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图腾文化的园林细部设计研究

相西如 王钰倩

【摘 要】图腾文化自生成以来已历经几千年的演变，因其地域性与标志性，具有较高艺术文化鉴赏意义。园林细部设计以地域文化为基础，根植于文化传承、生产生活之中，包含着独特的历史文化信息，从图腾文化发展的角度思考地域文化形成历程、演变规律，运用图腾的标志意义与形式外观，促进园林细部设计文化内涵的地域化、多元化与独特化，延续地域文脉，展现区域特色。

【关键词】园林细部设计；图腾文化；地域文化

中图分类号：TU98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10-0114-04

回顾我国园林发展历程，由古典私家园林至现代城市公园，园林逐渐成为公共绿色空间的同时，其地域性与独特性却越来越缺失。设计师们开始反思文化对于园林的重要意义，寻求在园林设计中实现历史智慧传承、文化价值延续的方法。中国坐拥五千年的历史，丰富的文化令世界叹为观止，追本溯源，图腾可以算得上是人类较早的审美行为，其影响之深远，直至今日仍具有较高的研究价值。对于图腾文化的研究有助于思考园林设计的文化性，在园林细部的表达中，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以往图腾文化价值的相关研究主要针对其文学性与历史性或图腾文化对某一特定行业的作用与影响[1-4]，对于其在园林专业应用的研究较少，通过解读图腾文化，分析及研究园林细部设计，试图寻找出图腾文化运用于园林细部设计的方法，为园林细部设计的创新提出新的思路。

一、图腾文化的发展

“图腾”（totem）文化出现在旧石器时代，于新石器时代逐渐衰退消失，受到当时社会环境影响，具有极强的凝聚力。同一个图腾信仰的部落被视为亲族往来密切，而不同图腾信仰的部落则互相仇视，甚至为捍卫自己的图腾信仰与其他部落发生冲突与战争。在发展过程中，图腾的高尚寓意，逐渐由受供奉的信仰演变为命名社会组织、代表姓氏、区分官职阶级等多重作用，在新旧石器时代至早期奴隶时代发挥重要作用，与人们生活密不可分，是一种宗教信仰与社会组织制度的结合体。直至现代其形式早已消失，但依然具有较强的文化影响力与地域代表性。

图腾文化的形成受历史背景影响，其生命力在社会演进中逐渐壮大并具有“韧性”，其形式可能會随着时代变迁而消亡，但只要图腾文化还具有功能与价值，就会以各种方式存在。例如秦朝时期的中国儒家文化被极力遏制，经受了焚书坑儒这样的暴力压制也未湮灭，在唐朝时期达到鼎盛，成为中华文化核心流派；而被文艺复兴、启蒙运动推翻的西方中世纪落后文化因其价值与历史发展背离而不复存在。

曾经的图腾作为氏族的标志和象征，代表不同氏族群体的文化传承，是石器时代人们文化与意识的外在物质表现。现代符号学作为传递意义的形态感知[6]，其理念与图腾异曲同工，被运用于各种领域，如城市符号、公司商标、品牌logo等，都具有代表性与识别意义。

二、园林细部设计的特征

园林细部是园林设计表达中重要的形式载体，作为园林中可见的最小部分及设计过程中最细致的部分，常因为被许多设计师视为公共或私人室外空间的装饰元素或是园林主体的附加设施而备受忽视，但却是表达园林意境，与游人产生共鸣的园林要素之一。过去受限于技术及信息落后而无法实现“奇思妙想” 的园林设计理念依赖于新技术和新材料而得以实现，但对园林细部设计的研究却处于停滞阶段，使园林景观效果与预期不符。究其根本，是对园林细部的解读尚存在不足之处。

（一）功能性。图腾文化诞生于功能与价值需求，园林设计的最基本要求也是为了满足功能。园林细部设计具有安全、分隔、引导等功能，保障游人舒适的游赏体验。例如防止坠落的围护栏杆、分隔空间的景墙、引导通行的园林铺装等（见图1、图2），在园林的细节处体现以人为本的理念，提升园林作为公共空间的使用功能。

（二）艺术性。图腾文化在发展过程中，由最初功能需求逐渐演变为艺术欣赏需求，人面鱼纹饰的出现代表了图腾文化已具有较高的艺术性，反映了祖先的审美。园林细部设计在满足功能后同样致力于追求其艺术性。以设计师的创造力与美学素养对园林细部艺术化的改造，创造出符合园林设计审美，具有独创性与美观性，衔接整体景观风貌的园林细部，以优美的视觉感官印象，衬托环境艺术氛围，营造独特园林意境，是美好公共生活的反映与展望。许多图腾图案演变自兽类图腾形象，如古代青铜器上常雕刻有饕餮纹以表达对自然的崇拜，现代园林将蝙蝠造型进行艺术化抽象，设计于道路铺地中以寓意“福”（见图3、图4）。

（三）文化性。一个优秀的园林设计需深入研究地域文化，以文化为媒介连通城市环境与园林景观。通过挖掘地方图腾图案，应用于园林景墙、坐凳等景观小品中（见图5、图6），将地域文化进行物化表达，使游客沉浸在游览过程中，品味随处可见的小景与细节。园林细部的文化不一定是充满历史感与距离感的，更不用为了营造文化而杜撰文化，近几十年甚至近几年的文化同样值得珍惜与回味，只有原真的文化才是园林的灵魂，脱离了地域与现实而存在的文化犹如空中楼阁，是虚无缥缈的。

三、图腾文化对园林细部设计的启示

何兴亮在《中国图腾文化》一书中，将文化分为三个层次：表层、中层和深层[5]。表层文化如刻在器具上的图腾符号，是可触摸可感知的；中层文化如图腾仪式、图腾艺术等，是以人的行为或行为化的方式表达出来的；深层文化如同图腾观念、图腾信仰，是不可触及的但是能反映在中层文化和表层文化之中。将这三个文化层次推导到园林细部设计中，那么地域文化就是深层文化，是以人的意识为表现的，蕴藏在人头脑中的各种信仰与观念，园林细部设计是一种中层文化，以饰面、铺装、植物配置等设计表达，建成的公园即是其表层文化，是以物化的公园形态表现出来的。

深层文化是因为不同的审美、观念形成的，中层文化和表层文化是深层文化的物化体现，因此园林细部设计最终仍然要扎根于这个结构中占支配地位的深层文化——地域文化。从一个地域文化所衍生出的中层和表层是多样的，正如图腾信仰能衍生出图腾仪式与图腾艺术两种中层文化，园林细部设计时，也可以参考其他从该文化衍生出的中层文化，这有利于解读地域文化的特点及内涵，并将其应用于园林细部设计中。

探究深层文化有助于深入理解这一文化从而在园林细部设计中有效避免设计脱离现实。园林细部的文化性根植于其所在的地域文化之中，该“域”的范围不仅是地理意义中的市、区，而更应思考其历史意义中的地域[7]。比如南京玄武湖，不仅在南京城市中占据重要地位，其自先秦时期便存在的历经朝代更替而兴衰变迁的历史意义更应引起重视。因此，其细部文化性也应同这两种域的文化结合起来。为反映南京作为江苏的省会城市，中国六朝古都的雄伟气势，细部设计应充满厚重感、庄严感；为体现悠久的历史遗存，细部设计还需表达出历史感、古朴感。

（一）借其形——图腾文化使细部设计地域化。林细部设计参考图腾文化的外在表现形式。图腾文化中的图腾艺术符号常被简化为直观的图案与纹理并应用于艺术设计中，比如北京奥运会火炬上的祥云正是通过抽象简化中国古代龙凤形象形成的，不仅延续龙、凤图腾的美好寓意，也为祥云创造了一种新的诠释解读。园林细部也可以通过新的解读形式传承图腾文化，在简洁的图案语言中蕴含深邃的地域文化。如选择当地的乡土材料，通过形态改造与图案设计等方式应用于园林中，有利于提升居民认同感，维系居民乡土情结，使园林建成之初就具有乡土气息，融于地域空间环境，传承地域文化记忆。

同一个深层文化会演化出不同的中层和表层文化，园林细部设计可以在其他中层和表层文化中寻找踪迹，借鉴其他中层文化的物质表达，使园林与环境相融。地域建筑作为一种极具地方特色的中层文化，有多种表达方式。若能从建筑构造方式、雕梁画栋中总结地域历史记忆，从建筑挂落、窗框、云墙等细节提取出文化元素，应用于园林细部中，能为其文化内涵的提升起重要的作用（见图7、图8）。

（二）解其意——图腾文化使细部设计多元化。多元的图腾文化寓意为园林细部设计创造更多灵感。图腾文化在远古时期具有形、义、音等多重内涵及表现形式。“形”即其所描绘的图腾本体，“义”象征所刻物品的归属氏族与主人，“音”代表图腾图案的名称及叫法，因图腾文化的三个特点，被视为象形文字的一种起源形式。图腾文化的多重意义为现代文化的多元解读提供了思路，應用于园林细部设计中提升园林内涵性与可观赏性，将园林主题文化渗入细部中，通过“视、听、嗅、味、触”等五感对应进行细部图案设计、声音景观创造、香花树种配置、可食用植物选取、互动小品安排等园林规划设计方式，创造多元景观形态，传递文化信息。形式简洁、线条明确的图腾图案经提炼概括与优化变形可成为重要的设计元素应用于各类行业设计中。园林细部设计同样需要挖掘地域文化及其符号语言，在保留其历史人文意义的基础上进行元素再创造，研究出园林细部设计元素。园林细部借助抽象化或夸张化的表现形式，致力于气氛的营造与环境的烘托，将地域文化精简为不同的图案元素或结构形式，文化表现简单明了，不喧宾夺主。如园林中的标志系统，在不同区域的各个标志牌形态各异，但采用相似的景观材料，包含相同的园林标志，是统一文化内涵的不同表现形式（见图9）。

（三）会其心——图腾文化使细部设计独特化。图腾文化作为石器时代的信仰与统治思想，集中反映了当时的审美、权力、等级等各个方面的主要思想，图腾符号作为图腾文化的一种表层文化，具有 “标志”意义，象征着个人、氏族与部落等组织，并在时代发展中由早期族群的区分方式演变为封建时期的等级区分方式、近代时期不同组织区分方式……图腾文化以其“标志”的意义得以传承与发展。

园林同样需要“标志”意义。随着公园城市建设的推进，园林正在逐步成为重要的城市印象，这对园林的不可复制性、地域性、文化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园林细部设计可利用细部语言传达园林主题，以其所蕴含的文化性，展现园林的独特性。例如苏州博物馆作为一处建筑与园林相融合的著名景点，是苏州一处标志物，其园林细部是建筑与园林融合的关键因素之一，连绵的片石假山造型点缀在建筑白墙之上，宛如一幅大型水墨画伫立在湖边，充满江南水乡园林意境（见图10）。

四、结语

图腾文化在石器时代曾熠熠生辉，经过几千年的演化，最初的宗教意义、政治意义已在其发展演变中逐渐退化消失，但是图腾的标志意义、形式外观却得以传承，应用于现代艺术创作之中。园林细部设计作为地域文化这个“深层文化”的表现形式之一，基于对图腾文化的借形、解意、会心，汲取文化意向元素、融入地域整体格局、突出绿色空间单元，提出地域化、多元化、独特化的细部设计方式，彰显地域文化魅力。通过对园林景墙、路灯、标识等细部进行特色设计，以结构、符号、图案等设计语言传达出充满文化渗透的设计内涵，将园林中各个节点、元素有机融合，推动园林作为地域文化的表层文化之一根植于乡土记忆中，成为该地域不可复制的城市印象，创造出生长于地域文化、能传达乡土精神的园林。

注：文中图片均由作者绘制、拍摄

参考文献：

[1]彭琳.中国传统图腾文化在现代招贴设计中的运用——以凤图腾为例[J].艺术与设计（理论），2016，（10）：36-38.

[2]郭绍义，陈越.中国凤图腾文化在当代平面设计中的应用探讨[J].设计，2015，（21）：150-151.

[3]郭绍义，陈越.现代平面设计中图腾文化的应用研究[J].设计，2015，（08）：134-135.

[4]黄信初，明兰.图腾文化及其符号与现代设计的思考[J].中国艺术，2010，（03）：151-153.

[5]何星亮.中国图腾文化[M].遵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

[6]冯天英，董峻岩.基于符号学的地域建筑细部设计初探[J].江苏建筑，2014，（01）：14-16.

[7]黄高敏.论园林景观工程的细部特性分析与处理[J].科技资讯，2011，（09）：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