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化歌剧的创始人梅诺蒂的生平与歌剧作品

张洪模

意大利现代作曲家梅诺蒂（Gian CarloMenott）将意大利古老的歌剧传统与美国的现代的电媒相结合，首创了广播歌剧、电视歌剧、歌剧电影，将歌剧大众化而不失歌剧艺术的品位，曾对美国的青年一代作曲家产生巨大影响。

梅诺蒂1927年5月6日生于米兰附近卢加诺湖畔的一个乡镇，父亲是经营咖啡的进口，年老退休的乡绅，母亲虽不是音乐家，但有很高的音乐修养，指挥镇里的合唱团，梅诺蒂自幼便显露出优异的音乐才能。母亲为他聘请了专业教师学习音乐，当冬日大雪封路，母亲便亲自辅导他学习大、小提琴和钢琴。十一岁时创作了以法国草台班子哑剧中的丑角为主人公的歌剧《彼奥罗之死》，十三岁以安徒生的童话为题材创作了歌剧《小美人鱼》。后一部作品表明他“作为歌剧作曲家以表现死亡和梦幻为特长的技能已经早熟”。（1）【1】（W.萨尔津特语。P.1383.）十六岁时，母亲为他的进一步学习咨询指挥家托斯卡尼尼，托斯卡尼尼的妻子把他推荐给费城库尔特音乐学院的著名教授斯卡列罗。梅诺蒂在斯卡列罗教授的教导下学习对位法。学习期间，教授给他介绍了一个十七岁的美国少年巴伯（S.Barber1910-81）与他同学，由于梅诺蒂会说法语而不会说英语，而恰巧巴伯会说法语，所以可以当他的翻译，并且帮助他适应环境。

母亲将梅诺蒂安顿寄宿在一个意裔美国人家里，义无反顾地离他而去，临别时两人都哽咽出声。他身处异国他乡，言语不通，举目无亲地留在美国，这样，他与美国结下了不解之缘，美国成了他今后进修、立业、功成名就之地。梅诺蒂虽然于十七岁时获得了绿卡一永久居住权，但他从不忘本，始终未向美国宣誓效忠，他珍惜他的祖国意大利的公民权。他于1928-34年在库尔特音乐学院学习获得荣誉毕业证书。1948-1955年在该校任教师。

同巴伯沉默寡言，敏感而自负，还有点腼腆的性格相反，梅诺蒂热情豪爽、和蔼可亲、冲动、爱追根问底，但两人成了终生不渝的莫逆之交。梅诺蒂常到巴伯的家乡西彻斯特市的家度假，遇到长假，巴伯也远到米兰和梅诺蒂一大家子人欢度节日。两人相处，在性格上既保持自己的优点，又受对方长处的影响，弥补了自己的不足。巴伯摆脱了自己的矜持，变得平易近人。梅诺蒂也变得审慎，深沉起来。两人合伙买了一所房子，在创作上相互切磋技艺，提高思想意境。日后二人都攀登音乐艺术高峰，成为跻身于世界艺林的大作曲家。

梅诺蒂不但是位音乐天才，而且禀赋文采，在创作上，音乐与剧本双管齐下。歌剧剧本都是由他自己撰写，还为巴伯的两部歌剧写了剧本。1923年两人在音乐之都维也纳度夏，接触了许多歌剧经典，梅诺蒂正是在此时此地产生了灵感，创作了第一部秉承意大利喜歌剧传统的乐剧《舞迷阿梅丽亚》，剧本是他自己用意大利文写的，后由米德（G.Mead）译成英文。此剧先在母校演出，次年在大都会剧院公演，一炮打响，引起了国家广播电台（NBC）的关注，开始在电台上广播，这样便与电媒搭上了界。NBC与他签订合同写了广播乐剧《老处女与小偷》，剧本是他自己用英文写的，这证明他对英文的掌握已经得心应手，以后的剧本都是由他自己用英文写了，而且声称，英文是很适于写歌剧的语种。这部乐剧是特意为广播作的，播出后广受听众欢迎。

1951年梅诺蒂接受国家广播电台委托创作电视歌剧，完成的期限为圣诞节前。他想起家乡的圣诞节。在意大利没有圣诞老人，听大人说，孩子们的圣诞礼物是由三位朝圣的国王送给他们的。传说中的三位国王中年纪最大的有一把长长的白胡子：另一位傻呼呼的，脾气好：第三位是黑人。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因为在床上躺着希望在他们来送礼时能够碰见，但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猛醒过来时，他们己经走远了。只听见黑夜长空传来他们唱的奇特的歌声、骆驼的蹄子踩在冻雪上的清脆声音和骆驼辔上的银铃的神秘的声儿“叮当”。

在我是小孩子的时候.这三位国王使我的圣诞节过得十分快活，我应该永远感谢他们，但是到了美国，我不久就不记得他们了。因为在美国，临近圣诞节，全城到处都是圣诞老人的图像，并且文化宫里还有大圣诞树、商店橱里有精致的玩具、宏伟的文化中心有百人大合唱、广播和电视的数不清的圣诞颂歌节目等等，所有这些都让我不去想从前的三位国王和我的童年了。”

“11月的一个下午，我郁闷地走进大都会美术馆大厅里，突然在鲍什（H.Bosch（1450-1516）/的油画《三位国王拜圣》前站住了，我看着它，重新听到从遥远的青山传来的三位国王的奇特的歌声。他意识到他们回来了，而且给我带来礼物。”他从而创作了广播歌剧《阿玛尔与夜来客》。

这虽然是一部庆祝宗教儿童节日的作品，却流露出作者对逝去的童年的留恋，而童年是与故土的情怀紧密相连的，从而激发了在异国文化冲击下，埋在内心深处的海外游子思念祖国的幽情。

该剧已成为圣诞节传统的经典剧目，在美国每逢这个节日都有该剧的广播演出，剧情如下：阿玛尔是个只能拄着拐杖走路的男孩。他原本是一个牧童，因为穷，妈妈把羊卖掉了，妈妈为儿子只能去讨饭的苦命痛哭。夜晚有三位客人来借宿。妈妈热情接待，来客告诉阿玛尔他们是去向诞生的圣婴耶稣献礼的国王。他们打开他的宝箱展示魔石、念珠、香草等礼品，还拿出糖果给阿玛尔吃。当客人们去睡觉时，母亲要为儿子偷点钱，却被侍从捉住，阿玛尔为保护母亲与侍从扭打起来，国王跑来，问明情况后说：“钱你拿去吧！圣婴治国不需要钱”。母亲满脸流泪，感谢不尽。要报答他们，但她一无所有，于是阿玛尔要把他的拐杖送给他们，忽然奇迹产生：他离开拐杖能够直立行走了！后来阿玛尔求得母亲的同意，随同三位国王一起去朝拜圣婴，他要把拐杖献给圣婴。

《阿玛尔与夜来客》的音乐语言完全是自然音体系的，朴实无华，甚至普通音乐爱好者都能演唱。但是梅诺蒂对演出要求非常严格，在乐谱上明文指定，阿玛尔一角一定要由男童演员演唱，绝对不允許女扮男童演唱。指挥大师托斯卡尼尼.对这部作品给予很高的评价，说：。“这是你最好的作品”。（2）【2】音乐的一尘不染的童真感人至深。从1967年起该剧每年都有在圣诞节广播演出，从而世人知道还有另样的，梅诺蒂的祖国的圣诞节。

1934年夏，梅诺蒂在查尔斯堡乡下度假，结识了一位荷兰男爵。男爵夫人有一个祈祷堂，据说她在那里能够与她的十八岁早逝的女儿会面交谈。他经男爵夫妇的同意，亲临了招魂的现场。他在事后的回忆中写道：“在黑暗中，我们围坐在一个桌子前。男爵夫人突然陷入精神恍惚状态，她开始同女儿说话，不停地呼叫着：“杜得丽，杜得丽（女儿的乳名），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这景象对我真是一个既可怕又感动的体验，我震憾得泪流满面了。无疑，夫人的确见到她的女儿了，而我什么都看不见。我走神了，我悟出了一个道理：信仰是一种创造力量，而怀疑能够破坏创造力。”（3）【3】

这段诡异的经历使他构想了一个玩火者自焚的剧本，于1936年写成乐剧《巫婆》，是一部两幕的悲剧，由五名歌唱演员、一名哑剧舞蹈演员、十四名演奏员的乐队组成演出阵容。该剧音乐与剧情水乳交融，不协和的音响营造出阴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氛围。

剧中叙述一个假装能召魂引鬼的女骗子，后来自己竟然真相信有鬼了。走火入魔，总觉得有个无形的人在触摸她。她忏悔了，将行骗的钱还给顾客，还当他们的面揭开骗局伎俩，所谓鬼魂说的话，是她的女儿在布幔后假扮的。但是顾客们并不接受真相，因为他们觉得信以为真的骗局是他们能够得到的唯一的安慰。巫婆得不到解脱，怀疑她收养的吉卜赛哑巴儿子知道是谁在捉摸她，她逼迫养子说出真相，她得不到答案，盛怒之下将养子赶出了家门。女儿对这件事不能谅解，于是她把女儿关在内室。她独自一人，受折磨得快要发疯了，便拿起枪向她认为藏在布幔后的敌人射击，布幔掉下来，原来是养子暗中溜回家未躲在布幔后面，养子倒在血泊中，女儿听见枪声跑出来，见此惨状，惊吓得跑出家门。巫婆面对养子的遗体，瞪目结舌，呆若木鸡。

《巫婆》于1947年在舒伯特集团的埃塞尔.巴拉摩尔剧院首演，它的演出恰好是美国全国心灵协会庆祝其成立百年盛典，该会提出抗议，认为该剧是对所有属于全国公认的该协会的正直虔诚的降神术者的恶意诽谤。该剧后来连续演了十二个月二百一十二场。他为这次的演出调剂该的剧的阴森气氛，加作了一个与该剧剧情强烈反差的喜剧开场戏（ curtain-raiser）《电话》（副标题为《三角恋爱》）。国内有的资料把这两部作品误解为两部独幕歌剧了。《电话》实际是一部对口相声式的歌剧，登场人物只有两人：逗哏的卢茜（女高音）和捧哏的白恩（男中音）。伯恩说他要出外旅行了，时间紧迫，只有一个小时，临行前他有一件重要的事告诉卢茜，正当他要说出时，电话铃响了，是卢茜的闺蜜玛格丽塔打来的，女孩子聊起天来没完没了，谈到可笑的事开怀大笑，完全不顾在旁等她说完的白恩。卢茜我行我素，白恩像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等待卢茜挂上电话了，白恩刚要启齿，电话铃又响了，这次幸亏是打错了，白恩说时间来不及了，长途汽车要开走了。卢茜本应该让他快点讲要讲的事，但她却说不用慌，时间足够，她开始打电话给报时台为他校准时间。白恩以为这次可以同卢茜讲话了，不料又被电话铃打断了，从卢茜接电话和台上乐队演奏的表情，可以看出对方乔治怒气冲冲地责备卢茜诽谤他，而且不等卢茜辩解就把电话挂了，卢茜既生气又委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大哭起来，白恩赶忙劝解卢茜。当卢茜去取手帕时，白恩不忍责备卢茜，心想女孩子就是像春季的多变的天气，他把怨气撒在电话机上，怪就怪在这个“第三者”——电话机从中作梗捣乱，他要对电话机进行报复，断其筋骨，他刚拿出小刀想把电话机的电线割断时，电话铃又响起来，卢茜急忙赶来，看见他要伤害她的“宠物”时，勃然大怒，问他拿小刀想干什么？白恩说他这是维护自己说话的权利，他实在不能容忍电话机不让他讲话了.他求她一定要听他对她说的重要的话。卢茜答应了，但说要等她接完电话。这次是另一位闺蜜帕美拉打来的，卢茜说“这都是由于星期日那一天她跟玛格丽塔遇到的事”，白恩一看不能再等她讲事情的原委了，干脆拿起行李走人。卢茜打完电话，回头一看，白恩不见了，心想是不是慢待了白恩，使自己落得这样冷清。忽然电话铃又响了：这次是白恩从公用电话打来的，要对她讲重要的事，原来是向她求婚！卢茜欣然答应嫁给他，并且嘱咐他要时不时地给她打电话。白恩心想幸亏他没有伤害卢茜的“宠物”电话机，否则岂不是闯了大祸，即便饶了他，没有电话机，谁当他俩的好事的媒介？全剧在两人共唱卢茜的电话号码结束。

卢茜电话里对讲的三个人都未出场，我们只从卢茜讲话中的支言片语和梅诺蒂巧妙地运用乐队奏出的动机想象他们的音容笑貌。在剧情的流程中，阴错阳差，逗哏和捧哏不断系包袱和抖包袱，不要忘了，这是歌剧，主要是由歌唱和乐队演出的，我们在美妙的音乐中领略全剧的幽默的韵味。全剧丝毫没有粗俗、丑化、恶搞，始終保持着歌剧的品位。

1951年梅诺蒂编导将全套两部歌剧制成歌剧影片，被公认为是最佳歌剧电影的范例。美国国务院于1955年组织了一次这些作品的欧洲旅行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