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春拍的百万美元标准

文／秋 水

3月23日，为期十日的“纽约亚洲艺术周”[1]落幕，这项受全球亚洲艺术经营者、收藏投资者、媒体关注的开年艺术活动，已历十个春秋。48家美国、英国、日本、法国、意大利、瑞士、德国、比利时、中国的知名古董商、艺术机构参展，其中，美国以30家居首位，英国以9家居次席。7家新艺廊首次参加艺术周，中国北京专营当代水墨艺术的墨斋为其一。为纪念十周岁的艺术周，活动委员会特别推举十大杰出人物，以褒奖他（她）们“在北美地区推广亚洲艺术的重要贡献”，获奖者多为博物馆、艺术机构的策展人、专家学者、古董商以及收藏家[2]。

艺术周期间，博物馆、画廊、古董店、拍卖公司举办了展览、讲座、研讨会、拍卖会等一系列活动，拍卖热度最高，苏富比、佳士得、邦瀚斯、朵尔（DOYLE）、海瑞得（HERITAGE）、英格瓦尔（iGAVEL）6家公司挥槌。

纽约春拍平实落幕

艺术周的拍卖活动，以苏富比、佳士得、邦瀚斯三家公司具代表性。本季拍卖平实自然，结果基本符合拍前预估，未出现大起大落的现象。但三家公司1.32亿美元的总成交额，远低于2018年春拍近2亿美元的成绩。本季佳士得因欧云夫妇珍藏支撑，成交额、高价成交品表现突出，苏富比中规中矩，邦瀚斯依旧走中低价位路线。

表一：2019年纽约亚洲艺术周超百万美元艺术品一览表

佳士得玉器、佛像行情突出。8场拍出856件拍品，成交额7928.54万美元，其中3场独立的中国艺术品拍卖成交额达3907.72万美元，接近总成交额的半数。该公司的资料显示，成交件数比达87%，46%的成交品价格超过拍前最高估价，42个国家和地区的买家参与竞拍。该公司142件拍品成交价在十万美元以上，其中14件价超百万美元。备受关注的两场欧云伉俪珍藏拍卖，成交额高达3126.94万美元，是纽约本季最大的热点，23件拍品价格超过十万美元，其中6件价超百万美元。[3]

苏富比的高古佛像、清代玉器受追捧。据笔者统计，该公司8场拍卖，上拍1042件拍品，成交739件，流拍303件，总成交额4132.01万美元。92件拍品成交价超过十万美元，其中5件价超百万美元。瓷器工艺品专场成交额居首位，280件拍品，成交179件，成交额超过1978.07万美元；40件拍品成交价超过十万美元，其中，3件价超百万美元；流拍的101件拍品中，有21件估价超过十万美元。[4]

邦瀚斯成交过半，中国艺术品和印度、喜马拉雅及东南亚艺术、日本版画等4场拍卖，成交额1100万美元。中国艺术品专场255件，拍出147件，流拍108件，13件拍品价超十万美元，其中1件价超百万美元。印度、喜马拉雅及东南亚艺术专场164件拍出86件，流拍78件。比较而言，成交率低于上述两家公司。[5]

另外，朵尔的亚洲艺术拍卖成交额不足百万美元，成交率87%。首次参加纽约亚洲艺术周的海瑞得、英格瓦尔是两家在线拍卖网站，海瑞得上拍中国、日本、印度艺术品标的80个，成交率65%，成交额224万美元；英格瓦尔则举办了“古代亚洲与民族艺术”拍卖预展。

百万美元的标尺

十万美元的艺术品不稀奇，千万美元还是高不可及，百万美元渐成高价艺术品的常用标尺。

与去年春拍相似，本季纽约春拍千万美元拍品仍然缺席。苏富比、佳士得、邦瀚斯三家公司出现20件价超百万美元的艺术品（表一），佳士得以14件居首，苏富比5件，邦瀚斯1件。

若与纽约2017-2018年春拍相比，可谓一年不如一年。2017年春拍价超千万美元的拍品达9件；2018年春拍价超百万美元的拍品达22件。

从这20件百万美元拍品的门类分布看（表二），佛教艺术品表现抢眼，多达6件，其次是玉器4件，中国书画3件，瓷器、家具各2件，青铜器、漆器、当代艺术各1件。从国别看，18件为中国艺术品，2件印度艺术品（青铜造像和当代艺术）。

2018年纽约春拍的22件百万美元拍品中，佛教艺术品7件、瓷器10件、青铜器1件、中国书画4件。显然，今年玉器、家具、漆器、当代艺术开始发力。

红山玉猪龙爆冷门

本季纽约春拍中国艺术品最大的亮点是玉器。去年春拍未见百万美元的玉器，今年竟有4件。佳士得、苏富比上拍的高古玉器、清代宫廷玉器吸人眼球。

坊间热议的是红山文化青玉猪龙（图一）。这件玉猪龙于3月21日在佳士得欧云伉俪珍藏日场上拍，估价5000-7000美元，未标明制作时代，附一幅图片。玉猪龙编号1180，是日场拍卖中的第80件拍品，与十数件明清玉器混在一起，定名为“淡绿、黄褐色大型玉雕‘猪龙’”，产地为中国，简略描述为：“玉雕为红山风格的一种卷曲的神话动物，两侧各有两个圆形孔洞，玉石呈淡黄绿色和赤褐色”。[6]

藏家和拍卖行专家或许都“走眼”了，基于仿制品做出估价，并未判断出这件玉猪龙为真品，以及其正确的时代和价值。当然，也不排除拍卖行规避风险而采取的举措。毕竟，玉猪龙晚至1990年，欧云夫妇才自泰国购入。

据现场人士观察，玉猪龙从4500美元起拍，5次竞价就到了10万美元，很快突破百万美元，终以190万美元落槌，加上佣金，以229.5万美元成交，超过估价300余倍，买家为该公司宋天娜的委托人，传闻应为中国买家。

门类 玉器 青铜器 佛教艺术 瓷器 中国书画 漆器 家具 当代艺术 合计 公司 佳士得 3 1 3 1 2 1 2 1 14 苏富比 1 3 1 5 邦瀚斯 1 1 小计 4 1 6 2 3 1 2 1 20

图一红 山文化 青玉猪龙高 13厘米 229.5万美元佳 士得

考古发现的中国红山玉龙常见两种造型：一为C形龙，一为猪形龙。玉猪龙多被发现于死者的胸前，一说应为饰品；但玉猪龙尺寸超过10厘米，形体较大，一说应为原始的图腾崇拜物。已发现的红山玉器中，不少器物至今不明其用途，有待学者进一步研究。

图二 汉-六朝 玉瑞兽 长5.8厘米74万美元 苏富比

图三 六朝 黄玉瑞蟾 高4.7厘米62万美元 苏富比

高古玉器稀少的存世量决定了拍卖的零星，一季拍卖往往仅有数件。苏富比“琼肯：中国高古艺术”第二场中，小件的高古玉成为全场的重点拍品。两件出版著录清晰的六朝玉拍出高价：曾经卢芹斋贩卖的汉-六朝玉瑞兽（图二），估价30万至50万美元，拍至74万美元，瑞兽雕刻风格上承汉代镇墓石雕神兽；另一件六朝的黄玉瑞蟾（图三），从13万美元拍至62万美元，玉蟾呈跪姿，与常见的立、行、卧、坐玉瑞兽大为不同。东周青玉雕龙首觽、唐代白玉雕乐人图牌等均顺利拍出。有意思的是，龙首觽预展时被摔成两段，不过仍以3万美元成交。

图五 清乾隆-嘉庆 白玉雕御游图笔筒 高16厘米 206万美元 苏富比

图四 清乾隆 青白玉御题诗双鱼洗 口径25.4厘米 289.5万美元 佳士得

图六 18世纪 碧玉雕文会图笔筒 高15.6厘米 47.5万美元 苏富比

图七 清乾隆 白玉雕迦理迦尊者山子 宽22厘米 109.5万美元 佳士得

乾隆玉独占鳌头。佳士得上拍的欧云夫妇珍藏中，10件玉器的高价成交导热了纽约本季的玉器行情，2件乾隆玉价超百万美元。“乾隆年制”隶款青白玉御题诗双鱼洗（图四），器形仿自汉代青铜洗，五足，玉料上乘，洗内底浅雕仿古双鱼纹，外底刻乾隆御制诗，“双鱼同汉式，圆洗异周金。贮水色如一，非铜味不侵。堪欣渐还古，弗致日趋今。设展羲经对，应知君子心”，“乾隆丙午（1786）闰秋御题”，金地留白“古稀天子”印，玉地金字“犹日孜孜”印，诗、款均描金。[7]诗乃乾隆的《题和阗玉双鱼洗》。此洗是乾隆着意仿古的代表性器物，传世的私人收藏同类器不多，曾经埃斯卡纳齐之手。双鱼纹有“鱼水和谐”之意，早期见于汉代青铜洗、唐代越窑瓷上。

清乾隆白玉雕迦理迦尊者山子（图五），所雕人物为骑象罗汉，估20万至30万美元，拍至109.5万美元。玉雕罗汉山子乾隆时期受宫廷推崇，所雕罗汉纹饰源自贯休的《十六罗汉图》，丁观鹏是清宫仿画罗汉图的名手之一，玉雕罗汉山子出现于晚明，乾隆平定准噶尔之后整个清中期这类玉雕都较为流行。

清乾隆碧玉山水图圆插屏、清代黄玉饕餮纹如意、清代白玉龙尾觥、清代碧玉大卧牛的成交价均超过50万美元。

苏富比“杨门中国玉器珍藏”专场，70件玉器时代涵盖新石器时代至清代，以小件的明清玉器为主，多数价格为数万美元。真正扛大旗的还是清代宫廷玉器。瓷器工艺品专场，两件清代笔筒受关注：1900年就曾入藏、著录于芝加哥艺术博物馆的清乾隆-嘉庆白玉雕御游图笔筒（图六），估80万至120万美元，以206万美元成交；18世纪碧玉雕文会图笔筒（图七）以47.5万美元拍出。两件笔筒一白一碧，皇宫御游图与文人雅集图相映成趣，两件同拍实为难得。

纽约拍场选件严格，与中国内地颇有区别，本季上拍的玉器拍品数量不多，特点鲜明：高古动物玉雕和清代宫廷玉雕行情坚挺，价格居高；宋元明玉器以小件人物玉雕受欢迎，价高者多在十万美元以上。足内各铸两字族徽“聑”“竹”。觚、爵、角多组合出现。双觚经伦敦的R.E.R.Luff伉俪、Bluett及其子递藏，1951年曾在伦敦展出。双觚的喇叭形口外铸造延伸出的4道扉棱，仅发现少数铜觚以此法铸造。

20世纪30年代以前刘体智收藏的西周早期夹方壶（图十），80年代转至戴润斋，此次以59.1万美元拍出。夹方壶盖、器内铸四字对铭，前三字“夹作彝”，表明夹方壶为礼器。壶体上的带状纹饰流行于西周至春秋。刘体智是晚清重要的收藏家，专精于甲骨、青铜、古籍收藏。甲骨、古籍后归中国国家图书馆和上海图书馆，部分青铜器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其余流入私人收藏。

两件铸有族徽“戈”的西周早期青铜器皆以55.5万美元拍出。戈作从彝方鼎（图十一），内壁铸一族徽“戈”，及“作从彝”三字，彝是青铜礼器的统称，见有从彝、宝彝、旅彝之称。方鼎颈部所饰S形蛇纹，极为少见。方鼎20世纪70年代以前归法国亨利·奥普诺收藏。

另一件戈祖己簋（图十二），曾是安思远的旧藏品。簋内底铸族徽“戈”，“祖己”两字，可能是“为戈族的一位名己的祖辈所作之意”。此簋为盛食器，兽首形双耳，腹外部饰大兽面纹，口沿、圈足外饰龙、蛇、鸟纹带，形制、纹饰均为西周早期的主流式样。

佳士得本季瓷器工艺品专场上拍的6件青铜器也悉数成交，东汉西南地区流行的明器陶座铜摇钱树以35万美元拍出。

苏富比本季未见特别具代表性的青铜器精品，瓷器工艺品专场上拍十余件青铜器，半数成交，西周时期7件一组青铜饕餮纹钟以32.5万美元成交。琼肯收藏品中，几件六朝、战汉时期的小件青铜器饰件拍出了不俗的价格，六朝铜鎏金龙以37.5万美元成交。该公司本季上拍的十余件

青铜器一直是稀罕物

青铜重器，历代皆视为珍罕之物。

商周至汉代的青铜器，私人收藏的可流通品数量极为有限，组成专场拍卖的规模可遇不可求。3月22日佳士得推出的“钟鸣鼎食——欧洲显赫私人珍藏青铜礼器”专场备受关注，这也是继日本藤田美术馆藏品之后，纽约拍场又一场重要青铜器拍卖。不同于其他艺术品，该专场上拍的11件青铜器均收藏、传承清晰，与黄浚、刘体智、山中商会、戴润斋、冯洛侯（von Lochow）、纳撒尼尔·韦森（Nathaniel Wessen）、赵氏山海楼、仇焱之、安思远、埃斯肯纳齐等重要收藏家、机构连在一起。仅1件流拍，成交10件，成交额455.15万美元，均价超过45万美元。

商晚期安阳勺方鼎（图八）以109.5万美元成为全场最贵拍品。商周青铜鼎有方、圆二式，“方鼎的铸造难度较圆鼎为大，数量也远少于圆鼎，在商周时期有着重要的礼制含义”。勺方鼎被黄浚收入《邺中片羽三集》，后归德国人冯洛侯（1902-1989）的铙斋，后又经过仇焱之、赵氏山海楼、埃斯肯纳齐之手，被十余种出版物收录，最近的一次是2012年吴镇烽《商周青铜器铭文暨图像集成》，编号185。

商晚期一对聑竹觚（图九）拍至54.3万美元。双觚圈宋元明清铜器成交过半，康熙时期的一对铜甪端形大熏炉（图十三）以74万美元拍出。

图八 商晚期 安阳勺方鼎 高20.7厘米 109.5万美元 佳士得

图九 商晚期 聑竹觚（1对） 高31厘米 54.3万美元 佳士得

图十 西周早期 夹方壶 高26.6厘米 59.1万美元 佳士得

图十一 西周早期 戈作从彝方鼎 高21.5厘米 55.5万美元 佳士得

图十二 西周早期 戈祖己簋 高38厘米 55.5万美元 佳士得

图十三 康熙 铜甪端形大熏炉（1对） 高78.7厘米 74万美元 苏富比

邦瀚斯中国艺术品专场上拍的数件青铜器的成交价多在数万美元。有趣的是，苏富比、邦瀚斯各上拍一尊明铜错金银双联天鸡尊，造型相似，仅双翅的设计略异，成交价差距不小，一件27.5万美元，一件仅7.51万美元。

铜器收藏首重三代，其次是战汉唐宋，再者是明清宫廷铜器，市场上历年的情况呈现出这样的特点：“两头”量少价高，收藏的人群也受此局限，规模不大；战汉唐宋的动物、瑞兽铜器小件受宠，今年纽约春拍依然。

佛教艺术品行情降温

苏富比、佳士得、邦瀚斯各推一场佛教艺术品拍卖，场次比去年少了一半，高价多出自名家旧藏，而非专场拍品。14世纪以前的高古造像行情明显超过明清造像，6件价超百万美元的佛教艺术品，仅1件宫廷写经出自清代。中国佛教艺术品方面，大理国造像、中原造像的热度首次超越藏传造像。

欧云夫妇藏品热度高，备受关注的两件观音像拍出一件：12世纪大理国鎏金铜阿嵯耶观音像（图十四），估200万至300万美元，拍到160万美元落槌，加佣金以193.5万美元成交。此像1946年由日本东京流入美国，后归安思远。美国学者卓海伦（Helen Burwell Chapin，1892-1950）认为这类阿嵯耶观音像又名“云南福星”，有学者对此有异议。阿嵯耶观音像是大理国时期（937-1253）的独特造像，为阿弥陀佛的应化身。这尊观音像的铸造风格源自1978年云南大理崇圣寺千寻塔发现的8-9世纪阿嵯耶观音金像。9世纪以后，大理国的观音像皆以崇圣寺的观音像为蓝本铸造。体态颀长、呈端然正立像是阿嵯耶观音像的基本体态，此尊左手结与愿印，右手作安慰印，象征菩萨正在说法。从文献记载看，阿嵯耶观音源自南诏国中兴二年（898）的《南诏图传》，执政的蒙氏家族尊之为守护神，937年段氏易南诏为大理国，依旧尊崇阿嵯耶观音。阿嵯耶观音像铸造风格独特，与宋代造像有别，也异于印度、东南亚造像，有学者认为与9世纪占城造像相近。大理国画家张胜温1172-1190年间的作品《大理国梵像卷》，逼真地描绘了阿嵯耶观音像，为遗存的大理国观音像的断代提供了依据。国内外发现的大理国阿嵯耶观音铜像20余尊，私人收藏精品价格多在千万元人民币以上。

11-12世纪大理国鎏金铜观音菩萨坐像（图十五），估价400万至600万美元，拍至180万美元流拍，或许是估价过高所致。20世纪70年代，此像是纽约克里斯蒂安·修曼的泛亚收藏，1983年转手给古董商庞耐（Alice Boney）。云南省博物馆、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有类似坐像。2004年3月24日，纽约佳士得以56.75万美元拍出一尊类似风格的铜鎏金千手观音坐像，不过断代为“辽”。

经泛亚、安思远收藏的13世纪南印度朱罗王朝铜舞王湿婆像（图十六），从10万美元拍至103.5万美元，是本季最贵的印度造像。此像1976年首展于洛杉矶郡立博物馆。湿婆舞姿形象6世纪盛行于朱罗王朝和毗奢耶那伽罗王朝，是印度教仪式中的神圣形象，具有深厚的宗教内涵，是受皇室推崇的经典造像。

数量稀少的中原地区造像本季表现强势。佳士得瓷器工艺品专场十数件佛教艺术品仅一两件流拍。北齐贴金石灰岩佛立像（图十七），以145.5万美元成交，立像经埃斯肯纳齐、赛克勒收藏。这尊石佛像应该是一组佛、菩萨像的主尊，原应有莲花座。造像简约的线条、袈裟百纳补丁的贴金装饰和雕刻风格是典型北齐样式，贴身的佛衣类似北齐人物画的“曹衣出水”样式，写实的面部雕刻，内敛而庄严。

苏富比上拍的高古造像不乏高价。琼肯收藏的唐代大理石雕菩萨立像以74万美元拍出；瓷器工艺品专场，唐末五代铜鎏金如意轮观世音菩萨坐像（图十八）估6万至8万美元，意外拍至206万美元。坐像2018年亮相美国电视节目“Antiques Roadshow”，当时估10万至12.5万美元，藏家表示1999年大概花费75-100美元由一位美国收藏家处购得。

清乾隆丙寅年（1746）的两册御书《大方广圆觉修多罗了义经》（图十九）以266万美元成交。拍品为清代宫廷原装，锦盒的制作风格、题签与北京故宫博物院所藏《法华经》类似。从卷末跋语推测，“乾隆写抄此经，前后近月余”。写经1847年即由德国书商Bernard Quaritch（1819-1899）收藏，后经英国报业巨头Henry Yates Thompson（1838-1928）及美国收藏家递藏，估价30万至50万美元。

图十四 12世纪大理国鎏金铜阿嵯耶观音像高45.7厘米 193.5万美元 佳士得

图十五 11-12世纪大理国鎏金铜观音菩萨坐像高38厘米 流拍 佳士得

图十七 北齐 贴金石灰岩佛立像高70.5厘米145.5万美元 佳士得

图十六 13世纪 印度朱罗王朝铜舞王湿婆像 高20厘米 103.5万美元 佳士得

图十八 唐末五代 铜鎏金如意轮观世音菩萨坐像 高16.5厘米 206万美元 苏富比

图二十 1370-1380 西藏喜金刚曼陀罗唐卡 83.8×75厘米 242万美元 苏富比

图二十一 17世纪 西藏铜鎏金宝帐大黑天像 高27.5厘米 98万美元 邦瀚斯

三家公司的3场喜马拉雅艺术拍卖显示，藏传佛教艺术品的行情在大幅降温。苏富比的专场88件拍出66件，成交额516.65万美元，9件价超十万美元。1370-1380年西藏喜金刚曼陀罗唐卡（图二十）以242万美元成交，也是本季最贵的中国西藏艺术品。

佳士得喜马拉雅艺术专场上拍131件，111件成交品拍得467.14万美元，12件价超十万美元。18世纪西藏地区的多闻天王画像以44.7万美元拍出。

邦瀚斯喜马拉雅艺术专场上拍164件，成交86件，刚过半数，成交额超过400万美元。13件价超十万美元，17世纪西藏铜鎏金宝帐大黑天像（图二十一）以98万美元成交，高价品数量多于其他两家公司。

佛教艺术收藏热降温，与中国收藏市场近年行情低迷有一定关联。

明清瓷器让位高古瓷

今春纽约拍场上明清瓷器表现平平，高古陶瓷大有超越之势。去年春拍中10件瓷器价超百万美元，今年2件勉强晋级，行情可谓江河日下。

苏富比本季两场与瓷器相关的拍卖成交2200万美元，无一件价超百万美元，不及去年春拍4场创下的3100万美元。洁蕊堂珍藏瓷器第二场，64件康熙瓷拍出57件，拍得223.7万美元（去年首场446.9万美元）。重点拍品放山居旧藏粉彩百鸟朝凤图大棒槌瓶流拍。估价8万至12万美元的清康熙五彩望月图诗文笔筒拍至57.2万美元，所绘望月图、题诗可从黄凤池所编《唐诗画谱》找到出处，这类笔铜是康熙时期的经典品种。

瓷器工艺品专场中，280件流拍101件，成交额1978.08万美元。40件成交价超过十万美元，其中3件价超百万美元，但均非瓷器。53件高古瓷器成交过半，成绩平平，南宋至明官窑葵式碗（图二十二）以35万美元成交。94件明清瓷器成交69件，18世纪青花海水云龙戏珠纹抱月瓶（图二十三）拍至92万美元，是该公司本季最贵的瓷器。

佳士得瓷器工艺品专场收获约1932万美元，248件成交174件，成交率76%。38件价超十万美元，其中17件瓷器。高古瓷器成交近50件，与明清瓷器数量不相上下，可见高古瓷以纽约市场的占比越来越高，这一趋势恰与中国市场形成反差。17件高价瓷器中，7件高古瓷成交价格超越明清瓷器。

图二十二 南宋-明 官窑葵式碗 口径11.1厘米 35万美元 苏富比

图二十三 18世纪青花海水云龙戏珠纹抱月瓶高39.4厘米92万美元 苏富比

图二十四 元-明钧窑“三”字款玫瑰紫葵式花盆口径27.3厘米301.5万美元 佳士得

图二十六 清雍正仿哥釉瓜棱胆式瓶高21厘米91.5万美元 佳士得

图二十七 清雍正御制粉彩安居乐业图碗口径9.5厘米104.01万美元 邦瀚斯

元-明“三”字款钧窑玫瑰紫葵式花盆（图二十四）拍至301.5万美元，是本季价格最高的瓷器。这件花盆1996年以来第四次现身拍场，眼熟，最近的一次是2013年在香港以1684万港币成交，如果计算利率、通胀等因素，6年来赢利有限。佳士得此场上拍日本藏家临宇山人的22件高古瓷，成交20件。宋代五大名窑产品，定窑、钧窑元明时仍在烧造，传世品相对略多。

重器明宣德六字款青花折枝花果纹大碗（图二十五）拍至190万美元，未到估价下限而流标。大碗1969年被古董商马钱特收藏，该家族收藏至今。欧云夫妇收藏的清雍正仿哥釉瓜棱胆式瓶（图二十六），在夜场拍卖中以91.5万美元成交，超出估价7倍多。该夫妇收藏的67件紫砂器网拍收获63.9万美元。

邦瀚斯中国艺术品专场255件拍品成交147件，成交额超过387万美元，13件成交品价超十万美元。一对清雍正时期御制珐琅粉彩安居乐业圆碗（图二十七），估价30万至50万美元，以104.01万美元成交。对碗以粉彩绘就，鹌鹑图案可追溯至宋代，这一图式是雍正宫廷彩绘瓷的典型样式。对碗是旧金山藏家弗吉尼亚·霍巴特（Virginia Hobart，1876-1958）1913-1914年旅行中国、日本时购得，弗吉尼亚是美国加州商人瓦尔特·斯考特·霍巴特的女儿，其父是19世纪中后期内华达州木材、金银矿的重要投资者。邦瀚斯此次上拍弗吉尼亚的26件藏品，成交17件。

陶瓷器收藏向有高古、明清、当代之分，高古陶瓷虽然中国区域也有藏家，但囿于交易地域，多数集中于港台地区，反倒是海外地区沉淀了不少精品，每季拍卖都有看点。纽约往年明清瓷器的拍卖以数量多、价格高的优势长于高古瓷，本季拍卖行转向高古瓷，其中也有顺应经济形势，规避风险之意，毕竟中国内地买家的购买力已大不如前。

图三十 17世纪黄花梨夹头榫画案81.3×215.9×60.9厘米121.5万美元 佳士得

图三十三 17-18世纪 黄花梨嵌宝博古图顶箱87.6×158.8×82.6厘米59.61万美元 邦瀚斯

图二十九 清乾隆剔红道教神仙图经匣高33.9厘米103.5万美元 佳士得

图二十八 明剔红缠枝牡丹纹纸槌瓶高15.9厘米95.1万美元 佳士得

漆器家具行情看涨

图三十二 17世纪 黄花梨束腰小长方桌76.8×78.2×35厘米92.7万美元 佳士得

纽约本季漆器、家具上拍量有限，3件价超百万美元，行情优于去年同期，佳士得一枝独秀。

图三十一 17世纪 黄花梨矮靠背扶手椅（1对） 97.8×56.5×46 厘米111.9万美元 佳士得

图三十四 沈周 行书自作落花诗 手卷（局部）28.5×286厘米 302万美元 苏富比

图三十五 李东阳 1516年作 种竹诗卷 手卷（局部） 27.5×1300厘米 457.5万美元 佳士得

佳士得上拍的明清宫廷漆器精品表现优异。欧云夫妇收藏的6件漆器顺利成交，其中3件中国漆器。明（15-16世纪）剔红缠枝牡丹纹纸槌瓶（图二十八）拍至95.1万美元，此类剔红纸槌瓶传世极少，所知全球范围内公私收藏的数量仅在个位数，可流通的私人收藏仅两件，一件原为M.Legrand夫人（1883-1978）旧藏，高16厘米，“大明永乐年制”款，2016年5月10日由伦敦佳士得以69.85万英镑拍出，由中国藏家购得。这两件剔红纸槌瓶，一件颈、腹纹饰分隔，而此件高15.9厘米，通体雕刻，无款，均可列为永宣时期剔红漆瓶的经典之作。

以103.5万美元成交的清乾隆剔红道教神仙图经匣（图二十九），源自斯宾克父子，此类经匣多为乾隆宫廷御制，传世品见有雕刻佛教、道教人物纹饰的两类，形制、大小、雕刻风格、款识类似，足见乾隆帝对释、道的积极宗教态度。此件经匣盖面雕刻众多道教神仙，上部主尊为文昌帝君，是道教中掌管功名的神仙，所雕辅助人物中有十二辰、道教护法神王灵官等。此件立式经匣下承双层莲花座，背面凸雕六字楷款（缺三字）。

佳士得欧云夫妇藏品日场拍卖中，31件中国、日本、韩国漆器以及23件中国家具悉数成交。瓷器工艺品专场9件漆器成交7件，十余件硬木家具仅流拍两件。这一专场成交价前十名中，5件家具入闱。17世纪的黄花梨夹头榫画案（图三十）、黄花梨矮靠背扶手椅一对（图三十一），分别以121.5万美元、111.9万美元拍出，扶手椅曾经多位名家之手。17世纪黄花梨束腰小长方桌（图三十二）拍至92.7万美元。

苏富比中国艺术专场上拍21件漆器、家具，成交14件，价格不高。

邦瀚斯中国艺术品专场10件家具成交8件，一对17-18世纪的黄花梨嵌宝博古图顶箱（图三十三），估价20万到30万美元，以59.61万美元成交。这对顶箱的镶嵌工艺源自汉代，明代晚期发展至高峰，有明确纪年的明代传世实物少。镶嵌物常见使用珊瑚、琥珀、玛瑙、玉石、象牙等，图案多为寓意吉祥的人物场景、花卉、器物、诗文等。

中国香港、北京地区的家具拍卖动辄上千万元，纽约的家具价格不高。坊间有一种说法，欧美地区钟情家具的收藏、投资者多为老一辈藏家，中青年感兴趣者不多，多数拍品指望华人买家。家具的运输、保存远比其他器物烦琐，也局限了交易流通的区域性。若与明清宫廷玉器、瓷器相比，漆器的价值长期被低估，近年内地虽然有藏家介入，但人数不多，对行情的拉升有限。

中国书画规模缩小

纽约本季仅上拍两场中国书画，苏富比、佳士得各一场，总成交额1506.83万美元，不及去年同期苏富比一家2670万美元的成交额。本季3件书画价超百万美元，少去年1件。去年春拍，苏富比、佳士得3场中国书画，总成交额超过3413万美元。可见，纽约中国书画的拍卖行情量价起降，规模在缩小。

苏富比中国书画专场，113件拍出83件，拍得725.98万美元。11件价超十万美元，沈周手卷价超百万美元。估价超百万美元的张大千旧藏陈洪绶《莲花奇石》立轴流拍。吴大澂、吴湖帆家族递藏的沈周行书《落花诗》卷（图三十四）以302万美元拍出，以黄庭坚书体写就。此卷作于76岁沈周丧子之后，诗作曾与文徵明、徐祯卿、吕㦂、唐寅唱和形成90首落花诗。上海博物馆藏有沈周以最早的落花诗为主题创作的书画作品《落花诗》卷，其他博物馆也收藏有数件沈周的落花诗书画作品。本季成交的这件可誉为私人收藏中的书法精品。专场上拍的陆治、李鳝、钱谦益、禹之鼎、徐悲鸿、张大千、齐白石、黎雄才、丁衍庸作品成交价在十万美元以上。

佳士得中国书画专场，93件明代至当代的书画作品成交81件，成交额780.85万美元。李东阳、石涛、张大千、王子武的4件作品价超十万美元，李东阳以1516年创作的《种竹诗卷》（图三十五），457.5万美元拍出，是本季纽约最贵的中国艺术品。

图三十六 傅抱石 1962年作 瘦如黄雀闲如鸥 45.2×67.8厘米181.5万美元 佳士得

图三十七印度 麦克布勒·费达·胡森 1960年作 无题（马匹）127×205.7厘米 103.5万美元 佳士得

图三十八 日本 葛饰北斋 凯风快晴（赤富士） 木版画 37.8×25.4 厘米50.7万美元 佳士得

欧云夫妇收藏的傅抱石1962年作品《瘦如黄雀闲如鸥》（图三十六），以181.5万美元成交，是本季纽约最贵的中国近现代书画。画中所绘为明末清初画家邵弥，与董其昌、王时敏等人被称为“画中九友”。此画应有所本，可能源自明末清初邵弥像。

邦瀚斯中国艺术品专场推出43件中国书画，成交27件，价格多为数万美元。

印度、日韩艺术行情见涨

纽约拍卖的日韩、东南亚、印度现当代艺术近年渐受关注。佳士得上拍2场，苏富比1场，邦瀚斯2场。佳士得的南亚现代及当代印度艺术行情较好，80余件成交74件，成交额584.26万美元，17件价超十美元。印度艺术家麦克布勒·费达·胡森（1913-2011）约创作于20世纪60年代初的油画作品《无题（马匹）》（图三十七），以103.5万美元。

佳士得的日韩艺术专场拍出八成，134件成交品拍得582.21万美元，12件价超十万美元。数日本江户时代的浮世绘画家葛饰北斋（Katsushika Hokusai，1760-1849）作品行情较好，代表性作品《凯风快晴》（《赤富士》）（图三十八）、《神奈川海浪》木版画成交价超过40万美元。

苏富比的现代及当代南亚艺术专场，93件拍出74件，成交额301.94万美元，13件价超十万美元。

尽管纽约亚洲艺术周中国艺术品占到七成以上的绝对优势，其他亚洲国家的艺术品不超过三成，但是近年来印度、日本艺术品渐受欧美投资者关注，行情有升温的迹象。香港市场近年来东南亚艺术的行情也见涨。亚洲艺术品之所以成为欧美市场的收藏投资品，抛开文化性的收藏、研究不论，投资意图非常明显。与中国投资者不同的是，欧美投资者更长于长线投资，不少人持有的时间超过十年，这是值得我们思考的地方。

[1]“纽约亚洲艺术周”（Asia Week New York）始于2009年，由纽约亚洲艺术周协会主办，该协会2011年在纽约注册为非营利性贸易会员组织，每年3月和9日在曼哈顿区举办艺术周活动，早期主要由各地古董商展售中国、日本、韩国、印度及东南亚国家的文物艺术品，后来影响扩大，博物馆、拍卖行、画廊等文化机构也加入进来举办展览、拍卖、讲座等活动，目前已经成为全球最重要的亚洲艺术展售活动。纽约亚洲艺术周协会现任主席为拉克·梅森（Lark Mason）。该艺术周是在1998年开始的“伦敦亚洲艺术周”（Asian Art in London）影响下产生的，受伦敦、纽约亚洲艺术周的影响，中国台湾、香港、北京三地随后引入艺术周的模式。

[2]详见纽约亚洲艺术周协会网站http://cn.asiaweekny.com/。

[3]相关数据、图片均来自佳士得网站https://www.christies.com/。

[4]相关数据、图片均来自苏富比网站https://www.sothebys.com/。

[5]相关数据、图片均来自邦瀚斯网站https://www.bonhams.com/。

[6]详见佳士得网站https://www.christies.com/。

[7]同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