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泽民
凡尔赛宫距离巴黎市中心有20公里,要从塞纳河的右岸穿过左岸。想当年,曾是满眼葡萄园的左岸正因占了凡尔赛宫的便宜,才从乡村变成了都市,众多讨宠的贵族像蛾子似的扑向太阳,跟妃子、太监一样,做梦都想博得“太阳王”的宠幸。凡尔赛宫作为“太阳王”路易十四的宫邸,是名副其实的“太阳宫”。
去了凡尔赛宫,你就会发现“太阳王”有两副面孔,就像刚柔相济的阿波罗:一跨进王宫的铁花大门,在一个条砖铺地、殿宇稠密的传统广场上,远远就看到在高大基座上头戴羽冠、手执御令、勒马伫立的路易十四戎装铜像,威吓群雄,仪态四方;但是,你一旦走入游客拥挤的王宫之内,油画上的法王摇身变成一位身穿华服、涂脂抹粉、卷发披肩、站姿造作、脚蹬高跟鞋的臃肿男人,说是男人,乍看像妇人。
现代人一说高跟鞋,立即想到妖娆的美女,商厦橱窗里五颜六色、勾人奇思妙想的高跟鞋百分之百是女人美足的饰品。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高跟鞋本是男人专利。300年前,它不仅是男人发明的专利,而且是男人使用的专利。高跟鞋的发明者不是别人,正是身材矮小、雄心勃勃、爱跳芭蕾、霸气十足的路易十四。曾几何时,“太阳王”穿着15厘米高跟的鞋子,踮着脚尖在十万平方米的王宫和百万平方米的御花园里傲慢猫步。所以说,凡尔赛宫是“高跟鞋”的故乡。
一时间,欧陆各国的君主、贵族纷纷效仿,穿高跟鞋和法式衣服,学“太阳王”踮着脚尖走路,半咧着嘴做出皮笑肉不笑的法式表情,请法国厨师,吃法国饭,喝法国酒,兴建法式宫廷和别墅,就连妓院都不例外。不少人模仿路易十四的美容秘方:用稀释了的葡萄酒洗手漱口,从不洗脸,只用沾了香水的手帕干擦。
凡尔赛宫气势恢宏,如人间天堂。數以百计的房间、厅堂、回廊内的帷幕、窗帘、壁毯和沙发套,每年都要更换两次:冬季是深红和浓绿的丝绒,夏季用绣着金线银线的丝缎。卧室是主人表演的舞台,宽大的御榻前,每天上演着同一出戏剧:清晨,一群显赫的贵族赶来看“太阳升起”,幸运者能帮国王脱下睡衣。随后又涌进几百位贵族,国王像挑妃子似的选出几名帮他更衣,顺序严格地递上衬衫、马裤、袜子、鞋、短剑、披篷、羽帽,其他人只能恭敬地观看。贵族们为了能给国王递一条手帕,也要花重金争抢。晚上,所有的仪式像电影倒放似的重复一遍,在两次仪式之间,国王的作息也按脚本进行。难怪路易十四的一位内臣说:“国王是凡尔赛宫里的一部机器。”一切都按照设计好的程序进行,具有精确的舞台效果。
路易十四既有藐视天下的霸气,又有着让天下人观赏的表演欲,亲自为造访者设计出25条御花园游览路线,生活彻底“透明”,让客人看他洗漱吃饭,出恭如厕,打嗝放屁。他还是位“改革家”,斗胆废除了千百年来的贵族世袭制,然后想出成百上千的虚职,让贵族们和想当官的有钱人厮杀。连他自己都为自己的智慧感到惊讶,他问一位贴身宦臣:“你说谁会买这些没有用的职位呢?”对方聪明地回答:“这就是国王的特权啊!一旦国王创造出一个新的官职,上帝马上就会创造出一个想要买它的傻瓜。”
“太阳王”的高跟鞋强调的不是媚艳性感,而是“朕即国家”的威严。
(摘自《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