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日子

湖南锈才

“作家”

“作家”那时不叫作家，叫铁蛋。

铁蛋的脑袋瓜其实并不铁，每次考试，做点小动作要是不被发现的话，马马虎虎可以及格，为这，当奶奶的嘴咧得还直像后山的石榴开哩，直拿糖。

扒人家花生，偷別家鸡蛋，铁蛋从没想过要当什么“作家”。

后来奶奶去世了，保护伞倒了，胡须亦开始像初冬的原野出现初霜了。铁蛋倒有点懂事了，时常露出一副可怜相，“我真恨自己那时不懂事，肚里没货，这下可惨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铁蛋一边到我家找书看，一边看我写的东西，印在报上的名字，那羡慕的劲儿，甚是虔诚。“良哥，我也写东西啦，帮我改改好吗？”

我看他的所谓“东西”，都是王洛宾老人歌词中描绘的那种“弯弯的眉毛大眼睛”之类，而且都是系列系列的，看他那惶恐的样子，我只好装模作样地给他看了一会儿，又勉励了几句，才将他打发走。

一次，我将泡了整整一夜的一首诗誊好，请他顺路给寄出。没想到几日后报纸登出，名字却成了他铁蛋。

“对不起啊，良哥，我太羡慕名字上报啦，所以……”一进门，他就摆出一副低头认罪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哎，我还能怎样呢，穿开裆裤一起玩大的。同时，这点小习作，又能当什么真呢。我继续我的乡下教书写稿生涯。

铁蛋倒跟他叔叔去城里开了一个什么工厂。有一天，铁蛋回家跟我聊天，说他在城里根本不帮叔叔什么，成天写呀写的。

起初，他专门给一些创刊不久的报刊写点读者来信，命中率不是很高。后来，在众多的口服液宣传单上，都能找出他的名字和照片了。都是说他从前头痛、失眠什么的，就差没写心脏病，通过喝那些液体，就成了现在这种红光满面的样子。可以肯定，这现身说法效果是会很好的，要是读者不同时看那些花花绿绿、不同的宣传资料的话。后来，那些宣传单上就直呼他专栏作家了。

“良哥，我也出了个小册子……我不叫铁蛋了，叫维也纳斯了……”

《维也纳斯：关于红尘》———爱情诗精选。哇！还是正规出版社的呢。还有什么“鲁迅文学奖”、“桂冠诗人”等证书的复印件都在书上了。想不到这小子从抄我的诗开始，到如今俨然是一位“作家”了。

令我大惑不解的是，这本“精选”既是“有幸走进世界诗坛”，又何以印数“300册”之说呢？

让我大吃一惊的却是一旁的妻子，这位以前一直以“文学依然神圣”为座右铭鼓励我的良母贤妻，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人家这是‘以文养文，你不是也想出个什么集子吗，得换换脑筋了！”我被噎得半晌说不上话来。

人生的涅槃

到了陆川，设若谢鲁山庄也逛过了，乌石猪脚也吃过了，陆川铁锅也睇过了，那么唯一的选择（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就只能是到陆川温泉疗养院去泡温泉了。

说起温泉，很多人立刻就会想到杨贵妃和华清池。

是的，陆川温泉很有名，早在唐朝的武德、天宝年间就有记载，曾有“温泉县”、“温水郡”之称，与因为杨贵妃“温泉水滑洗凝脂”而名扬天下的西安临潼华清池温泉几乎处于同一时期。这里一年四季泉清水暖，热气腾腾，是闻名八桂的温泉地热。它是在地壳运动时，多次为地心熔岩冲击摧裂，经过千万年变异，形成了一条地下热水道，而处在陆川盆地底部的九洲江，江水从地表渗入地下热水道，加热后又渗出地表，便形成温泉。1958年，广西区总工会在大坡岭上建起了一座陆川温泉疗养院，当时是专为劳模而设。院内环境幽雅，空气清新，花木繁茂，四季如春，特别以温泉、中西药物、理疗结合，以治疗皮肤病、风湿病而闻名于海内外及港澳地区，并开设有皮肤、风湿专科、颈肩腰腿痛专科、戒毒科、精神病科、脑血管专科、乙肝专科、骨外伤科等，还有全国首创的大型室内温泉沙水疗场。

也算与陆川温泉疗养院有缘吧，本人已先后五六次与陆川温泉亲密接触。而其中最令人难忘的要数第一次。2003年冬，因对陆川温泉的好奇，便有了对神奇的温泉一探究竟的冲动，欣然前去采访，受该院领导的盛情相邀，于是与温泉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记得那是个北风呼啸的冬天，见到室内满池冰凉的细沙，我犹豫了。疗养院的两位主任———陈国成和刘玉枢却一个劲在打气：脱吧，哥们，别犹豫，让你的身体与细沙亲密全接触，你马上就会全身热腾腾的！我将信将疑地去掉长衣长裤，只剩一条短裤，躺在冰冷的沙子上，头下垫着一个枕头，工作人员挥动大铲，唰唰几下就将我全身用细沙覆盖了，只留一个头在外仰天躺着。开温泉水了，只听见泉水哗哗地流进浴池，温水慢慢地渗过细沙，我只感觉，温暖在一点一点地靠近我。慢慢地，我就感觉满池的热量了。哈哈，我想到了冷水煮青蛙……我的手脚开始不安分起来，只觉得太热了。工作人员和旁边的朋友马上提醒：不要拿出手和脚，让它们好好享受吧，对于寒冷的冬天来说，热也是一道美味可口的大餐呢。渐渐地，感觉水越来越热，池里越来越难捱了……

“想想，你有啥方法让自己平心静气？”朋友在一旁又着急了。

哈哈，我为了能在这热里多待时间，于是就努力地让自己心无杂念，心如止水，心静自然凉……我什么也不想，只记得这美丽的温泉是人间的享受，何等惬意的事情！这点热有什么，人家邱少云为了不让美国鬼子发现，身上着火了也一动不动……这样想着，时间静静地走过了足足15分钟，此时的我，早已全身大汗淋漓，我只感觉汗，久违的汗正从我身体的每一处流淌出来，在手上，在脚上，在我的额头，在我的发梢……

“真不错！已超过15分钟了，可以说你这享受的效果相当不错！”朋友在一旁提醒着。我想差不多了，就站起来，细沙缓缓地从我的身体滑落。接着是热水冲沙。我慢慢地冲着身上的沙子和汗水，心里竟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惬意和舒服，说不清那是劳作过后大汗淋漓时享受的爽心微风，还是看着苦尽甘来的硕果后的惊喜，我惊愕于古人的智慧，更钦佩人们的聪明才智，发明了这样的享受好办法。听这里的工作人员介绍，陆川温泉水温53℃，富含碳酸盐、磷酸盐、硫酸盐、氯、钾、钠、钙等24种化学成分，对治疗各种皮肤病、风湿病、类风湿性关节炎、肌炎、神经病、腰肌扭伤、慢性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部分妇科病均具有显著的疗效。是吗，有这么神奇吗？那时我身心疲惫，事业陷入低谷，晚上还有点失眠……

疗养院里的护士小姐接着为我做了一套全身推拿。我躺在他们的工作台上，记得那是一个叫韦少丽的美丽姑娘，她有一张美丽如花的脸，更有一双灵巧的纤纤玉手，她一边给我做推拿，一边与我愉快的交流。“第一次洗温泉吗，感觉如何？”温柔的话语，如春风拂柳。她的手指是那么地有章法，而我是一架质地并不好的钢琴，她的手指滑过，我感觉我这架有待修理的破琴，也有美妙的音符奏出……手指滑过，我只感觉一种说不出的舒心。那晚，我睡得特别舒服，好久睡不踏实的我，竟有了轻微的鼾声和美梦。

是的，人生也许会经历很多磨难和低谷，你的眼前也许会长时间迷茫，一蹶不振，那你就要换一个地方去消遣，比如温泉这样的好地方，它会令你春暖花开的。

———好难忘那次温泉之旅，那是我人生的涅槃之旅！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