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怪物”打回原形

□杨明远

他们所担心、焦虑、恐惧的往往并不是现实本身，而是自己强化了的感觉，把学生从某种不好的感觉中带回到现实也是一种教育。

孩子有时候是很脆弱的，尤其是处于幼儿园或小学阶段的孩子。有时候，现实中一个小刺激，也会让他们制造出一个世上本不存在的“怪物”，每天生活在自己给自己投射的焦虑、恐惧的阴影里，自己吓唬自己。其实，他们也看到了前面有一道门，门槛虽然不高，但他们却很难迈过这道槛儿。“满灌法”所要做的，就是把这种“怪物”打回原形。

事例分享

家里洗手间的墙角经常出现毛蜘蛛，正在读小学的女儿不知什么时候受到过惊吓，对毛蜘蛛总是很害怕，只要看到就会惊叫。怎么让女儿不再害怕呢？

在试着用了几种方法都不见效的情况下，我运用了“满灌法”。一天，我抓了一只毛蜘蛛，把它夹在一张纸中碾死，然后故作神秘地和女儿说：“闺女，老爸今天很内疚、很内疚。”

女儿听后马上追问是怎么回事。我拿着那张折着的纸说：“老爸今天杀死了一个美丽的生命。”

女儿很好奇，非要抢过那张纸看。我故意不给，说：“有什么好看！一个被碾碎的小动物还不吓着了你。”

女儿还是执意抢了过去，打开看了后，不知是什么。看她一脸迷惑，我故意拖延时间不说话，等着她追问。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喃喃地说：“这是什么呀？”

我淡然地说：“这是你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了。”她问：“是什么？”我说：“毛蜘蛛呗。”她“啊”了一声，但并没有把纸丢掉，还仔细地看了看。我说：“看都看了还害怕什么呀。”

自此以后，她对蜘蛛的恐惧消减了许多。

方法诠释

什么是“满灌法”？简言之，就是把学生最担心、最焦虑、最恐惧的事物或情境直接呈现给学生，鼓励学生直接面对，鼓励学生坚持感受，从而使他们的担心、焦虑、恐惧渐渐消失。

“满灌法”源于心理治疗的“满灌疗法”，也称“暴露疗法”“冲击疗法”“快速脱敏法”，是一种行为治疗技术，用于治疗“恐怖症”和“焦虑症”。由于病人在治疗过程中，直接暴露于恐怖的情境时引起的情绪反应比较强烈，仿佛不会游泳的人一下子进入深水学习游泳一样，故有“满灌”之称。

“满灌法”的关键是初始就要给学生呈现其最担心、最焦虑、最恐惧的事物或情境。它的原理就是与其让学生担心、焦虑、逃避，倒不如让学生直接面对，一旦学生敢于正视了，就会发现这些事物、情境也不过如此。著名行为治疗专家马克斯在谈到“满灌疗法”的基本原理时指出：“对患者冲击越突然，时间持续得越长，患者的情绪反应越强烈，这样才能称之为‘满灌’。”迅速向患者呈现让他害怕的刺激，并坚持到他对此刺激习以为常为止，是不同形式的满灌技术的共同特征。

“满灌法”呈现给学生最担心、最焦虑、最恐惧的事物或情境的形式可以是多样的。既可以带着学生亲力亲为，实际体验，让学生亲眼看到事物的变化过程，也可以采用想象的方式，鼓励学生想象最使他担心、焦虑、恐惧的场面和细节，或者教师在旁边反复地、不厌其烦地讲述那些场面和细节，或者使用录像、幻灯片放映那些场面和细节，以加深其焦虑程度，同时不允许学生采取闭眼睛、哭喊、堵耳朵等逃避行为。在反复刺激下，即使学生因焦虑紧张而出现心跳加快、面色发白、四肢发冷等反应，也不要停止。直到学生感悟到他最担心的可怕灾难并没有发生，这样，他的焦虑反应也就相应地消退了。

“习能镇惊”是满灌法的要诀。使用“满灌法”要把握两点：一是要把握住学生最担心、最焦虑、最恐惧的究竟是什么；二是要把握好学生的承受度。为了不使突然“呈现”给学生带来伤害，我们可以先引导学生设想最坏的结果是什么，给学生一种预热和缓冲。

在每次成功地暴露“呈现”之后，我们要适时地对学生予以肯定和赞扬。随着暴露“呈现”成功的次数增加，学生的自信也会逐渐增强，对焦虑、恐惧情境的应付能力也会不断提高，焦虑症状将日益减轻直至完全消退。

为您点津

“满灌法”其实是直面现实、回归原本的改变。而回归到原本最直接最便捷的方法就是“直面”。“满灌法”就是这样一种“直面”打回原形的方法，通过坚持真实的体验，改变形成的错误认知，消除不真实的情绪体验。

事例中的毛蜘蛛，长得并不可怕，对人没有危害，但在夜晚，对一个独自在家的孩子来说，它在漆黑墙角的突然移动，会给孩子带来的惊恐是可想而知的。这种不良的情绪体验，一直影响着孩子。

让孩子“直面”的方法要慎之又慎。如果我直接抓一只毛蜘蛛拿到孩子面前，可能会给孩子带来更大的惊吓、更大的伤害，适得其反。因此，在让孩子直面时，我精心策划，故弄玄虚，尽量减少直面带来的刺激。以“美丽的生命”为铺垫，以“淡然回答”为引导，都是可以增强教育效能的小技巧。

现实中，每个人都会产生各种感觉，而感觉也会随着千变万化的心境被强化或淡化。所以，许多时候人的感觉会游离在现实之外，这时候他们所担心、焦虑、恐惧的往往并不是现实本身，而是自己强化了的感觉。学生时期的感觉是最难把握的，把学生从某种不好的感觉中带回到现实也是一种教育。这样使学生对事物的认知更直白更透彻，更有利于学生的身心健康和成长。

教育有时需要成为一副铠甲，保护好学生，以免其受到来自明枪暗箭的伤害，但教育更应该教会学生“直面”，更应该让学生去历练，甚至浴火重生。学生必须要亲力亲为地战胜一个又一个的困难，更要大彻大悟地战胜一个又一个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