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密祉

杨源忠

正月初十，我们办公室的小李出闺，诚邀我们前往祥云县普淜大井老家入席，宴席后，我们又以“送亲”的身份，前往新郎的家乡——弥渡县密祉乡巡捕村。这样，到密祉的心愿就圆满达成了。

我们沿祥临公路驱车前行，车里还放着《小河淌水》民歌，月亮、深山、森林清风和蜿蜒奔流的小河，旋律优美、节奏明快、悠扬婉转、深情率真，抒发了美好的人情人性，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我对这里的憧憬已经迫不及待。

中午两点进入密祉岔路口，车在山腰公路上左右盘旋，路边柏树繁茂，群山峥嵘，再往前，路顺山箐边延伸，不一会就进入了一片新天地。四周青山逶迤，眼前麦苗青青的丰饶盆坝，一派温暖的早春气息，同行的人都说：“这个坝子，看着就美丽，好住。”

密祉乡位于弥渡县的西南部，其东北与苴力、寅街两乡接壤，其西南与巍山、南涧两县毗邻。是东方小夜曲《小河淌水》的故乡、省级生态示范乡，走进密祉，便走入一种胜境，一种自然，它犹如一块碧绿的翡翠镶嵌于弥渡西山，境内神奇的石岗箐，奔跑的龙马山，高耸的太极顶，给这方土地频添了无限的魅力。昔人有诗：“东涌莲峰西太极，南驰天马北回龙”道出了密祉地理的特色，正是这独特的地理和文化，才孕育了永不凋谢的密祉花灯。

经过密祉乡漂亮整洁的笔直大街，穿过密祉大寺前宽阔的花灯广场，经弹石路前行，就到了新郎家乡巡捕村，在主人的盛情招待后，热心的文盛街村民李文琴为我们当义务导游，带我们走进文盛街。

草长莺飞二月天，金色的阳光很随意地涂抹在高原之上。天空蓝得让人舒服，令人向往。我们在李文琴的引路下，从巡捕村开车直抵文盛街村口古老的凤凰石桥。桥头一棵弯腰大槐树，为凤凰桥增添了独特的风景。桥中间昂首巍坐的石雕——独角兽，日夜看护着这片祥和的土地。李文琴告诉我们，此兽是震慑对面经常发洪水的母猪龙。这巍巍石桥是古驿道上极负盛名的古桥梁之一，桥身由长石条架成，桥两边石雕柱栏杆上拉有铁链作防护，造型精巧别致，中间的桥墩成棱形，向桥东西突出，犹如桥的两翼，名为“雁翅”，体现了“凤凰桥”的形态内涵。桥上有亭楼，人从中间穿过，亭楼门一面镌刻着尹宜公题写的对联：“北斗烁烁珍珠泉涌，东风浩浩凤凰腾飞”，另一面镌刻“太极风景独家秀，小河幽境韵雅声”对联，横匾上题“文人启佑”，桥下是清水潺潺的亚溪河。

亚溪河旁，有一眼十分珍奇的“珍珠泉”，一年四季都有一串串珍珠泉水源源不断从井底涌向水面，大旱之年，亦然如此，不会干涸。李文琴告诉我们，在遇到贵人时珍珠泡冒得最多。我们站在泉边一跺脚，泉底下就冒出晶莹的“珍珠”。用手捧起一捧清亮的泉水，轻轻送进嘴里，顿时，一阵沁人心脾的凉爽、甘甜和芬芳，迅速陶醉了全身的神经和细胞。

这罕见的珍珠泉，映衬着那凤凰桥，加上罕见的石头怪兽“独角兽”，把人们带入了一种美妙的神话传说之中。

珍珠泉对岸，紧依亚溪河沿，就是《小河淌水》公园，公园虽小，却颇为雅致，由上下两组均大致如月牙形，中间一组大致如一轮满月的三组微型景观构成。景区内河水清幽，河边垂柳逐渐舒展着新枝。《小河淌水》内容刻在河边的景观石头上。河里，鹅在游弋，垂柳、白云的倒影在晃动。我们走进亲水平台，穿越在月亮岛、月亮亭、音乐石、祈愿廊、石头记、故事墙、景观桥之间，看着音乐石，我自然地哼起这首脍炙人口的民歌《小河趟水》，“月亮出来亮汪汪噢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妹在深山。妹像月亮天上走，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幽静的山村，弯弯清澈的小河，潺潺的淌水声，绿色的草地，村前的古树，亚溪河的风光，都让人心潮翻滚。

文盛街古驛道位于亚溪河边。我们从文盛街尾沿古驿道进入文盛街，引马石是文盛街的一大特色。从文盛街村南的凤凰桥一直铺到村北奎阁的引马石，随着岁月的变迁，当年平整的引马石，已被人踏马踩，凹成板瓦状，默默地诉说着历史给予的荣誉与创伤。今天，我们顺文盛街的茶马古道引马石上走去，脚踩街心一块块方形光滑的引马青石板，目睹街道两边一堵堵饱含岁月沧桑的街墙、商铺，看着寻常百姓家门口早已挂好了正月十五的花灯，品味着灯语：“茶马古道通内外”“小河名曲响四方”“太极灵山藏岁月”“山川灵秀”……我不得不被文盛街的生活、文化和艺术折服。

听李文琴说，密祉花灯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十个密祉人，九个会唱灯，还有一个后面跟。春天是山花浪漫的季节，充满期望的季节，也是密祉花灯争奇斗艳的季节，尤其是正月十五灯会，是密祉花灯的高潮，这一天，走进密祉坝子，仿佛步入了灯与人的海洋，欢乐的气氛无处不在。《十大姐》情深意长，《绣荷包》悦耳爽心，《弥渡山歌》心旷神怡，《小河淌水》旋律优美，还可以边听民歌边加入花灯队伍，感受这里上千人一起打歌、跳灯的盛况，整个密祉沉浸在节日的欢乐气氛中。说到这里，李文琴三岁的孙女在街心自然地舞起来。

在清代，弥渡学者在《太极山竹枝词》中就有这样的描述：肩摩接踵气腾腾，乐善风光在上乘，炮响三声人若堵，大家翘首看花灯。我们是正月初十到这里的，虽然没有看到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男女老幼聚集街巷，酣畅淋漓的花灯高潮，可也不为遗憾，因为在幽静的环境下，感受了密祉的一首响彻月夜的清音山歌，领悟了密祉的另一种胜境。

为了看弥祉正月十五的花灯盛况，我们与李文琴有了正月十五花灯会再见的约定。

文盛街市井设计，石板古道依山势布局，有主街，有巷道，有沟渠也有暗沟，街依沟延伸。高低错落，酷似江南集镇，又近于山镇特征，别具一格，如一幅迷人的小镇风景画，有一种自然和人工巧合搭配的完美，可算高原山区建筑风格的一大特色。据说，文盛街上，的确出了不少书香门第。可因为时间太紧，不能一一纵览，十分遗憾。

尹宜公先生的家，深藏在密祉乡文盛街，小河淌水的分流从大门前悠悠流淌，门两边贴有春节对联：“山川孕育音乐圣殿名才子，亚溪尽显小河淌水神韵曲。”尹宜公故居为典型的明清时期三进院式走马转阁楼建筑，土木结构、青瓦屋顶，我立刻被故居古朴的气氛所感染，我眼前看到的是一片美丽而灿烂的月华，听到的是《小河淌水》悠然泻下，悟到的是尹宜公先生一派清醒、明澈、宽广、宁静致远的人生境界。

尹宜公受父亲多才多艺的影响，纯真的童心被弥渡民间众多的山歌小调、花灯曲调所感染。特别是来往于文盛街赶马人的生活，赶马人的心灵，在他脑海里留下深深的记忆;赶马人诉说悲欢离合、宣泄不能与亲人团聚的渴望、吟唱心中无限思念的歌声，深深地震撼着他的心灵。1947年的春天，尹宜公在密祉众多的民歌中选择《放羊调》和《月亮出来亮汪汪》为母体，反复吟唱、琢磨、修改而成了盛名世界的“东方小夜曲”——小河淌水，呼之而出的是赶马人冒险离家、漂泊他乡的感情跋涉与亲情牵挂。

尹宜公的一生，为革命事业，为文化传承，为弥渡人民作出了巨大贡献。正如展厅里悬挂的诗句：“弥渡花灯红华夏，小河淌水著神州”“四围环山翠，一曲天下名”“小河淌水荣四海，花灯韵情舞千秋”。他在1998年古稀回顾，写下的“此生如小河淌水，一世归大河奔流”，更是他对自己一生的真实写照。

离开文盛街，在村庄路口，竖立的月牙形巨石上题刻美丽的村名。

在暮归的路上，我还在四顾不睱，群峰环绕的山间小盆地——密祉，条块分割的田畴，星星点点的村落，茶马古道的遗迹，云霞一般红艳的桃花，白雪一样洁白的梨花，比厚绒还要沉静的麦地，比金子还要灿烂的油菜田，明黄、碧绿、淡蓝、猩红、暗紫的颜色，将这个小小的盆地染得丰富多彩，让我的眼睛饱食着色彩的盛宴，陶醉在“哥像月亮天上走，妹是小河淌水清悠悠”的意境中不可自拔。

后来，我与一位弥渡苴力的姑爷及家人，亲临密祉正月十五花灯会，信守了与李文琴正月十五花灯会再见的约定。

弥渡花灯被国务院公布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弥渡县密祉乡是闻名遐迩的《小河淌水》的发源地，农历正月十五闹花灯是弥渡县密祉乡已传承了上千年历史的活动，被誉为“东方花灯狂欢节”。

扎灯、唱灯、崴灯、看灯，已经成了密祉人生活的全部，而正月十五闹花灯也成了人们一年中最期盼的盛会。这天，我们一大早就出发，在车流、人流满满的公路上逶迤前行。到了大寺的花灯广场，看到的是花灯、民歌浩如烟海，男女老幼激情奔放，花灯唱腔是随口就来，甩扇子、走十步都有模有样。据说，很早时，这里是一个重要驿站，来来往往的马帮客商每晚落脚客栈会馆后，常常以听戏看花灯打发难眠的长夜，这里的花灯艺术便得以扎根并流传下来。如今，村村寨寨都要进行花灯表演，以此寄予对新一年的美好祝愿：愿在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元宵节的早上。大约10点，各村寨及相邻乡镇的村民也扶老携幼地陆续来到了表演会场。会场已是人山人海，平时清冷的街道变得拥挤不堪。会场内外各色标语、招牌、彩旗迎风招展，各式花灯闪耀一片，五颜六色，简直成了花灯的海洋，彩色的世界。

节目开始，在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中，各村灯班顺序上场，随着鼓点的节奏，表演了内容丰富、形式多样的花灯节目。会场中央百灯跃动，双狮翩翩起舞，二龙戏珠滚滚翻腾，麒麟奔腾双凤朝阳，金鸡独立鸡蚌相争，彩船荡漾鲤鱼翻身，孙悟空耍金箍棒……让人眼花缭乱。这些由村民组成的表演队伍，每队少则20人，多则50多人，以传统花灯表演为主，边唱边跳，有的还表演一些自编自导的花灯小戏。

上千人的花灯表演队、上万的观灯群众，把“东方狂欢节”的盛名演绎得名不虚传。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下至五六岁的儿童，都陶醉在花灯艺术的海洋，就连不会走路的幼儿也趴在大人的背上跟着舞动自己的小手，感受着花灯艺术的滋养，所以有谚语说：弥渡孩子“两岁娃娃三岁灯龄”。

看着表演者在上万观众的喝彩声中尽情投入的人们，眼前这些平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表演得如此潇洒自如，是在挥洒一年的勤劳，庆贺一年的收获。能感受到这里人民红红火火的好日子。听着 “哥啊哥啊”的呼唤，回肠荡气，柔情万千，情真意切，把人带到了美妙意境中的优美旋律。

相聚密祉，共享花灯盛宴。大约在下午4点，内容丰富、精彩纷呈、成果丰硕的花灯歌舞展演结束。我们随着流动的人群，汇入到有弥渡卷蹄、酸腌菜、黄粉、豆腐、黄粉皮等特色食品街道，再吃一次饱览花灯“盛宴”后的美食。

密祉像被秀水綠叶浸润过，这里被绿水青山环抱，田园风光四季迷人。同时还是一处文化底蕴深厚，历史悠久的地方，充满着诗情画意的深远意境。

行于密祉，美在景中，也在歌中，食在舌尖上，更在心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