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同
1月9日,武汉一对六旬老夫妻为二胎儿子操办“宝宝宴”。当天,除亲朋好友外,还来了一群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女,看着襁褓里胖嘟嘟面带笑意的男婴,大家激动得红着眼眶说:“苍天有眼啊,恭喜郭妈妈又给我们添了小老弟!”60岁的郭庆芳为何要冒死生二胎?这背后隐藏着一个震撼人心的亲情故事……
悲剧降临
家住湖北省武汉市张之洞路的郭庆芳,永远也忘不了2016年10月4日那个令她泣血的月圆之夜。
当天深夜12点,郭庆芳起床去卫生间时,发现儿子陈淳的房间还亮着灯,她推开虚掩的房门,发现儿子正津津有味地看球赛转播。“都几点了,快睡吧。”她叮嘱说。“我一会儿就睡。”陈淳回应了一声。
凌晨两点半,陈淳房间传出异响,她和丈夫陈新建冲过去时,发现儿子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身体僵直,脸涨得通红,气管似被堵住,桌子上残留着几块面包和一个未啃完的苹果。
救护车赶到时,陈淳的脸已变成酱紫色,几近晕厥。被送往最近的铁路医院急救3个多小时后,医生遗憾地宣布抢救无效,死因是看球兴奋过度导致食物呛住气管。陈淳被送医时已错过最佳抢救时间……
陈淳的父亲陈新建是武汉市东方红床单厂工人,1993年下岗。郭庆芳是湖北日报印刷厂装订车间工人,后来厂子效益不好。陈新建手巧,会写美术字,在一楼家外墙边搭了个棚子,接些工艺广告的活维持生计。
两口子紧紧咬住一个目标:再穷不能穷教育。陈淳很争气,从小就是尖子生,昂贵的课外辅导课从没间断,从武大计算机系毕业后在一家电脑公司上班。
孩子是父母最珍贵的礼物。刚失去儿子那几天,郭庆芳的心像被戳了个血窟窿。
她想清理儿子的遗物却无从下手。每次踏进儿子房间,看着儿子的每件物品心里就难过得泪眼模糊。
四处寻医却被骗
强撑着办完孩子后事,陈新建也垮了,在床上躺了几天,苍老了十岁,脸色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郭庆芳更是像吸饱了忧伤之水的海绵,眼泪就像水龙头,随时随地流淌。
2017年大年初五,家里突然来了二十多个年轻人,他们是陈淳生前的朋友,特地相约来看望他的父母。
郭庆芳这一天又哭又笑,她拿出儿子小时候的照片和孩子们交流,还煨了藕汤给孩子们喝,以前儿子最爱喝她炖的汤,这些孩子们也一定喜欢吧。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从侧面向她勾勒了儿子生前的优秀……
一位男生红着眼眶对着陈淳的遗像说:“对不起,我欠你一個女朋友,说好了帮你介绍的,却没来得及安排你们见面……”一个女生说:“阿姨,以后我们就喊你郭妈妈吧,我们都是你的孩子,你和叔叔有什么事随时召唤我们都行!”孩子们带来的暖意融融,让她号啕大哭起来。
不久,郭庆芳从杂志上看到一则新闻故事,一位汶川地震中丧子的妈妈,六十高龄竟生下一对双胞胎。“高龄产子”这个词像一道闪电,照进她的心里。郭庆芳第一次萌生了再生个孩子的想法——如果能再生一个宝宝,一定是儿子重新投胎而来的,那是生命的延续啊!
抱着一线希望,郭庆芳夫妻俩赴医院接受身体检查。结果显示丈夫精子数量、活跃度不错,她体内还有几颗卵泡。希望就此燃起。她开始吃中药调理身体,同时奔波于武汉各大医院,联系试管婴儿事宜。但所有的反馈对她都是打击:您年近六旬,停经都十几年了,国内医院根本无此先例。
但郭庆芳不甘心。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带着儿子爬一架梯子,她把儿子的手抓得紧紧的,生怕儿子掉下去。后来儿子掉了下去,却又出现一个更小的孩子,也紧紧抓住她的手,跟着她一起往上攀登。难道这是冥冥中老天在向她暗示什么?
春节后,郭庆芳的足迹遍及长沙、大连、北上广等地,几乎所有稍有名气的妇产医院、治疗不孕不育的医院,都无一例外婉拒了她,明确告诉她年龄太大做不了试管婴儿。
她不死心,听说厦门有家医院挺厉害,就毫不犹豫去了。没想到是个黑中介,千里迢迢过去后,被安排住在宾馆里,交了3万元押金后,连医院门都没摸着,对方派了两名“医生”来住处面谈,承诺保证试管成功,动员她先交齐医疗费20万元,然后就可以实施手术。
当无意中发现对方派人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时,郭庆芳恍然大悟:连相关检查都不做,就一口承诺可以手术成功,不是骗子是什么?吓得郭庆芳连押金也没要,瞅空逃回了武汉。
梦想成真
郭庆芳的侄女是宜昌著名的女企业家,她不忍心姑姑陷入疯魔状态,经多方打听,帮姑姑联系到一家靠谱的国外医院。郭庆芳欣喜若狂,把性激素六项报告和AMH报告传了过去,一周后收到对方反馈:生理条件有做试管的基础,需要调理到各项指标达到后方可实施。
从此,郭庆芳开始按医嘱调理身体,她吃增加雌性激素的药,吃蛋白粉增强营养,打黄体酮调节雌性激素,又到中医院开药调理身体,增厚子宫内膜。
2017年8月,她正在家里收拾卫生,突然感觉下身热乎乎,一种久违的感觉海啸般突袭而来。她心里打了个激灵,连忙跑到卫生间察看,激动得差点哭出来:绝经十几年后,竟然再次来月经了。
在侄女的帮助下,郭庆芳夫妻赶赴国外,终于借助试管婴儿技术成功怀上了“二胎”!
在国外观察一周后,夫妇俩回到武汉安心养胎。郭庆芳闲不住,每天照常做卫生、下厨,不愿躺在床上让人侍候。这可把关心她的人吓坏了。三妹干脆住到了她家,督促她不要干重活;好闺蜜刚当了奶奶,却扔下孙子天天到她家给她做饭,陪她说话,生怕她有闪失。
在省人民医院孕检时,妇产科的专家教授们都震憾了——这是省内年龄最高的孕妇,她的坚强让人敬佩,她的遭遇让人怜惜,这些惜时如金的专家教授们不约而同对她格外关照,一旦她的身体或腹中宝宝有个风吹草动,这些大夫比孕妇本人还紧张。
怀孕3个月时,郭庆芳心颤得厉害,妇产科与血糖科的教授们联席商议对策,当即决定让她停吃降血糖的药物,改用注射胰岛素降血糖,黎教授还利用私人渠道帮她买到了目前各大医院几乎没有、对胎儿无影响的口服降血糖药物。
2018年10月16日上午10点,省人民医院妇产科里,60岁的郭庆芳终于闯过重重鬼门关,剖腹产下一个健康的男宝宝。听到婴儿啼哭声的那一刻,她幸福得泪流满面,觉得这可能是儿子转世回来了!
这位六旬“新妈妈”很坚强,第二天就忍着伤口剧疼下床活动身体。孩子出生后,她的亲人们为她选了武汉最好的月子中心,让她和宝宝安心住了进去。
郭庆芳有时也会担心幼子的成长。她和丈夫文化不高,不太懂网络,以后教育孩子能做合格家长吗?当孩子正在茁壮成长的时候,夫妻俩已经步入老迈,能陪伴他走多远?种种现实的焦虑,让她欣喜之中充满担忧。
2019年1月9日,夫妻俩给儿子操办了一场热闹的“宝宝宴”,除亲朋好友外,大儿子生前那帮好友也闻讯赶了过来。孩子们激动得红了眼眶说:“苍天有眼啊,恭喜郭妈妈又给我们添了个小老弟!”这帮有知识的年轻人还承诺将来会协助二老共同把“小老弟”培养成材!
看着身边面带笑容的亲朋好友,60岁的郭庆芳怀抱幼子,流下了幸福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