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陵
“人文”是什么?即便读过书的人,恐怕也未必说得清楚。
据说,在绍兴文理学院,作家梁晓声竟用了3个星期6堂课的时间讲这两个字。为了说明“人文”,梁晓声讲了一个故事:一次在法国,跟两个老作家一同坐着外交部的车去郊区。那天刮着风,不时飘着雨,前边有一辆旅行车,车上坐着两个漂亮的法国女孩,不断地从后窗看着我们的车。车轮滚起的尘土扑向我们的车窗,加上雨滴,车窗被弄得很脏。我问司机:“能超吗?”司机说:“在这样的路上超车是不礼貌的。”正说着,前面的车停下来了,下来一位先生,对我们的司机嘀咕了几句,然后回到车上,把车靠边,让我们先过。我问司机:“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司机告诉我:“他说:‘一路上,我们的车始终在前边,这不公平。他还说,‘车上还有我的两个女儿,我不能让她们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梁晓声说,就这句话,让他羞愧了好几天。
异国的侄儿也给我讲过另一个故事:一次周末休闲,他随一位在澳大利亚生活多年的台湾同胞去悉尼近海捞捕鱼虾。每撒下一网都有收获,可每次网拉上来后,那位同胞总要挑拣一番,然后将剩下的大部分虾蟹扔回大海。我侄儿不解地问,好不容易打上来,为啥扔回去?那位同胞平静地回答道:“在澳大利亚,每个去海里捕捞鱼虾的公民都知道,只有符合国家法规规定尺寸的魚虾才可以捕捞。”我侄儿道:“远在公海,谁也不管你啊。”那位同胞淡淡一笑道:“处久了你就知道,在这里,不是什么都非得要别人来提醒,来督促。”
两则故事,生动地告诉了我们什么是“人文”。“人文”其实并不玄乎,它就是“文化”,就是我们常言的“素质”,就是一种根植于内心的养成,一种无须他人提醒的自觉,一种承认约束的自由,一种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的善良。诚如梁晓声所说,在高层面,它关乎这个国家的公平、正义;在最朴素的层面,人文就在我们的寻常生活里,就在我们人和人的关系中,就在我们人性的质地中,就在我们心灵的细胞中。
对照别人,看看我们自己,我想,感到羞愧的不应只是梁晓声。
台湾作家龙应台说得好:“文化可以立国。”我想,为国家更发达,社会更和谐,也为我们自己更自在,补经济课,补科技课,补法律意识课,都不错,但我们现在最需要补上的应该是人文这一课。
(选自《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