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千万人中

2019-06-11 13:06吕达
西部 2019年2期
关键词:生活

吕达

未完成的时空之旅

我们未完成的时空之旅

是把悲伤注入五线谱上

那候鸟般回旋的音符

以此完成难以抑制的徒劳?

是时间擦亮人们

好让他们验证一生的等待不过是

为了找到镜子背后的意义?

是被落叶书写

又被青草反复揭穿

好让心最終学会了原谅?

语言有限

世界一直以来按上帝创造的程序运行

到我,出现漏洞

如果诞生的方式不是通过“合而为一”和分娩

如果相爱的人用一个浅吻

一个婴儿就从天而降成为二人的后裔;

如果老去的过程没有痛苦、不堪

如果死亡能够保持生者的体面;

如果家园没有被贪婪弄得面目全非

如果还能在原野和绿荫间耍玩;

如果没有仇恨没有种族屠杀

没有残忍没有战火纷飞

没有漠视没有流离失所

如果没有伤害……

如果程序重写

如果恶再也不会被写入我们心间

你就少给我们一些聪明劲儿

少给我们一些词语。

是否还在爱着他

想为远方的朋友抚瑶琴

琴箱积尘已厚——

减字谱中最复杂的指法已练熟

弦却已不在琴上——

想与爱慕之人秉烛夜谈

他坐过的椅子刚刚空了……

未中靶心

因为我是等待中伤的箭靶

不是面对自己的生活

而是面对别人的生活

恐惧源于不够热爱

伤害源于难以忘怀

你念叨过“世间没有幸福”

而我爱,想把自己全部爱完

毫无保留

——我想要让你看到光明

(在我心里活过,爱过,又死过

温热过,流泪过,又埋葬过的你啊)

宁愿所有锋芒回转伤害的

不是你而只是我

我离开的时候

最好,没有人爱过我

最好,我也没有爱过任何人

或许我只是

零零碎碎地也曾照亮过很多人……

于千万人中

于千万人中

我遇见了你

你遇见了我

如果我是因缺乏而爱

你就给我双膝

(也给我祈祷的嘴唇)

如果我因此错失故里千万次

你就管教我如同儿子

(如同被寻回的羔羊)

如果爱确如死之坚强

你就给我诗歌

如果我写出诗歌

你就让我唱完

而后与你相视一笑

又擦肩而过

我喜爱的田野

我喜爱的田野,水在那里等我

他们都对我说话

而生命是一堵墙,从四面围困我

截住了我通向她的每条路

必须是一把出鞘的刀

不砍伐就不能入鞘!

当你以无限知晓我们的有限

我不避讳苦难,更不避讳信仰

仿佛每条阡陌都连着她的家

仿佛梦中的黑骏马会把我带回她身旁

——你以爱知晓我们的全部

不远万里

祖国辽阔,故乡只有一个。

藏区的名山很多,眼里只认识你放羊的那一座。

情人众多,想见的只有一个。

欢欣

不止一次地离开又折回

不止一次地爱得耗尽又盈满

如同云层鼓翼于自身又倏然坍缩

我们相见不易,而你是日头般的恋人

今晚,我要给你拥抱,也要给你一片水域的珍惜

因为,在那无人问津的清晨,我们将要分离

雪山

最打动我的是你的心肠

茫茫原野,只有我和你

我们占据了天地间所有的纯洁

除了给你怀抱,我还要给你友谊

哈密姑娘

今夜,天山和我擦肩而过

姑娘,你不能和我错过

从前我风闻有你,如今我爱上了你

让我吻你,让我们急切地见面,好像热恋的情人

多年后当你回想起这个夜晚

请第一次使用“神圣”这个词

我会永远记住你的芳名

虽然我明天就走了而且再也不回来了

我俩

我因雨天而发狂,你每日练琴

我们中间有一些杂质般的东西叫作孤独

因为深受其影响才反对一种事物

这是本能

因为爱而反对一种事物

才把孤独和你衬托得更加明显

你眼里是否有值得称颂的故乡

天才是否称得上是一种美德

爱至成伤后的祈祷

我倾心的人还未结识我,不过还好

我们还在同一个城市

从别后,秉烛夜谈过的友人已抛我于脑后

不过还好

我们还在同一个国家

想到我们还有机会擦肩而过

对心上人我就充满了期待

想到故人还活着

在幻想中我就不必爱至成伤

按天分活着的人难以获得幸福

如果没有付出其他努力

他将得到错误的生活

我的错误正在于此

我把一生都用来悲伤

放狠话掷地有声:

不要结局

不要纪念日

时间轴缓慢而平静地伸展

我们在回忆中衰老

在衰老中疑虑:

苦难到底要将我们带向何处

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是祈祷:

愿我爱永恒。

为失而复得所作

我与失而复得的人重逢在

倦鸟归林的时刻

天还未黑

有人拉起马头琴为我们伴奏

我们喝着啤酒,头靠着头

金星在远方闪烁

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

天空与我们遥相呼应

有多少真相被忽视了

群山与群星庄严地对视

一个人穷尽一生所能写的

不过就那么几首作品

以及寥寥数人

不过就那么回事,我终于承认

这比所有知识都让人快乐

一首误解的诗

我去了夕阳下的山坡

一只蓝蜻蜓在我脚上伫立

似乎很安心,它把我当作飞行中

一个安全而短暂的落脚点

跟满坡的野草没有分别

爱情曾源于误解

我参与过别人的生活

伤痕无处不在

命运最终将我推离

绿草丛生的小径延伸到山脚

无声的野花在晚风中摇曳

替我道出内心的千言万语

幸福的人无话可说

我的脸被痛苦洗过

夕光中,我看见有个人在那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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