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玛胡
自从学医以来,我一直在做一个白日梦:
在人潮拥挤的街头,突然有人心脏病发作,倒地不醒。大家惊呼,我气定神闲地起身,健步如飞地跑到病人身边,一边按压心脏、做人工呼吸,一边指挥其他人打“120”……
或者在安静的餐厅里,有人被食物噎住,喘不过气来。眼看危在旦夕,我立刻采取海姆立克急救法,用力一下,食物瞬间喷出……
在想象里,有人在急救后清醒,紧握住我的手感谢,大家鼓掌;有人始终不醒,待“120”到来,我推开急救医生,当机立断做了电击复律,监护显示有了心跳,我再随车到医院进行下一步处理。
每次想到这样的场景,我都觉得豪情万丈、一切皆在我的掌控之中。
工作后,我遇到过多次病人心脏病发作,被食物噎住的倒一次也没碰到,也许是用筷子的中国人不容易噎住?每次都是在病房里,按照步骤一、二、三、四地来,救护车、呼吸机、除颤仪、大群的医生和护士参与,这些紧急处理,只是医生的日常工作,有的病人生还,有的病人死去,总之没人把医生当英雄看。
我还是经常做我的白日梦,在想象中,自己格外英姿飒爽。
别说,这种意外场面我还真遇到过几次。
一次是在飛机上。飞机刚起飞不久,就听见广播找医生,说有位乘客感觉不适。朋友撺掇我去,我居然犹豫了,紧张得心怦怦直跳。暗想,不知道得的是什么病,我一个内科医生,没有血压计,没有听诊器,没有药物,就跟战士上阵没有枪一样。再说,“不适”到底是什么感觉?显然没到心脏停搏的地步,我去了能做什么?然而我又不好意思说不去,磨磨蹭蹭,刚好空乘小姐过来服务,便问了一下情况。幸好,那人只是年纪大,初次坐飞机,有点紧张头晕,空乘小姐有经验,给他吸了点氧气,已经好了。我松了口气,又有点瞧不起自己,就这点能耐?
还有一次是在门诊,快下班了,来了一个小伙子看病。隔壁都已经在锁门了,突然听见厕所方向传来呼叫声:“快来人帮忙啊!”我跟小伙子对看一眼,同时起身往外奔。我边跑边想,不知什么情况,难道要来个现场版急救?
到了一看,一位大爷躺在地上,闭着眼睛,衣服穿得多,看不出有没有呼吸,旁边的婆婆心急火燎地打电话,大声嚷嚷:“快点来呀,你爸过去了!”
我扑上去先摸脉搏,有;再探,有呼吸;一压眼眶,大爷微弱地“哎哟”一声。啥都有,没事。我拍拍膝盖,爬了起来。
环顾四周,也不见个穿白大褂的身影,现在该干吗呢?一时间想不起来,我就站在那里。小伙子机灵,提醒我:“要不我去急诊科借个推车?”我恍然大悟:“对,对,再把血压计和听诊器带来。”
一会儿,小伙子带着医生、护士和抢救车来了。又回到熟悉的抢救流程了,一切应急预案和抢救流程都历历在目,我又会当医生了。
看来,白日梦做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