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兆良/Hu Zhaoliang
编者按:2019年新年伊始,“第一道光——艺术际遇2019”展在商务艺术馆举行。展览以“物性、心性、光明”为主线,围绕“一座馆”(商务印书馆)、“一条街”(北京中轴线近以东的王府井大街)、“一道光”(穿透古老时空的新年之光),从展览所在地的点、线、网出发,试图从全球化的角度,去探索表达当代艺术,共展出10位艺术家的29件作品。策展人胡兆良为展览写下这篇文章,以宏观的角度阐释了展览的内涵和意义。
展览链接:
“第一道光——艺术际遇2019”当代水墨十人展暨文化艺术周
开幕时间:2019年1月1日15 : 00
展览时间:2018年12月30日—2019年1月5日
展览地点:北京王府井大街36号商务印书馆涵芬楼
策展人:胡兆良
学术支持:夏可君
参展艺术家:朱一虹、吕建富、南溪、桑火尧、王非、金锋、郁涛、田卫、郝世明、于洋
我们在这里,以文化艺术的节日,来迎接2019年元旦唤醒北京的第一道新光。
先说说今天在这个地方的缘由。
不是每个地方,都可以经历百年的风吹雨打,还可以在中国近现代的文化史上,雄踞一方,蔚为重镇。
算一算,在我们身后的创始于19世纪90年代的这座文化高地,到2019年的元旦,时光已经在这里跨越两个甲子。
2019年1月1日,我们此次选择这个地方,既是对时光和国家荣耀的致敬,也是对文化、艺术的致敬,更是对中国近现代以来、在时光背后一批批奋斗者的致敬!
我们穿透百年历史时光一起相聚,或者时光穿透百年与我们相聚。这种百年的相看两不厌,足够我们互诉衷肠,心生向往,文脉晕染也好,诗书继世长也罢,不思量自难忘。
我们与时光的相聚,也回响了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如果时光再往前穿透一百年,当我们成为故人,我们会被记住什么?
此刻新年,我们身在这里,说一说我们在这里的际遇。
需要用心,才能发现我们在这里的际遇;这种际遇连通了我们的过往、当下以及未来。
往小了说,我们在这里,会际遇到中华文脉与东西方的线索:比如《四库全书》、《天演论》、《国富论》、“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中华现代学术名著丛书”、中国第一部近代辞书《辞源》、世界辞书销售之最《新华字典》、中国第一部规范辞书《现代汉语词典》等等。
往大了说,如果站在世界史的角度,我们会在这里际遇到无法避开的一些重要时间:
这里创始于19世纪90年代,时间往前倒推,是1840年鸦片战争,……;时间往后推,是1911年的辛亥革命、1914的第一次世界大战、1939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1949年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978年的改革开放、2001年的加入世贸组织、2008年的世界金融危机、2018年的中美贸易战……
金锋 颂 铜、绢 115×115×14cm 2015 年
南溪 南溪晕点 设色纸本 140×140cm 2015年
郝世明 千字文01 绢本水墨 131×258cm 2014年
吕建富 藩蓠 设色纸本 90×116cm 2018年
郁涛 实用汉英小词典 综合材料 56×78cm 2015年
不论是小的温文儒雅的文脉线索,还是大的惊心动魄的世界时间,背后的共同逻辑与驱动力是:
(1)有关天朝上国的华夏与船坚炮利的工业革命、资本主义体系之间的碰撞、融合;
(2)有关传统与时尚、东西方文明文化的碰撞与融合;
(3)有关世界秩序构建的主动与被动,世界秩序构建驱动力的转换、碰撞与融合。
这些秩序、际遇、碰撞、融合,似乎都涉及生存与死亡的问题。这说起来好像有点沉重,但世界上最大的问题,不都是如何生及生得有意义吗?治大国如烹小鲜、民以食为天,似乎说的都是吃,但背后都指向我们如何生生不息!
所以,这些际遇看起来遥远,但与我们的“生”切身有关,不论我们在意与否,回避与否,我们都际遇在全球化与世界秩序里。
全球化与世界秩序,既是民生、经济,还是政治、文化。政治是有关生死的最大艺术;艺术是对有关世界秩序与逻辑的游刃把握。艺术与政治有各自的亲切与距离,但艺术仍是攸关政治与时空格局。
所以,当下的艺术,不论是表达个人情绪,还是家国情愁,抑或是天下未来,如果不近源到东西方(或南北方)的全球化际遇,不回溯到背后隐含的世界秩序建构与驱动力,不往返到最初的原点“生”,不立基到我们从哪里来、当下在哪里、未来可能会走向哪里,那么有关艺术的很多事情,就只能是从碎片走向碎片。
既然艺术是对世界秩序以及秩序驱动力的游刃把握与表达,那么从微观、中观、宏观层面去表达什么,怎么表达?
是儒家的当仁不让,道家的希言自然,佛家的莫向外求,兵家的气冲斗牛,还是数据时代的未来摇滚?这些涉及艺术表达的物性、心性及相互融合的问题。
物性,是世间万物,甚至秩序及背后驱动力本身具有的特性和功能,也是我们组合、发明、创造“新物”呈现出的特性和功能;而心性是我们感知、把握体现物性并表达的逻辑、规则、思想、方式、能力、方法。
关于世界秩序与秩序的驱动力我们不在此展开,但在艺术表达“世界秩序与秩序的驱动力”的物性与心性上,作为中国人,我们不得不面对三重的文化碰撞、整合、递进、升华。
夏可君在《庖丁解牛》一书中,启发了中国整体社会(文化)精神升华的三重过程:
第一重,传统的中国文化,强调整体稳定,强调天人合一的生,较少提及个体的欲望,因此,在特征上体现出应天承命、靠天吃饭、天朝上国、循环稳健。这种循环稳健,就像一个圆“O”。
第二重,这种圆形的稳健、循环,暗含了一个前提,没有外界干扰或冲撞;并且时间久了,稳健、循环隐含着守旧与沉闷。因此,一旦西方的文化,以个人的自由、欲望和坚船利炮,以及直线式的资本、科技、经济穿透力,刺破中国传统社会、文化的圆,中国近现代就呈现出了被动、屈辱与挨打。这种被穿透与不圆满,就像符号“Ȼ”。
第三重,资本的自由、科技的锐力、消费的吸引力,虽然具有极强的穿透性与刺激力,但是呈现单向式的、不可止境的欲望化,因此,带来了种种副作用,比如唯利是图、以邻为壑、以环境为代价等;而中国天人合一的文化特征,具有极强的反省、克制和修复能力。当这种穿透的直线“/”与反省、修复、克制的圆“O”,整合在一起,就像希腊符号“Φ”,既有文化的自转,也有全球化的公转,还有面向未来的无尽动力与可能。
当下这三重社会、文化精神的整合、递进、升华,反映在艺术上:也许既有传统水墨的稳健与固守,也有年轻当代艺术的轻松娱乐、百无禁忌,但更有我们这次所选择的艺术家和他们的艺术作品的成熟、绽放与全球化。
对于这种“成熟、绽放与全球化”,我们用“光明”来概括。
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是故步自封还是全球化,是白天还是黑夜,艺术还是非艺术,甚至是贫穷还是富有,总有一样东西,为所有人接受,那就是“光明”。
不论是浮躁还是安静,欢乐还是悲伤,不论是微信、支付宝、高铁、太空船、人工智能、生命技术,还是乡间小路、山野小花、小桥流水、枯藤老树昏鸦,光明既映衬了我们的有限生命、我们的及时行乐、醉生梦死、无尽欲望和不息进取,也承载了时代波澜壮阔之下的生离死别、哀伤无力、默默无闻和汗血淋漓。
世间越是跌宕,科技与经济越是发达,越需要光明去平衡、反照、印衬、抚慰、温暖。艺术一如光明。
光明,穿透已知未知、东方西方,连接过往、当下与未来,承载永恒与无限希望。
作为结尾,回应一下在第一部分提出的问题,穿越百年,时光会记住我们什么?我们会留给时光什么?
时光有时如那温软的女子、安静的美男子;并非每一天,我们都会面临生死拷问与战争;也并非每一天我们都需要这么严肃无趣,去思考世界秩序与秩序背后的驱动力构成。
但时光也有严肃的一面。总有人保家卫国、饥寒交迫,总有人流血牺牲、负重前行;总有人的处境会让我们深有同感,心里一软,眼里一热。
相应地,我们会有年少轻狂的乖张做伴,花前月下的甜腻散扬,茶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叮当,孩子做作业时的母慈子孝与鸡飞狗跳,衣锦还乡的情怯与距离,家人团聚时的空旷与白首,山河破碎的故国西望与生离死别,还有那令人憧憬的太空漫步与星辰大海,以及数据时代的目不暇接、半人半神和没有逻辑的逻辑。
所以,在轻松与严肃中、和平与非和平中、有意义与无意义、有限与无限中、神与人中,我们会创造、选择一个平衡。
而这种平衡的选择,最终一定会回返、导向到我们对自己的认知、对时代的认知、对世界秩序的认知,以及我们对认知所寻找的答案。而这种认知与答案,五光十色。
也许由心所致,也许人云亦云,也许有真的思考;也许有人强调过往的安静深厚,有人强调当下的色彩纷呈、艺术时相,有人强调未来的宇宙光像、时空穿透。
这些五光十色、真真假假,构成了过往、当下、未来的恒常。
在这些真真假假的恒常中,时光是虚冷的,因为她平视任何人的存在与消散;在这些真真假假的恒常中,我们是生来注定有限的。所以,穿透这种虚冷与有限,温暖与光,更加可贵。
所以,愿我们和艺术都是一道光,在真真假假的恒常虚冷中,始终有温有暖,能温能暖,有人会懂,同行结伴。
我们相互能懂,结伴而行,天寒地冻,满心温热,共同迎接2019年的第一道光。
全新的光,希望的光,艺术的光,梦想的光,不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