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勇
清末民初,民间办报之风盛行,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开启民智、宣传新知的作用,但由于办报门槛太低,难免泥沙俱下,有些不良报人想方设法地敛财,其间龌龊一言难尽。
上海有家报馆,每当听说有新的州县官员到任,就千方百计地托人联系,然后盛情款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报馆负责人就会表情沉痛地诉说开支多么困难、日常如何拮据,并将报馆的部分股份赠给这些官员。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些官员顾及面子,不得不稍微敷衍一下,拿出钱来“支持新闻事业”,少则几百大洋,多则数千大洋。
还有些报馆,一听说某处出了丑事,就在第一时间给当事人寄一封信,说:“我们收到了涉及您的稿件,考虑到您在社会上的影响,不欲见报,但您得出一笔钱来封投稿者的口。”即使当事人明知这是报馆在敲竹杠,但出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习惯,只能破财免灾。至于“封口费”的多少,则由丑事的大小、当事人的贫富而定。如果当地长时间没动静,报馆就会编出些丑事。在作家邓友梅的小说《那五》中,那五曾任《紫罗兰画报》的记者,他的同僚编出一篇“牛角坑空房闹鬼,丰泽园菜中有蛆”的新闻,向牛角坑的房东和丰泽园的掌柜讹了一大笔钱。
还有家报馆登出招聘编辑的广告:交三元报名费便可领到一份试卷,成绩排在前两名的可由报馆出资赴日学习。大批刚毕业的学生及无业文人趋之若鹜,两月之间,报名者近8000人。而在录取名单中,前两名要么子虚乌有、要么就是报馆老板的亲戚,其他人成为候补编辑,试用期内不开工资,试用期过后则以“能力与成绩不符”为由辞退。最终,报馆净赚两万多元。
报业如此混乱,有些不良报人趁机要诈,先注册一个空壳报馆,然后賄赂正式报馆的内部人员,拿到订户信息,再通过邮局向订户寄发征订函,大肆吹嘘新办的报纸如何精彩别致,同时开出实惠的赠品列表诱惑订户上钩。比如有家报馆宣称被南洋某华侨资助了大批绸缎、照相机、化妆品、橡胶雨衣等,都是当时的紧俏货,会按订阅量分赠给订户;如果订户不需要赠品,则可免试进入与报馆合作的欧美新闻类高校,所有路费均由报馆承担,学成归来后仍由报馆提供就业机会,但必须预订本报10年。条件如此优厚,自然吸引了大批争先恐后的订户。待汇款收齐,不良报人干净利索地卷铺盖而去,再也不见踪影。
出现这般乱象,固然因为当时媒体落后、消息闭塞,但与动荡的时局也脱不了干系。如果民心不稳,稍来一场风雨就能闹得遍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