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梦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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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遵义会议旧址为群众演唱
如果说,有一个人是专为《长征组歌》而生的,这个人一定是马子跃。如果要找《长征组歌》的“红学家”,这个人还是马子跃。他的一生与《长征组歌》紧密相连,他珍藏了许多《长征组歌》历史资料,保持着全部1000多场《长征组歌》演出“一场不落”的记录。如果说《长征组歌》是部传奇作品,马子跃也是一位传奇人物。
“那时候家里再穷,父亲也会订一份报纸。”马子跃回忆,一台古旧收音机,一把自制二胡,一副象棋,几乎成了这个现代版“窦燕山教子”的全部装备。当年,我父亲省吃俭用,一定要供孩子读书,希望我们都能上大学……马子跃兄弟5人,当年住的是草房子,就是这样的生活条件,父亲还在家挂上‘忠厚堂’匾。受父亲影响,大哥入了南开大学,二哥马子兴考进天津音乐学院,我们后面三个当了兵。受哥哥影响我考进战友文工团,弟弟马子玉考上解放军总政歌舞团,成为一名歌唱演员。”这样马氏三兄弟先后走上音乐之路,后来马子兴成为河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教授,马子跃成为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艺术指导、歌唱家。虽然都是男低音,但兄弟三人的低音却风格迥异:马子兴是学院派,马子跃是典型军营唱法,而马子玉则是现代派,融入通俗唱法许多元素。
马子跃说过,对于他一生来说,唱《长征组歌》也是一次长征。夫人杨艳芳说,他就是一部《长征组歌》活字典。此话一点不假。马子跃家书房里,除了那张床,三面墙上,挂(摆)满了《长征组歌》资料。马子跃共收藏500多册有关长征和《长征组歌》的书籍、100多万字历史资料和图片、近1000场演出节目单,各个时代的组歌唱片、盒带、音像资料,各种有纪念意义的物品应有尽有,他的房间如同一个《长征组歌》博物馆。看到这些,听着他讲述藏品背后一件件一桩桩故事,让人从内心感到震撼,也为他的执着感动。
马子跃说:“《长征组歌》是一部用尽我一生也唱不完、讲不完、写不完、收藏不完的经典作品。”
不过,让马子跃最难忘的,还是1965年7月,第一次见到萧华将军时的情形。他回忆道:“那年7月,在天津,萧华将军第一次审看《长征组歌》,那也是我们这些年轻的合唱团员第一次见到这位老红军战士,老首长。歌声响起萧华就掉下了眼泪。包括当时的北京军区司令员杨勇也被感动得哭了。我那时是新兵,能见到上将,那是相当大的首长了。”随后的日子里,萧华将军多次来到排练现场,给大家讲长征故事,讲创作经过,指导他们怎么唱,怎么抒发内心情感……只要一说起长征,萧华就开始掉眼泪,他眼含热泪说,当年离开家乡时,真不想离开,不忍离开,但又不得不离开。他向大家诉说写组歌过草地这一段时的真实心境……他在写作时问夫人王新兰过雪山时想什么,夫人告诉他那年自己11岁,想不了那么多,当时又冷又饿……于是词就这样写出来——雪皑皑,野茫茫。高原寒,炊断粮……马子跃回忆说:“审查演出的时候萧华将军来了多次,我们正式公演时,场面非常热闹壮观,可他却不露面了。”
马子跃至今清楚记得最后一次见到萧华将军是1981年7月1日的演出,那天很热,其他首长都穿着衬衫,只有萧华将军身着新军装。他早早来到化妆间,与演员一一挨着握手。他问哪些是1965年时的老演员,得知老演员剩下不多了时,他有些伤感,还约定1985年,在纪念红军长征50周年时要再次合作演出。临别时他恋恋不舍,久久不愿离开,上了车还向大家不断招手致意,想不到这竟是与老将军最后一面……2004年,马子跃在江西兴国县将军园见到萧华将军塑像时写下这样一首诗:“我见过萧华,我聆听过他的讲话,我握过他的手,我还到过他的家,我爱听他讲长征的故事,每次他的眼里总是含着泪花。今天在他的塑像前,我行一个军礼,献一束鲜花,我还要轻声地告诉他,将军啊,《长征组歌》今天回家了。”这首诗被电视台播出,萧华夫人王新兰看到后,还特地打电话感谢他。
2004年,马子跃在瑞金演出时,专门在瑞金红军烈士纪念塔下捧走一瓶红土,他把红土带回北京就常年放在自己书桌上。每当有来访者问桌子上怎么还摆了瓶土时,他总是深情地解释说:“这土虽然普通,但我已经把我这份感情和红土地文化融为一体了,只要看到和想起这瓶红土,我写红土地的回忆录便如数家珍。唱《长征组歌》也一样,时光虽然过去了半个多世纪,可《长征组歌》一直没有离开过赣南这片土地,每当唱起《告别》《突破封锁线》等曲目时,我仿佛感到我的心依然在赣南,非常亲切。”
周总理接见演员
“当年演出,我站这个位置”
马子跃介绍说,他与妻子杨艳芳的结合也因《长征组歌》。马子跃1964年入伍,杨艳芳1965年底入伍,他们在一个团里,没多久便都参加《长征组歌》排演。可以说,50多年来他们是一路唱着《长征组歌》走过来的。现在迈入老年,回忆往事,有许多共同话题。马子跃说,老伴退休后参加了老战友合唱团,经常去京内外演出。后来两人还—起重走长征路。他们说:每当自己脚印和先辈脚印重合时,对长征的理解就会加深一步。
由于工作需要,杨艳芳后来被调到解放军八一电影制片厂,演过几部片子,后来又去八一厂文学部研究室,专门从事整理八一厂史料工作。杨艳芳年轻时虽然出演了—些电影作品,但她为了保证马子跃事业,顾及家庭,毅然放弃表演这条路。“我们家只能保—个,那他就忙事业,我就顾家吧,总要有牺牲!”杨艳芳说。
如今,马子跃不仅是《长征组歌》表演者,更是宣讲人。从收集《长征组歌》排练时第一份油印小报开始,他的红色收藏情结便从最初潜意识,逐渐发展为由衷爱好和强烈责任感,并最终成为他生命中重要一部分。
细心的杨艳芳不仅支持丈夫收藏,而且还帮他一起完成。他们经常去的地方是旧书(货)市场,只要与《长征组歌》有关,一律不放过。夫妻二人虽然都在旧书市场找资料,性格却完全不同,做法也不同。马子跃说:“我是上午到旧书摊转一圈,她是在旧书堆不厌其烦地细心翻看,有时一看就是一上午。但无论哪种找法,经常在旧书市场必有所得。”马子跃回忆并讲起一件往事。1996年,纪念红军长征胜利60周年时,央视做了个节目,内容说的是周总理办公室工作人员回忆总理病重期间听《长征组歌》的事,后来他们在旧书市场资料堆,翻出一篇1976年中国历史博物馆印发的一个文件,内容是关于周总理病重期间依然关心《长征组歌》的演出,印证了当年电视节目里所介绍的史实。他俩看后如获至宝,喜悦心情溢于言表,老两口已经完全沉浸在收藏《长征组歌》资料的世界里,这是他们一辈子搞不完的事业。
是夫妻,更是战友
退休后,马子跃不仅依然是《长征组歌》表演者,更是宣讲人。只要随便拋出一个这方面问题,他便滔滔不绝。
马子跃收集整理《长征组歌》资料,几乎到了痴迷程度。1994年,他由副团长改任艺术指导,从行政岗位退下来他便全身心投入到组歌资料收集整理工作中。每到一地,他总要抽时间到当地新华书店或旧货市场寻找组歌资料;每次下部队,时间再紧,他也要到基层阅览室转转,发现有关资料就复印或抄录。为了收集资料,他可以饭不吃、觉不睡。他钟情于资料收藏,战友歌舞团已是尽人皆知。50年组歌历史,在他一个个小本上都可以找到详略不同的痕迹,这也使得马子跃对《长征组歌》如数家珍。而越是熟悉这部作品,越是把全部感情融入作品,马子跃就越能发现更多别人眼里熟视无睹,而他却视为“珍宝”的组歌收藏物。大家甚至觉得不像他这样达到“神经病”境界,是不会有收获的。
每次和年轻人讲《长征组歌》那些事儿,马子跃开场白总是这样:“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也不认识我,但是你们认识《长征组歌》,我也认识《长征组歌》,我们之间有共同语言,咱们就从《长征组歌》说起。我们穿着红军服演唱,那一刻,仿佛不是我们唱歌,是红军歌唱,我们就是红军,我们要把80年前红军战士的思想情感传达出来……他常说:“一部经典,不仅仅属于某几个人(词曲作者)某个剧团,而是属于整个民族。半个世纪走过来,《长征组歌》身上已经有了我们民族和时代的烙印。
马子跃后来又几次重走长征路,还带着杨艳芳一起重走,他下一个计划就是把《长征组歌》50多年来的1000多场演出提炼筛选出100个故事,讲给后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