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弥儿》《忏悔录》闻名于世的作家让·雅克·卢梭,曾在最后的杰作《一个孤独的散步者的遐想》这本书中写过这样一段话:“我在世间就这样的孑然一身了,没有兄弟,没有邻居,没有朋友,没有社交圈子。我这个最愿与人交往,最有爱心的人竟受人们的一致排挤。”从这句话,我们看到他的心境是多么凄清、孤苦。
但他没有在孤苦中沉溺不振。孤寂的日子,他走进大自然母亲的怀抱寻求庇护,经常漫步在巴黎近郊,以采集植物标本为乐。他就像一只衰老的、悲鸣着的夜莺,在寂寥的林中发出低低的鸣唱。圣勃夫在评价卢梭时这样说:“对我们——不论理智要向我们说什么——对一切秉承了他的诗人气质的人,没有一个不为他对青春的描写,对大自然的热爱,并作为第一个为我们的语言创造了对遐想的表达方法,而不爱上让·雅克的。”
法国另有一位鲜为人知的画家亨利·卢梭,他因家中贫穷,没能进入学院学习,因此受到当时的学院派蔑视。在执着绘画的二十余年中,批评家对他只有冷嘲热讽,他的作品每年都被沙龙的审查委员会拒绝。于是,这个“业余画家”的日子,完全消磨于野外。他的感觉和想象,让他听到树木的声音、森林的喁语,也让他可以解读花的姿态所蕴含的意义与热情。有一次,他在田间工作时遇到一个朋友,他说:“这是多么愉快的事情啊!我愿永远这样生活于静寂之中。”
和人的接触越少,和自然的接触也就越多;他不愿与人交往时,便去和自然对话。在极度的孤独之中,画家卢梭迎来了野兽派和立体派诞生的年代,巴黎的艺术潮流,出现了反学院主义、追求前卫的趋向。这时,个性的创作受到容许,素人画家跃上艺坛,朴素派绘画受到艺评家的重视。用艺术阐述人的原始本性,成为朴素派的美学特征。终于,亨利·卢梭这个未受过学院训练的“业余画家”得到了毕加索、马蒂斯和前卫艺术护道诗人阿波利奈尔等人的推崇。阿波利奈尔曾经这样说:“卢梭的画是狂乱之后的伟大和谐,是抒情诗,是心灵境界的艺术表现。”
作家卢梭和画家卢梭的一生都是悲凉的,他们相隔一个世纪,但一生的大部分时间如出一辙,都处在烦恼和困厄之中。他们所从事的艺术不约而同地被人误解,烦恼和苦闷充塞着他们的生活,让他们无可奈何地陷入同样的孤独之中。然而,孤独锁不住他们生命的光芒,他们杰出的思想艺术表现,终究漂过历史的长河,来到了我们今天的生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