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用结构式家庭治疗模式干预受性虐待儿童的个案分析

沈 晨

(南京理工大学公共事务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4)

一、儿童性虐待的相关研究

(一)儿童性虐待的定义

儿童性虐待在法律上通常被定义为发生于成人和未满18岁的儿童之间的，以儿童为性满足工具的性接触。我国学者认为儿童性虐待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接触性的性活动，包括抚摸、亲吻和生殖器接触及性交等；另一方面是非接触性的性活动，如露阴、窥阴、观看色情影视片及目睹成人性交行为等。笔者认为，儿童性虐待是一种发生相对隐蔽、界定困难、创伤严重且持久的一种虐待类型。如果发现儿童遭遇性虐待，需要对被性虐待儿童进行矫治和干预，这是一个持续性的支持过程，不仅涉及到受虐儿童本身，也包括对其他家庭成员，尤其是跟受虐儿童生活在一起的监护人，进行干预与治疗。

(二)国内外儿童性虐待问题的现状及处理策略

儿童虐待问题长期存在于人类社会，相比较而言，国外学者对儿童性虐待问题研究的较早。在我国，根据《2014年儿童防性侵教育及性侵儿童案件统计报告》和《“女童保护”基金2016年性侵儿童案件统计及儿童防性侵调查报告》统计可知，2016年全年媒体公开报道的性侵儿童(14岁以下)案件433起，受害人778人(表述为多人受害但没写具体人数的，按3人计算)，2015年是340起，2014年全年数据为503起，2013年全年数据为125起。在梳理案件类型时，可以发现：在家长、学校及社会各界监护缺位的情况下，性侵案件多发于侵害人的临时起意，多发于熟人之间的侵害；低龄儿童比高龄儿童更易受到侵害，农村地区儿童比城市地区儿童更易受到侵害。70%的家长没有对孩子进行过系统性的防性侵教育；90%的儿童没有系统性的上过防性侵课程。目前，性侵事件虽诸多见于报端，已经引起政府及社会的高度关注与重视，但是国内关于性侵的研究多集中在发生该行为的原因、影响分析及各类防范措施，一旦发生该类行为，通常没有科学的方法及步骤来干预遭受性侵儿童及家庭，更不用谈及对其进行持续性的治疗。

而在国外，法国早在上个世纪90年代，就以各省为单位，设立了儿童权利保护专员的职位，负责保障孩子们的安全。每个中小学还专设社会事务助理，与专员一起保护孩子安全。若他们感觉某个孩子行为出现异常，会私下里找他谈话，鼓励孩子说出真相。在美国，对于已经发生的儿童性虐待案件，政府以尽量减小其对受侵害儿童的危害后果为价值追求，研究并形成了一套高效、成熟的干预系统，从热线电话的设立，到专业咨询机构随时候诊，还有各种针对受侵害儿童的康复干预和治疗措施。英国政府出台了“儿童性犯罪者披露计划”等政策，允许警察局、各级地方政府、儿童保护组织、教育机构等共享罪犯的个人信息、职业、家庭住址等，防患于未然。

二、结构式家庭治疗模式的相关研究

家庭治疗通常以家庭整体为单位进行介入，鼓励所有的家庭成员或关系密切的家庭成员一起参与到治疗过程中。它一般以家庭中某一成员的“问题”为介入点，对家庭成员之间的互动状况进行整体性干预，以此来促进整个家庭及个人问题的有效解决。本文运用结构式家庭治疗模式介入本地一个受性虐待儿童的家庭，对其家庭结构、沟通方式等进行干预，以达到促进家庭关系和谐，受性虐待儿童身心健康，恢复社会功能的目的。

案例情况：

小A，女，小学5年级，与母亲、继父生活在一起，某天，A的姑姑带着她来到D区某乡镇派出所，报案称孩子虽然只有11岁，但却因遭人性侵已经怀孕5个月了，而性侵她的竟然是她的继父。A说，性侵她的人正是自己的继父。小A说，继父第一次性侵自己是在2016年8月31日，在之后的日子里，其又多次对自己实施了性侵。继父一直用各种理由哄骗或者威胁她，比如给她买好吃的、把她考试成绩不好的事情告诉妈妈、不准她看电视等等，让她保守秘密。目前，小A继父因犯强奸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九年，剥夺政治权利二年。

(一)结构式家庭治疗模式

结构式家庭治疗模式是在20世纪60年代初由米纽秦根据自己多年的实际工作经验总结提出的。20世纪70年代后，结构式家庭治疗模式成为家庭治疗领域中最具影响力的服务模式。该模式的基本概念有：

家庭系统。家庭由不同的成员组成，每个成员之间互相影响，形成一个组织化的系统。因此，我们不是寻找问题背后的原因，而是直接中断家庭成员间不良的循环互动的方式，把家庭当作一个系统。在案例中，该家庭主要由小A，母亲，姑姑，继父(侵害者)组成，小A的亲生父亲在外打工，在小A3岁时，便与母亲离婚，之后再也没有回过老家，小A对其亲生父亲几乎没有任何印象。

家庭结构。每个家庭都具有一定的结构，涉及家庭系统中的次系统、系统之间的边界、角色和责任分工以及权力结构等。小A的家庭中，虽然母亲和继父都在外打工赚钱，但继父占据主导地位，同时只要涉及小A的事情，姑姑会代替其亲生父亲出面，姑姑和母亲关系一般，并且和其继父基本不交流。

小A的家庭结构图

注：“方形”代表男性，“圆形”代表女性，“实线”表示家庭关系紧密，“虚线”表示家庭关系疏远，“=”代表离婚。

(二)实务运用

以下实务工作是在相关政府部门、群团组织介入后，小A已经引产并从医院出院，恢复学业1个月后的情况下，转介给社会组织的。

第一步：引导家庭成员关注问题焦点。

社工：小A妈妈、姑姑你们好，我是社工**，特别不容易，一家人能够坐在一起聊聊小A的事情，我听说爸爸在外面工作，在家里两位和小A一同居住是吗？

妈妈：是的，发生这种事情，怎么办，女儿还小，事情闹这么大，她怎么做人！(哭泣)

姑姑：就怪你(指向妈妈)，怎么找了这么一个禽兽。

社工：今天，我们聚在一起，是想出办法帮助小A，我们一起往这个方向努力好吗？(妈妈和姑姑点头)现在，小A的状况还好吗？听说已经正常上学了是吗？

妈妈：是的，在家里挺好的，就是有时候晚上会惊醒，已经正常上学了，也非常感谢你们和政府，基本上没有影响到孩子的学业。

第二步：促使家人互动，共同帮助小A。

社工：现在姑姑还回去看看小A吗？听说你们关系特别亲呢！

姑姑：是啊，小时候我就经常带她，孩子爸爸又不在，我心疼的很呢！我现在基本上每个星期都会过去一趟，带点吃的，和孩子聊聊天。

社工：特别不容易，我想，孩子妈妈心里特别感谢你，只不过可能不太会说话。

姑姑：其实她是个好人(指向妈妈)，就是太老实，好欺负，现在孩子出了这个事情，她心里肯定也难受的。

妈妈：哎，当时我跟你哥哥离婚，也是没办法，我学历不高，也只能在外面打打零工，也多亏了你了。(面向姑姑)

社工：两位都是小A最亲的家人了，这个时候只有团结一致，才能让小A渡过难关。

第三步：引入社会支持，减轻心理压力。

社工：小A，你好，我是社工**，现在学习成绩怎么样啊，在学校里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小A：我这次期末考试不是太好，排名20几名了，现在5年级又上了一次，这些我都学过的，感觉还可以吧，就是那些同学比我小，也不熟悉，不喜欢和他们玩。

社工：听妈妈说，现在晚上睡觉时会突然醒了，是吗？

小A：是呢，突然就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害怕呢？

社工：不用怕，你看，刚刚我和妈妈、姑姑聊过了，她们都非常关心你。

小A：我喜欢姑姑，不喜欢妈妈。

社工：为什么呢？妈妈对你不好吗？

小A：就还行吧，反正我现在看到她就能想到那个害我的男的，我不想看到她。

社工：妈妈是爱你的，只是她不太会表达，我们先试着理解她好吗？你看，有这么多爱你的人，还有我们在你身边，你看我，像不像“大白”，只要你有需要，这段时间都可以来找我，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告诉我。

小A：我看你是有点像(笑着说)，我觉得你也像我的姐姐，我会经常来找你聊天的。

第四步：评估

小A是未成年人，平时生活在家中，母亲与姑姑是其亲人，并且两人关系不好，这不利于小A身心健康的恢复。因此，如果要从根本上解决小A目前的问题，必须以其家庭作为服务对象。鉴于此，笔者采用了结构式家庭治疗模式，通过多元方式介入到家庭成员当中，通过改变家庭沟通方式，使家庭成员和谐相处，进而促进小A的恢复与成长。

三、运用结构式家庭治疗模式干预受性虐待儿童的困难与建议

本文案例中，在专业社会工作者及心理咨询师想要面对孩子，并想为其解决心理压力时，小A的妈妈和姑姑一开始并不配合，认为她们的家庭只是暂时遇到了困难，也没有意识到监护人对孩子的照顾是有所缺失的，反对社工对其家庭进行治疗与干预。但是，经进一步接触，该家庭认为社工的帮助可能会有益于小A的康复，所以后续的“治疗”比较顺利。

所以，个人认为，运用家庭治疗模式来干预受性虐待问题，仍存在问题及困难，并就此提出相关建议。如该家庭中成员或者主要成员不配合，使得“治疗”一开始就进行不了。困难与建议有以下几点：

(一)认为“家丑不可外扬”，外人不可以介入到家庭事务当中，会对受性虐待的儿童造成二次伤害。这种情况可以先请妇联、派出所、检察院等单位先期介入，由上述单位转介。

(二)不认可“结构式家庭治疗模式”，尤其是对“治疗”二字比较敏感，认为生病了的人才需要治疗。针对这种情况，社工应先向服务家庭表明服务内容、签订保密协议，淡化“治疗”的理念，得到家庭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