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千万不要娶不要彩礼的女人”

罗倩仪

2016年9月，湖南省家境困难的胡锟娶了不要彩礼的余绍芳。本以为幸福的日子从此拉开序幕，但两年后，胡锟意外地发现余绍芳竟藏了不少私房钱，还养了万添文这个小白脸。为了保存来之不易的婚姻，胡锟选择了原谅余绍芳。不久，他却发现了余绍芳更大的秘密，一段不可告人的可怕往事逐渐浮出水面……

不要彩礼的女人

胡锟从来没想过能娶到余绍芳这么好的女人。他自幼丧父，母亲又是个药罐子，家境一直比较困窘，交往过的几个女朋友都被家里的中药味和寒酸味吓走了。

2015年8月，年过三十的胡锟偶然认识了二十六岁的余绍芳。余绍芳来自山西，模样周正，皮肤黑黑的，力气很大，一个人到湖南闯荡，做食品生意，胡锟是第一个给她温暖的异乡人。两人说话投机，常常在一起聊天，互有好感。直到有一次，胡锟喝了点酒，借着酒劲对余绍芳说：“芳，要是我能拿出彩礼钱，我早到你们山西老家提亲去了。”那层窗户纸才算是捅破了。

余绍芳听后，心一热，脸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要什么彩礼，我山西老家早没人了。”余绍芳喝了一口酒，把嘴一抹说，“只要你对我好，我就嫁你。”

胡锟这才知道，余绍芳的父母早就离婚了，父亲远走高飞了，母亲改嫁后也对她不管不顾的。她在外婆家长大，外婆在她十九岁那年去世后，她便孤身一人了。“那你怎么跑湖南来了？”胡锟心里一阵唏嘘。余绍芳心一沉，以在老家没混出个人样来为由，搪塞过去。

2016年9月，胡錕顺利地和余绍芳领证结婚了。娶了个年轻、漂亮又能干的妻子，胡锟心里甜滋滋的。虽说余绍芳最亲近的外婆不在人世了，但老家那边应该还有一些亲戚什么的，胡锟想带余绍芳回山西办酒席。“回去做什么？那些亲戚平常都不来往的。”余绍芳反应很大，说什么也不肯回去。胡锟觉得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这样倒也省了一笔开销，便不再坚持了。

婚后，胡锟和余绍芳相敬如宾，育有一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2018年7月，胡锟的母亲病情突然恶化，大约需要20万医药费。胡锟蹲在地上直挠头，他和余绍芳的卡里加起来只有五六万元，远远不够。余绍芳安慰说：“别急，这卡有钱，密码是孩子的生日。”胡锟愣了一下，他一直以为他和余绍芳是坦诚相对的，但女人藏点私房钱似乎也无可厚非。胡锟心情复杂地查了一下卡里的余额，竟然有23万元，这是胡锟意料之外的。虽然他知道余绍芳生意做得不错，不像自己是拿死工资的，家里的大部分支出都是用余绍芳的钱，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余绍芳另外还存着那么多钱。

“做生意虽然有时候赚得多，但风险也大，不稳定。我就想存点钱用来做资金周转，所以就没跟你说。你不怪我吧？”余绍芳嗫嚅道。胡锟默默摇头，一股心酸涌上心头，钱是人家赚的，有什么资格责怪她？她能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而不是顺势甩掉母亲这个累赘，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如果说胡锟在余绍芳主动花钱为他母亲治病这件事上，对余绍芳心存感激，那么，在他遇到万添文时，那些感激便瞬间化为灰烬了。

2018年10月15日，胡锟提早下班，开着电瓶车回到离家最近的一个路口时，看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余绍芳和一个男人在路边纠缠，他听到余绍芳喊他万添文。万添文看起来比余绍芳还要年轻几岁，长得细皮嫩肉的，活脱脱的一个小白脸。两人交谈了一会儿，余绍芳从包里拿出一沓钱塞给万添文，万添文便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胡锟气得咬牙切齿，那一刻，他仿佛明白到，余绍芳那些不让人知道的存款，其实是用来养小白脸的。他不敢冲上前去和余绍芳撕破脸皮，母亲的病，以及这个家，还得靠余绍芳支撑着。可他更不能视而不见，他要劝余绍芳尽早回头。

不可告人的秘密

吃晚饭的时候，余绍芳和胡锟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芳，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胡锟率先打破沉默。“说什么呀？”余绍芳低着头，默默地扒了一口饭。

“啪”的一下，胡锟放下了筷子：“你和万添文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余绍芳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直直地看着胡锟，握着筷子的手在微微颤抖。胡锟看到余绍芳的反应后，顿时觉得有了胜算，看得出余绍芳是在意这个家的。“你存私房钱，原来是为了养万添文这个小白脸。你这么做，有想过我的感受吗？”胡锟露出一副无比沉痛的模样，“你今天就给我一个准话，到底要不要和万添文断绝来往？”

余绍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说：“对不起，我已经叫他不要再缠着我了，可他就是死缠烂打……”余绍芳顿了顿，又说：“咱们搬家好吗？”余绍芳既然有意回头，胡锟只好答应了。

搬到了新的地方，余绍芳做好了迎接新生活的准备。万万没想到，万添文还是找到了她。“三年前让你跑掉了，这次我可学聪明了，我早就叫人盯着你了，不能再让你轻易跑掉了。”万添文嬉皮笑脸地说。“你有完没完，到底想怎样？”万添文就像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余绍芳。万添文把手一摊，他就想要钱。

这一幕恰好又被胡锟撞见了。这一次，他气愤地冲了过来，质问万添文：“请你离我老婆远点！你就那么喜欢当小三吗？”万添文怔住了：“什么？我给余绍芳当小三？”万添文不禁哈哈大笑，余绍芳则一脸尴尬地立在原地，局促地搓着双手。胡锟狐疑地看着万添文，小声问：“绍芳，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余绍芳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万添文走到胡锟跟前，冷冷地说，“她是个杀人犯，四年前，她杀死了我大伯。你娶了个杀人犯，还当自己捡到宝了。”

胡锟顿时脸色煞白，回过头去看余绍芳，只见她目光呆滞，双唇紧闭，她的沉默正好表明万添文说的是事实。

万添文和余绍芳的外婆是在同一个村子里生活的。万添文的大伯叫万全，膝下无儿，弟弟和弟媳又早逝，遂将万添文视为己出。可惜万添文整天游手好闲，只会吃喝玩乐，令人失望。万全年轻的时候外出闯荡，有过一番事业，后来因身体抱恙，回乡养病，和万添文生活在一起。

早年间，万全在山上被蛇咬了，是余绍芳的外婆用中草药救了他。他一直心存感激，所以当外婆去世后，余绍芳想创业时，他毫不犹豫地拿出10万元给余绍芳做启动资金，并夸余绍芳脑瓜灵活，一定会成功的。看到万全对外人这么豪爽，万添文不乐意了，非要余绍芳写欠条。

一年后，余绍芳因经验不足，创业失败，血本无归。万添文便不时地拿着欠条，敦促余绍芳还债。“我大伯不好意思跟你要钱，我好意思。”万添文完全是一副无赖的嘴脸，“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余绍芳只要手上有一点余钱，就会被万添文搜刮去。

有一天，万添文一早就前来讨债，令余绍芳不胜其烦，那天的生意又极其惨淡，余绍芳心情非常不好。傍晚，余绍芳终于忍不住提刀去找万添文了。

万添文看到余绍芳杀气腾腾地前来，吓了一跳：“你……你来做什么？你想干嘛？”他想把余绍芳轰出去。“我今天来就想亲口问问全叔，你天天来叫我还钱，到底是不是他老人家的意思。”余绍芳边说边往里走。

“我大伯身体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你别打扰他，让他睡个安稳觉行吗？”万添文低声说。“不行，我今天要是不弄清楚这件事，我就不走了。”说话间，余绍芳已经来到了万全的床边。万添文被激怒了，推了一把余绍芳。余绍芳一气之下，和万添文扭打起来。她举起刀，用尽全力向万添文捅过去，万添文一躲，余绍芳一个趔趄，那把刀竟直愣愣地插入了万全的胸口上。

“大伯……”万添文连忙冲上前，余绍芳吓得连尖叫都忘了，整个人瘫在地上，浑身颤栗。

万全死了，万添文并没有太伤心，但他清楚一点，他的财路断了。他立刻想到了另一条财路——余绍芳。“我大伯已经病了好久了，我可以对外宣称他是病死的。但你就别想摆脱我了，我有你杀人的证据。”萬添文露出了阴鸷的笑容。

万添文花钱大手大脚，余绍芳被他缠了一年，终于忍受不了了。她悄悄搭上了前往湖南的列车……

三年后，万添文还是找到了余绍芳，这是余绍芳始料未及的事。为了不影响新的家庭生活，余绍芳只好在暗地里塞钱给万添文。可这件事也终究被胡锟撞破了。

峰回路转的结局

自从知道余绍芳曾杀过人，胡锟看她的目光就变了。“我不是有意杀死全叔的。”余绍芳一再强调。“要不是错手杀死了万全，说不定你就杀死万添文了是不是？”在胡锟看来，那天晚上，死的不是万全就是万添文。胡锟平常连鸡都不敢杀，更别说杀人，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而他的妻子就干了这样的事情。余绍芳百口莫辩，垂下了头。

胡锟搬去了隔壁房间，和儿子一起睡，他说和杀人犯躺在一张床上，心里有障碍。“儿子，以后你长大了，千万不能娶不要彩礼的女人。”余绍芳站在房门口，听到胡锟这样对儿子说，不禁泪落衣衫。

万添文依然不时地来要钱，余绍芳一如从前尽心尽力地为这个家，把赚到的钱大部分都交到胡锟手里，希望借此抵消从前对他的欺瞒。胡锟接过钱，只轻轻地“嗯”一声。余绍芳越是唯唯诺诺，胡锟越是觉得理所当然。

直到后来，胡锟不但不回余绍芳的房间睡觉，有时候干脆夜不归宿了。余绍芳终于崩溃了！她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自首。去自首之前，她要先回一趟山西老家，亲自拜祭万全。四年前，万全下葬时，她心里有愧，一直不敢上坟。

奇怪的是，余绍芳从山西回来时，带回来一个人——老家小卖部的老板钟有良。她主动把万添文约到家里来，又打电话叫胡锟回家。万添文看到钟有良时，脸色变了变，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果不其然，钟有良一坐下来，就指着万添文骂：“你这个畜生，你大伯万全明明是你害死的，竟然说是绍芳杀死的！那天，你先到我小卖部买了老鼠药和牛奶，我亲眼看到你把老鼠药放到牛奶里。后来，我经过你家门前，又亲眼看到你喂万全喝牛奶。我本想着，你怎么着也不可能喂他喝放了老鼠药的牛奶吧！可没想到，我再一次经过时，想进去和万全聊聊天，却发现他口吐白沫，已经去世了。所以，绍芳去找你的时候，万全已经死了，她只是不小心把刀插在了尸体上。等一下，我就和绍芳去警察局告发你。”

万添文顿时慌了神，大喊：“钟有良，你胡说八道，你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为什么要害我？”

“那真实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胡锟茫然地看着他们仨。万添文慌乱了，断断续续地把当时的情形说了出来。

那天一早，万添文去给余绍芳添堵后，就去了钟有良那里买老鼠药。因为他发现家里的老鼠咬烂了牛奶盒偷喝牛奶，所以打算把老鼠药放到牛奶里，诱敌深入。正当他把一切准备妥当后，突然接到了狐朋狗友的电话，便飞快地离开了。万添文走后，万全回家误饮了有毒奶牛，倒地身亡了。

万添文回来时，钟有良正好想找万全聊天，便前来拜访，两人同时看到了万全口吐白沫的惨状，瞬间明白了一切。万添文懊悔极了，同时觉得万全因误食老鼠药致死，说出去太丢脸了，希望钟有良保守秘密，对外一致说他是病死的。而余绍芳是在钟有良走后才来的，万添文怕余绍芳发现些什么，于是先谎称万全睡着了，想把她打发走。直到她把刀插进了万全的胸口，万添文便将计就计陷害她……

余绍芳这次回山西老家，遇到看着她长大的钟有良，把内心的抑郁苦闷一股脑儿说了出来。钟有良震惊不已，于是说出了实情。

其实，余绍芳也知道，万添文是不可能故意害死万全的。因为万全对万添文很失望，已经立好遗嘱，死后所有财产全部捐献出去。万添文只有在万全活着的时候，才能每个月得到固定的生活费。钟有良之所以故意说万添文害死万全，只不过要他亲口承认，万全是误食老鼠药致死，而非余绍芳杀死，也让躲在暗处的警察听到事情的真相。

最后，警察以涉嫌敲诈勒索罪，带走了万添文。“老婆……”胡锟低眉顺眼地向余绍芳走过来。“住嘴！”余绍芳掏出一纸离婚书，以及胡锟夜不归宿、婚内出轨的证据，“其实，我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出轨了，我可能都没有勇气那么快去做自首，也就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胡锟，请你净身出户。”这是余绍芳最后对胡锟说的话。              编辑郑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