战役、大江口阻击战、配合台儿庄的外围战、夜袭大汶口等比较大的战役或战斗，重创了日军，但是他自己的部队也损失惨重。日军进攻山东时，韩部损失较大，德州血战韩部三个师损失过半。

军事上的不利致使韩复榘转变态度，他担心蒋介石假全国一致团结、共赴国难的美名，将非他嫡系的杂牌军悉数消灭。韩复榘一面激于民族争生存的义愤，想和日军一拼;一面却顾虑部队作战损失之后，不仅得不到中央器械兵员的补充，恐还要被申斥作战不力，甚或撤职查办，并将其部队番号撤销，成为光杆一根，因此都怀着沉重惶惑的心情。

不久后，蒋介石不把许诺调给韩复榘的中央军重炮旅调配给汤恩伯部。韩复榘认为蒋介石这是把他的军队当敢死队，要铲除他。在这样的嫌隙下，韩复榘为了给自己的嫡系部队保留实力，几乎是不战而退，主动放弃了黄河泰山的天险，放弃济南。韩复榘撤离前夕，下令焚毁省政府、进德会等，名曰“焦土抗战”，实施坚壁清野。

韩复榘离开济南后，李宗仁电令其死守泰安。韩复榘反唇相讥地回电：“南京不守，何守泰安。”李宗仁将韩电转给蒋介石，指韩复榘不听指挥，蒋介石勃然大怒。另一方面，韩复榘同四川省政府主席刘湘秘密联络，企图共同发动反蒋运动。韩复榘的这些行为使蒋介石下定了肃清他的决心。

韩复榘有10多万装备精良的人马，他认为与其与日本人血拼精光还不如保存实力，有这么多人马，走到哪儿，别人对他是无可奈何的。因此，为了一己之私，放弃民族大义，这成为韩复榘一生的污点，也为蒋介石杀他留下了最不可辩解的理由。

1938年1月11日，蒋介石在河南省政府召开高级将领机密军事会议，并预先通知说为避免日本飞机扰乱，会议在夜晚举行。韩复榘也被通知到会。到了开会的时候，韩复榘坐车到了河南省政府门口，即看见电灯旁贴着一张写着“参加会议的将领请在此下车”的通知，并有军警宪兵在指挥车辆，把车辆排列到旁边的空地上，韩复榘当时和很多与会的将领一样下车向里走。到了第二道门口，左旁屋门上贴着“随员接待处”，于是韩复榘带去的三个卫士都被留在接待处。

国民党组成高等军法会审，何应钦任审判长，鹿钟麟、何成任审判长官，贾焕臣任军法官。然而，在审讯中，韩复榘只昂着头，一句话也不答复，也不请求宽恕。法官再问，他还是一言不发。这个审问，其实就等于宣判，因为在逮捕令上，已注明了韩复榘罪状和革除韩复榘的二级上将及本兼一切军政职务。因此，韩复榘已拿定主意，一句话也不回答，到了二十四日晚上七时左右，他被军统特务押在武昌市平阅路33号内院一座小楼上枪决。

过后，蒋介石念及其中原大战中的功劳及其部下的劝说下准其安葬。韩复榘的灵柩被安葬于豫鄂交界处的鸡公山墓地，墓前立一石碑，上刻“韩复榘之墓”五个大字。

1954年，韩复榘的灵柩由其家人迁葬到北京西郊香山脚下的万安公墓，黑色的大理石墓碑上镌刻着“韩复榘”三个大字，下边是“1891—1938”。在那片幽静的墓园里，与韩复榘长眠在一起的还有谷良民、葛金章、何思源等他生前的心腹。

【轶事】

口误

济南举行孙中山逝世5周年纪念大会时，会上由韩復榘领着喊口号。本来拟好的口号是“中山先生精神不死，永远活在人们心中”，结果韩复榘喊成了“中山先生没有死，永远活着”。秘书急了，忙在后面小声提醒道：“精神，精神，您漏了精神。”

韩复榘听到后，立刻改口喊：“中山先生没有死，还精神着呢！”

斯文扫地

韩复榘规定全体公务员参加朝会，不准迟到，否则严惩不贷，决不姑宽。

一次，他主持“总理纪念周”，教育厅长何思源及省公安局长王恺如因前一晚看戏，迟到20分钟。他责王恺如50军棍。何思源以为对他将罹同样之罚，诚惶诚恐。没想到，韩复榘以教育厅长系文职人员，军棍非所宜施，让何思源打扫礼堂卫生。

有一小职员在人丛中悄声说：“今可谓斯文扫地矣。”韩复榘闻言忍俊不禁，何思源倒十分坦然。

感同身受

韩复榘主政之初，山东各地监狱均为旧式监狱，监房阴暗潮湿，污秽不堪，犹如人间地狱;监狱管理弊病百出、黑暗异常，他对此深恶痛绝。他走到哪里，一定要去看看当地的监狱。

一次，韩复榘视察章丘监狱，发现监中设有虐囚用的小木笼，很是气愤，遂将章丘法院院长关在小木笼里呆了一会儿，说：“你也尝尝这个滋味！”

糊涂判案

韩复榘平时喜欢审理案子，以此来显示自己勤于政务。他审理案子，没有什么法律依据和判案标准，一切依据他个人的喜好。

1935年，韩复榘视察临沂县审问两姓仇杀案子。有唐姓一家在1925年被王家杀死6口人;1930年，唐家复仇，又把王家杀死7口人。

韩复榘稍知大略后便问唐家：“你家还有多少人？”唐家答：“有11口人，老的已84岁，小的才12岁。”

韩复榘听后毫不思索地说：“把唐姓全家11口全部拿了，一律枪毙。”

临沂县长在旁插言道：“王家也杀了人。”

韩复榘却说：“1925年我还没有来做主席，王家杀人，我不管;1930年我已做了山东主席，唐家敢乱杀人，那不成。你不要多说话！”吓得县长没敢再作声。

当时，随韩巡案的参议张联升说：“请主席把80多岁的老人放了吧。”

韩复榘说：“留下也会哭死的，还是一齐杀了好。”遂将唐姓一家老小11口全部杀光，而王家却安然无事。

【解密】

蒋介石处死韩复榘内幕

“九·一八”事变后，韩复榘看出蒋介石宁可屈辱求和，也不想和日本人打仗，便借机扩充军队，加强自己的实力。1936年12月“西安事变”爆发，消息传到山东，韩复榘看了张、杨提出的八项主张内容，于12月21日发电，响应张、杨的主张。后来，蒋介石被释放了，别人纷纷驰电祝贺，韩复榘竟当着蒋伯诚的面，说张学良做事“虎头蛇尾”，言语中透露对张学良未趁机除掉蒋介石的遗憾。蒋介石因此视韩复榘为眼中钉。冯玉祥说起蒋杀韩的一段公案时，感慨道：“很多人私下里说，这是对双十二事件的报复，看来是颇有道理的。”

1938年1月11日，蒋介石以召开高级将领军事会议为名在开封布下了鸿门宴，意在诱捕韩复榘。至于为何要诱捕严惩韩复榘？既有不遵命令、擅自撤退这样的桌面原因，也有铲除异己、借公泄私之类的桌下非议。

蒋介石布置鸿门宴的第一步就颇有些艺高人胆大的味道，要害就在召开军事会议的地点上。蒋介石不选别处，单选开封，只因为开封就在韩复榘的眼皮子底下，他料定韩复榘会因此而麻痹大意。定下这个地点后，蒋介石更进一步，亲自给韩复榘打去了电话。在电话中，蒋介石说：“我决定召集团长以上军官在开封开个会，请向方兄务必到开封见面。”

一个杀机四伏的邀请竟让蒋介石说得如此客气。果然，接到蒋介石电话的韩复榘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下来。

然而，以刘熙众为首的一帮部下却坚决不同意韩复榘赴会，在他们看来，如今苗头很不对，找个理由推托才是万全之策。可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关键人物蒋伯诚出现了，此人在韩复榘被处决后策反安抚了第三集团军不少人。蒋伯诚对韩复榘说：“到开封与委员长见面后，一切问题都可解决了。”在刘熙众看来，正是蒋伯诚的这一席话让韩复榘踏上了最终的死亡之路。

1月10日，韩复榘在四十名手枪队及一个卫队营的护送下，乘钢甲列车向开封驶去。傍晚抵达开封后，一切接待如常，只是他的卫队营以城内驻军过多为由被阻止在了列车上，进而又被开到了城外。同日，蒋介石携白崇禧飞抵开封。在蒋介石抵达前，戴笠以及军统特务总队总队长王兆槐带领十二名特务已先期抵达开封，并完成了诱捕前的布置。

11日下午1点半，军事会议在开封南关袁家花园不动声色地召开了。按会场要求，所有武装或非武装人员一律不准入内，入会将领配枪一律交副官处统一保管。如此一来，韩复榘以羔羊之姿进入了会场，只是他本人丝毫没察觉到杀机。当天的会议分为上下半场，上半场基本是蒋介石在台上训话，这一回蒋介石的训话异常严厉，且有不点名训斥擅自撤退将领的意味。

待到上半场会议结束，诱捕正式开始了。就在韩复榘准备去休息的时候，一位中将侍从官走到韩复榘面前，面带微笑地对韩说：“请你稍等一下，委员长约你说几句话。”话音刚落，刘峙过来了，跟着和韩复榘一起进了休息室。接下来就是诱捕韩复榘流传最广的桥段。

在休息室内，蒋介石质问韩复榘：“韩主席，你不发一枪，从黄河北岸，一再向后撤退，继而放弃济南、泰安，使后方动摇，这个责任，应当是你负担！”

韩复榘随即犯了大忌，只见他拿出傲上的老资格，毫不客气地就顶了上去：“山东丢失是我应负的责任，南京丢失是谁该负的责任呢？”

此话一出，蒋介石被噎得异常愤怒，道：“现在我问的是山东，不是问的南京。南京丢失，自有人负责。”

韩复榘正想反驳，一直伺机而动的刘峙行动了。只见他一把拉过韩复榘的手，说：“向方，委座正在冒火的时候，你先到我办公室里休息一下吧。”说着，刘峙拉着韩复榘就朝外走。

走出会场，刘峙故作热情地指着一辆车对韩复榘说：“这是我的车，坐上吧。”结果，韩复榘刚上车，前座的两人立刻就翻坐到了后座上。直到这时候，韓复榘才意识到，自己是遭刘峙暗算了。后座一左一右两人随即向韩复榘出示逮捕令。

韩复榘被控制后，一路被直接送到了火车站，随即解赴武汉，押在武昌市平阅路33号内院一座小楼上，此处在“委员长武昌行营”斜对面，是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所在地。

1月23日，国民政府下令免去韩复榘的所有职务，委任沈鸿烈为山东省政府主席，韩复榘的第三集团军总司令一职由十二军军长孙桐萱继任。蒋介石随后指派何应钦、鹿钟麟、何成溶为审判官，徐业进、贾焕臣为军法官，组成最高军事法庭，以鹿钟麟为庭长，会审韩复榘。

不久，武汉的报纸根据法庭的公报，堂而皇之地报道了大审韩复榘的消息。法庭经过研究来了个缺席审理，给韩复榘定了十大罪状，判处死刑。

这十大罪状是：一、违抗命令，擅自撤退;二、按兵不动，拥兵自保;三、勾结日寇，阴谋独立;四、收缴民枪;五、纵兵殃民;六、派销鸦片;七、破坏司法独立;八、擅征和截留国家税款，破坏税制;九、侵吞国防经费;十、扰乱金融。

1月24日，两名特务以何应钦要找其谈话为由让韩复榘下楼，当韩复榘走到楼梯拐弯处，发现楼下有大批荷枪实弹的军警特务时，他终于意识到了死亡的威胁。

“我的鞋小，有点儿挤脚，我回去换双鞋。”说完，韩复榘转身就朝楼上去。就在这个时候，枪响了，韩复榘中枪之后，说了最后一句话：“打我的胸——”后就被打死了。

人们指蒋介石杀韩有“消灭异己”、“挟私报复”之嫌，即在他的双重标准。不管蒋介石出于何种动机，在生死存亡的民族战争中，蒋介石以“不遵命令，擅自撤退”的罪名，追究韩复榘的责任，他应无话可说。

【家风】

慷慨大方

韩复榘在河南、山东当省主席，一直住公房，妻子劝他买房，韩复榘说：“有我在，不买房也有房住;我不在了，买了房也是人家的。”

韩复榘生前曾有三处房产：一处在北平，是张学良送的;一处在青岛，是沈鸿烈送的;一处在南京，人称“韩公馆”，只有这处房产是他出于政治上的原因，自己花钱建造的。当时各省疆吏，为表示服从中央，纷纷在南京购置房产，他当然也不能例外。

“韩公馆”建成后，冯玉祥一家搬进去住，直到南京沦陷，房屋毁于炮火，韩复榘一家人一天也没住过。

韩复榘殁后，蒋介石念其“身后萧条”，发给家眷10万元抚恤金。

韩复榘个人还资助过不少家境贫寒的青年学子和军官到国外留学，每年按期汇款到国外，直至离世为止。

上世纪30年代，有记者发现名妓赛金花尚在人间，困居陋室，一时间，赛氏又成为新闻人物。接着，刘半农、商鸿逵走访赛氏，欲为其书写传记，张竞生则提议为赛氏募金济贫。韩复榘从报上得知赛金花的消息，以其垂老之年，贫病交加，晚景堪怜，乃资助她国币一百元，由国文学校转交。大约在赛氏病故前一个多月，有两个穿中山服的人来到北京前门外天桥居仁里16号赛氏家里，送上一百元国币，说是山东韩主席送的。此事公诸报端，一时传为佳话。

韩复榘的儿子后来回忆父亲的教导，不贪私财，慷慨仗义是他们的家风。

【家族】

“管家夫人”高艺珍：字淑德，是同县北庄头村人。高艺珍对韩复榘发迹曾有过帮助，又是结发夫妻，给韩家生儿育女，韩复榘对她感情很深，发迹后并没有像其他军阀那样弃妻另娶。在韩复榘当上省主席、跨入上流社会以后，高艺珍已年迈色衰，又是小脚，自己不习惯、不愿意在社交场合露面，便在“韩公馆”管理家务，故有“管家夫人”之称。

1938年1月，韩复榘被处决后，高艺珍忍受着社会舆论的压力，带领四子一女，颠沛流离，最后定居北平。1957年，67岁的高艺珍在北京病故。

“外交夫人”纪甘青：原名徐水仙，河南源河一带的名伶。1928年10月，韩复榘驻军河南，常年在外驻军，韩复榘难免内心空虚寂寞，再加上数次争取担任河南省主席都没成功，他便起了寻欢作乐的念头。这时候，一个叫纪甘青的名伶进入他的眼底。纪甘青时年28岁，青春靓丽，又有一副银铃般的嗓子，惹得韩复榘神魂颠倒。一来二去之后，韩复榘就将纪甘青纳为二夫人。纪甘青在欢场浸淫多年，长袖善舞，待人接物很有分寸。韩复榘迎娶进门后，经常将她带在身边，出入各种社交场所。纪甘青人长得漂亮，又谈吐得体，很为韩复榘长脸。这让韩复榘高兴得不得了。久而久之，纪甘青就获得了“外交夫人”的雅号。韩复榘死后，给他收尸的也是这位二夫人。

“娱乐夫人”李玉卿：南章台名妓，江苏籍人。李玉卿本是江南良家女子，后来为生活所迫，流落到山东济南当了妓女。因为她长得标致，成为济南名妓，人称“红菊花”。

1930年，韩复榘刚到济南任山东省政府主席时，听说有一个貌若天仙的名妓“红菊花”，心里直痒痒，很想把她弄到手。省“参议厅”参议姚以价摸准了韩复榘的心思，牵线搭桥，撺掇李玉卿到韩复榘的招待处为韩复榘陪宿，最终做了他的三夫人。李玉卿出身青楼，又生就一身娇态，嫁给韩复榘之后就是陪韩复榘吃喝玩乐，因此得了一个“娱乐夫人”的雅号。高艺珍离开漯河时，李玉卿对高艺珍说：“主席已死，大姐一人肩上的负担很重，我不会做什么事，今后我不愿再拖累大姐了，我想仍回山东老家。嗣蟥是主席的骨肉，请大姐抚养他成人吧。”高艺珍同意了，李玉卿便离开韩家，下落不明。

后代

韩复榘共育有四子一女：韩嗣燮、韩嗣烺、韩嗣烽、韩嗣蟥、韩嗣虑。韩嗣蟥为三夫人所生，其余三子为大夫人高艺珍所生，女儿韩嗣虑是韩复榘五弟过继给韩复榘的。

长子韩嗣燮：出生于湖南常德，从小就有点儿精神病，又受韩复榘被蒋介石杀掉刺激，病情越来越严重，后来住进北京精神病医院，在里面去世了。

二子韩嗣烺：后来改名为韩子华，1923年生于北京南苑。韩复榘被枪杀后，韩子华先是逃到了香港，后来又辗转来到了北京，在中国大学上学。读了两年大学后，韩子华觉得“亡国奴”的日子不好过，于是又辗转来到了重庆，找到了冯玉祥，随后在武汉大学读书。1949年6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51年2月参加抗美援朝。1956年任教于甘肃省电力学校。1979年“右派”平反，后任兰州市人大代表、甘肃省政协委员。1984年后任民革甘肃省委秘书长、民革中央委员。曾在台北《传记文学》发表特稿《记亡父韩复榘先生》，2013年去世。

三子韩嗣烽：在成都读了最后一期的黄埔军校，毕业时，正好赶上四川解放，后来在西安运输公司和黄埔同学会工作，解放后便在西安运输公司工作。曾在四川军校受军事教育，后在陕西某交通部门任职。

四子韩嗣蟥：为李玉卿所生，高艺珍养大。清华大学毕业后，在华北电力大学当老师，后来去了奥地利留学，回国后，在民革北京市委任秘书长。

女儿韩嗣虑：韩复榘没有闺女，很喜欢自己五弟韩复彬生的女儿，孩子刚断奶就被韩复榘硬要来了，来的时候还带着保姆，高艺珍视如己出，取名韩嗣虑。新中国建立后韩嗣虑上了大学，在北京电力专科学校毕业后，当了一名高级工程师。

孙子韩念国：韩念国是韩复榘长子韩嗣燮的儿子。他从小就显示出对数学的特殊爱好和非凡的能力，在中学就学习完了大学二年级的数学课程。1958年，韩念国被郑州大学数学系录取。然而，进校三个月之后，因家庭缘故，学校却劝其退学。韩念国经朋友介绍，被中国科学院北京天文台录取，成为该台一名实验员。韩念国在数学方面的特长引起天文台领导的注意，旋被引荐给中国现代数学之父熊庆来教授。早在1930年代初，熊教授慧眼发现华罗庚这位数学天才，眼下他对韩念国这个年轻人十分赏识，他曾对其女儿感叹说：“想不到韩复榘有这样聪明的孙子！”

韩念国利用业余时间在熊教授门下学习一段时间后，于1962年毅然报考北京大学研究生，只有高中学历的他竟奇迹般被破格录取为北大数学力学系程民德教授的研究生。

1966年，“文革”开始了，韩念国被认为是“白专学生”，加之家庭出身问题，很快被开除了团籍。一年后，在“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时候，他的团籍又被恢复。韩念国开始潜心钻研他的数学，同时也把兴趣转向刚刚兴起的星系天文学。

1969年，美国阿波罗飞船登月成功，在周恩来总理的指示下，北京天文台等研究机构开始追踪美国这一试验计划。韩念国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对美国飞船的轨道计算，这使中国科学家能有效地对美国飞船即时观测、拍照。韩念国在1978年被提拔為副研究员，是中科院“文革”后第一批被破格晋升的十二名青年研究人员之一。

1980年代初，韩念国以访问学者身份到美国进修。一天，他开车在洛基山上兜风时发生交通事故，身受重伤，经抢救获救，但视神经受到损伤，视力几乎丧失。回国后，他提前退休。

（编纂整理：妄言 资料来源《韩复榘传》 吕伟俊著）

（责任编辑/谭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