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梦师 德安吉洛·拉塞尔

王佳怡

把时钟拨回2月7日那个星期四的下午，也就是今年NBA的交易截止日。那天格外繁忙，可能有七八支队伍都在争夺安东尼·戴维斯，其他球队或许也在寻求交易，或者按兵不动，或者心急如焚，但篮网对此却毫不关心，他们在本赛季空前团结，胜场数也有望突破近几个赛季的新高，球队每个人都怡然自得，而球队的头牌德安吉洛·拉塞尔，也在球队的体系中如鱼得水。

“这里只有爱。”拉塞尔如是说，他刚完成训练，脱了鞋，只穿着袜子，在球场上走来走去，逍遥地练习投篮。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普通的一天，队里的推特迷，征战了12年的老将贾里德·杜德利一边在训练馆里踱步，一边在刷手机，为队友们播报着外界消息。

拉塞尔惬意地坐在训练馆的一条长椅上，背后就是大落地窗，“我还没在NBA成功过，这就像是一门艺术，太难了。你知道吗，要想成功，就必须得浴火重生，而我现在就在这么做。”

在随后的几个月里，就像是有什么神秘力量助力一样，篮网迅速崛起。本赛季，他们获得了42场胜利，而上赛季仅有28场。拉塞尔是球队中最大牌的球员，两年前，湖人为了腾出薪资空间，把他卖到了篮网，而两年后，他成为了全明星。

“从来没有人拍过板说，‘这就是你的球队，‘你就是我们的头牌，或者‘我们会把你放在广告板上。这都必须靠他自己来争取，他欣然接受，而且他确实非常努力地去争取这些。”

——肯尼·阿特金森

拉塞尔的成功是反流行的，当全联盟越来越痴迷三分和罚球时拉塞尔反其道而行，他会出手很多中距离。当然，他三分球也很准，每场比赛投进2.9个命中率36.9%，但他不喜欢一头扎进防守队员怀里，或者使用犀利的突破动作来制造犯规。本赛季，他在没有一次罚球的情况下得了40分，这足以令人感叹。

篮网主教练肯尼·阿特金森是一位现代主义的教练——喜欢快节奏，投三分，还有紧身领带——所以按他的理念而言，拉塞尔并不应该投出那么多的中距离投篮。“肯尼确实不喜欢中距离，他觉得这样的出手选择命中率低，而且性价比不高。”拉塞尔说。

以前，阿特金森会故意让拉塞尔投几个中距离，一旦命中率下降，就会告诉他中距离太鸡肋。但随着时间推移，阿特金森教练发现拉塞尔的中距离投篮命中率喜人，“去年夏天教练还说‘我们不投中距离，也不扔抛投！现在好像是，‘好吧，你可以投你的中距离，你也可以扔你的抛投。”拉塞尔说，“所以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默契，我们逐步养成的默契。”

而与此同时，拉塞尔的前东家湖人则正身处一团混乱中，湖人在交易截止日表现出了对戴维斯的强烈需求，而交换条件是队内所有的年轻球员。在交易截止日之前的几个小时里，媒体们没完没了的猜测着，这对于布兰登·英格拉姆和凯尔·库兹马这样的年轻人们而言简直是内心的折磨。拉塞尔也曾经历过这样的时刻，而现在，他终于不用再面临这样的尴尬局面。

“我没法想象他们现在的心情，他们有多想平心静气。”拉塞尔说，“就算湖人当时不交易我，那现在也就该让我走了。我迟早会承受他们现在所承受的一切，在两年前被他们交易到现在的球队，真的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幸运的事情。”

拉塞尔是2015-16赛季的新秀，正好经历了科比·布莱恩特的告别之旅，那一年湖人正迷失在传奇的过去，危险的现在和飘渺的未来当中。湖人本可以围绕拉塞尔建队，球队还有另一位新秀小拉里·南斯和二年级生朱利叶斯·兰德尔。可湖人的那个赛季更像是科比的巡回演出。科比出手数领衔全队，但命中率不到36%。做队友时，拉塞尔和科比并没有友好的关系，但现在谈到科比时，他还是表示，“他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球员，更是一个优秀的人，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

2017年6月，正在洛杉矶举办烧烤派对的拉塞尔被交易到了布鲁克林。他的经纪人打电话给他告訴了他这个消息，而拉塞尔只是回答说，“好，我知道了。”湖人用拉塞尔和提莫菲·莫兹戈夫换来了布鲁克·洛佩兹和一个首轮签，球队用这个选秀权选到了库兹马，湖人做这笔交易主要是想扶正郎佐·鲍尔，并且甩掉莫兹戈夫的溢价合同，对此，拉塞尔本人心知肚明。

在这笔交易里，湖人确实受益了，湖人的时任总裁“魔术师”约翰逊说话一向委婉，但是他在接受采访时却说了对拉塞尔并不算友好的发言。那是在签约鲍尔的新闻发布会上，“魔术师”说，“（拉塞尔）有成为全明星的天赋，我们要感谢他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但我需要的是一个能领导全队的人，需要一个能让其他球员变得更好的人，也需要一个其他球员愿意与他合作的人。”

好吧，这已经不重要了无论是对于在布鲁克林开始新生的拉塞尔，还是对已经卸任湖人总裁的“魔术师”。

拉塞尔来到布鲁克林时，篮网刚拆散重建，正处于一团糟的状态之中，等待着一位球星作为建队基石来团结这支球队。“这个球队真正接受了我，鼓励我成为我自己。”拉塞尔说。之前两年里，他们合计只赢了41场比赛，并且他们将大量选秀权交易到了凯尔特人手中。篮网仅从奇才手里得到了一个首轮22号签，这根本没法选到什么潜力新星。不过，好在他们选中了现在的首发中锋贾莱特·阿伦。拉塞尔加盟时，篮网当时最好的球员也许是林书豪，但他和拉塞尔的位置重叠。卡里斯·勒韦尔的新秀赛季表现也就马马虎虎，他的未来并不非常明朗。而主教练阿特金森才刚上任一年的时间。

不过，拉塞尔对这些困难显得非常淡定，“我非常乐意来到这里，我一直知道我能达到现在的水平，就看有没有人给我这个机会了。”能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他很兴奋，也很感激这一切。“在我看来，肖恩·马克斯还有那些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人，让我能够自我成长，这对我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阿特金森教练也钦佩拉塞尔的开朗，他说，“他没有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也没想要在队中有自己的特殊地位。他从来没有说过‘我应该是首发控卫，不过我们确实向他表达过‘这必须靠你自己来争取。从来没有人拍过板说，‘这就是你的球队，‘你就是我们的头牌，或者‘我们会把你放在广告板上。这都必须靠他自己来争取，他也欣然接受，而且他确实非常努力的去争取这些。”

也是在这过程中，拉塞尔慢慢承担起了领袖的责任。在当地的球队活动中，他表现出了一定的号召力，去年冬天拉塞尔就在布朗斯维尔发起了一次捐寒衣活动，当然他也会参加队友们举办的活动。拉塞尔说，“我们的主场在布鲁克林，但我们不曾有时间像布鲁克林的人们支持我们那样回馈他们。”现在，拉塞尔正计划在未来几年办一个免费篮球训练营回馈社区。

“‘要像一个冷血杀手一样让人不寒而栗。我现在也希望每次出手投篮时能给对手这种感觉。就是那种，不动声色但又随心所欲掌控比赛的感觉。”

在阿特金森眼中，拉塞尔来到布鲁克林以来，如果用10分制来评价，他在场上的领袖能力已经从3分提高到了8分。“他积极地在跟队友交流，他会解读场上发生的事情，并且告诉队友——‘他们换防了嘿，你有机会打他们错位。”阿特金森说，“对场上的局面他解读得—清二楚，球员们也很尊重他。他既平易近人，又有很好的领导才能，这是因为他很聪明，而且能充分地解读比赛。”

杜德利曾经跟克里斯·保罗，约翰·沃尔，史蒂夫·纳什这些优秀控卫一起打过球，他很欣赏拉塞尔成熟的领袖气质。“人们可能不明白，但他身E散发出的就是领袖气质，”杜德利说，“就算发挥不佳，甚至被按在板凳席上，他依然能够真诚地把整支球队团结起来。很少有人在场上打球的时候能做到这一点，说实在的，这就是我想看到他的样子。”

11月中旬，勒韦尔右脚脱臼后，篮网陷入过恐慌，吞下了8连败，离胜率过半有10场之多的差距，这对拉塞尔而言是个不小的挑战，拉塞尔及时调整了自己在场上的打球方式，带领球队拨云见日。“我一直很有信心。虽然我们输了那么多场，但我们之前拿下的胜利给了我充足的信心，那就是，‘你知道吗？你们一定做得到。”拉塞尔说。

篮网的崛起另一个表现就是对强队不再畏惧，对阵猛龙时，篮网依靠强硬的表现力压劲敌，拿下—场可贵的胜利，他们在加时赛中以一分之优击败猛龙，其中拉塞尔得到29分。而拉塞尔本赛季的转折点则出现在带队复仇湖人后，在巴克莱中心，他砍下22分13助攻并带领球队获胜。自此之后，拉塞尔的数据呈现爆发趋势，1月14日，他得到34分，率队击败了凯尔特人，而这仅仅只是他四天后客場战胜魔术狂砍40分，带队完成21分大逆转的热身项目。在那场比赛最后时刻，他命中了一记惊世骇俗的后撤步三分，为这场比赛盖棺定论。而本赛季他最经典的比赛无疑是3月20日战国王时的神发挥，在第四节他独砍27分，率队25分逆转国王，这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比赛。赛后，拉塞尔死死盯着他的右臂，定格了一个绝佳的冷血杀手时刻。

拉塞尔说这种特殊的庆祝方式的灵感源于他的父亲，“以前在我下车去打比赛之前，父亲总会叮嘱我，‘要像一个冷血杀手一样让人不寒而栗。我看我高中的集锦就有这种感觉，我现在也希望每次出手投篮时能给对手这种感觉。就是那种，不动声色但又随心所欲掌控比赛的感觉。”如他所说，每当他杀死比赛，这都会是他选择的庆祝动作。

“关键时刻他从不会迟疑。”掘金主教练迈克尔·马龙如此评价拉塞尔，在本赛季的交锋中，拉塞尔就在他的队伍头上砍下了50分16助攻，“他能命中那些关键球，或者送出关键的助攻，而且就算你掐死他的三分球，他也依然能在中距离得分。他的抛投很棒，抛投也是很有效的中距离终结手段，而且他能够让周围的队友变得更女子。”

拉塞尔一直都在用实际行动赢得他人的钦佩，虽然当年被湖人清理出门，但让他宽心的是，联盟里的球员们都很欣赏他。“整个联盟都尊重我，然后‘魔术师这样的人跳出来说了那样的话。我不在乎他怎么说，我也不会因此而和他作对，只要现在的队友们尊重我，那就足够了。”拉塞尔说。

成为全明星可以被视为拉塞尔获得球员尊重的表现。今年的全明星替补选择结果起初令拉塞尔失望，但由于奥拉迪波的伤退，他获得了递补名额，而在之后的全明星选秀中，扬尼斯·阿德托昆博在第17顺位选择了他，这让他倍感欣慰。“我很幸运，他们终于把我选进去了。”拉塞尔是在从圣安东尼奥飞往奥兰多的飞机上得知这个消息的，对于像拉塞尔这种被其他球队抛弃过的球员而言，这是一种突破。“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或就，”拉塞尔说，“这是来自其他球队的球员，教练的尊重。想让他们投票给你，你必须得让他们真切地感觉到：‘你值得这次全明星，你在场上对于我们就是煎熬，所以你该进全明星了。——这种感觉太棒了。”

至于现在，是的，季后赛，拉塞尔来了。他现在是全明星，也是一支季后赛球队的老大。他那曲折的过去已经过去，已经无关紧要。“我就在这里。我身在这里是有原因的，我浴火重生也是有原因的，这就是我的想法。”拉塞尔凝视着篮网干净通透的训练馆，这里精致地打过蜡，阳光倾泻进来时会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他走过迢迢长路来到此地，球馆外是纽约的工业区而眺望远方则是壮阔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