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强 霍忠振 邓娇
(四川外国语大学 研究生院,重庆 400031)
范畴化是语言研究的基石(Labov,1973:342),而词类范畴化则是分析语语法研究的重点和难点,其中兼类问题尤甚。兼类指一个多义的概括词在社群语言系统层面词库中兼属两个或两个以上词类范畴的语法多功能现象,在语文词典中体现为兼类词(Wang,2014:345)。比如,在2015年出版的OxfordAdvancedLearner’sDictionaryofCurrentEnglish(9thEd.)中,wrong就是一个兼属形容词、副词、名词和动词的多义概括词。然而,在现代英语、现代汉语等典型的分析语中,概括词的兼类现象一直是学界关注的难点和热点问题,同时也是各个理论阵营争论的焦点(Jespersen,1924;Lieber,2005;Schmid,2011;van Lier et al.,2013;Enfield,2015;van Lier,2017)。汉语词类在学界一直被视为老大难问题(陆俭明,2013:34;王冬梅,2018:7),在汉语 / 汉外词典编纂中汉语词目(即概括词)的词类标注则是一件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直接影响词典的宏观结构和微观结构。研究表明,显性的词类标注有助于提高汉英词典的整体编纂质量(王仁强 等,2006)。
《新世纪汉英大词典》(文后简称《新世纪》)被誉为第四代汉英词典的开山之作(素欣,2004),曾作为国礼赠送外宾,2016年推出第二版,但至今缺乏对《新世纪》的词类标注进行系统深入研究。鉴于汉语 / 汉外词典词类标注的难点在于兼类词的处理(郭锐,2002;王仁强,2006/2013/2014;陆俭明,2013),因而通过调查《新世纪》(第二版)兼类词处理策略将有助于评价其编纂质量。有鉴于此,文章拟从双层词类范畴化理论视角,基于自建的“《新世纪》(第二版)词类标注数据库”和语料库使用模式调查,对该词典中兼类词的表征策略进行系统研究,以期进一步提高汉英词典的编纂质量,同时深化汉语词类问题研究。
针对现代汉语、现代英语等分析语中概括词的多功能现象,Jesperson(1924)、郭锐(2002)、Dash(2005)等都初步提出了词类分层的思想,但都存在一定局限(王仁强 等,2014:24-25)。
基于复杂适应系统语言观(Beckner et al,2009)和跨语言词类本质观(Croft,1991;Croft et al.,2012),根据词在社群语言系统层面词库中(以下简称“概括词”)和言语层面不同句法位置上(以下简称“个体词”)两种存在状态,王仁强(Wang,2014)提出了双层词类范畴化理论。该理论指出:(1)词类范畴化也在词的两个层面发生,即个体词的词类范畴化和概括词的词类范畴化;(2)个体词的词类范畴化是说话者的命题言语行为(包括指称、陈述、修饰等)的表达过程,可通过个体词的句法功能与其意义事件或语境意义的关联标记模式进行判断;(3)概括词的词类范畴化体现为一个言语社群集体无意识的自组织过程,其核心是规约化/相变;(4)概括词的词类属性会随着个体词在言语层面反复使用而发生演变,概括词的兼类现象与使用频率(包括个例频率和类型频率)密切相关;(5)概括词的词类归属(单类或兼类)是其意义潜势,是个体词在句法中所体现出来的规约性命题言语行为功能,需要描写语言学家基于语料库使用模式调查,抽样分析有关概括词在言语层面句法中的命题言语行为功能,并根据其规约化程度所实施的范畴化过程,其典型代表就是语文词典的词类标注。
鉴于双层词类范畴化理论坚持复杂适应系统语言观,兼顾经典逻辑和模糊逻辑,有效区分了概括词和个体词不同的范畴化过程,对现代汉语等分析语的词类范畴化难题能够提供更加完整合理的解释(王仁强 等,2017),因而也有助于指导我们对《新世纪》(第二版)兼类词处理策略进行研究。
本项研究旨在从宏观和微观层面调查《新世纪》(第二版)兼类词的处理现状及其可能存在的问题。有鉴于此,我们首先把《新世纪》(第二版)每个词条的词类标注信息录入电脑,建成“《新世纪》(第二版)词类标注数据库”,然后统计兼类词的数量、比例和类型。鉴于对称性既是汉外词典词类标注与译义的操作原则,又是汉外词典词类标注与译义问题的发现方法,汉外词典词类标注与译义对称与否既是译义和谐平衡的美学原则,同时又是译义准确客观的科学要求(王仁强,2005:96),我们抽取1组具有对称语义关系的词条进行重点研究——“X变”(即以“变”结尾的双音节条目,如“演变”“转变”等),并从双层词类范畴化理论视角基于语料库进行个案研究。
《新世纪》(第二版)在区分词与非词的基础上对所收条目中的词(即概括词)标注了词类:在整部词典所收的143 406个条目中,完全成词的条目(简称“I类条目”)共计130 429条,占90.95%;非词条目(含非词语素和熟语,简称“II类条目”)共计12 907条,占9%;兼属词与非词条目只有73条,仅占0.05%(简称“III类条目”)。
鉴于“II类条目”不成词而“III类条目”数量极少,本文仅讨论“I类条目”的兼类情况。如表1所示,《新世纪》(第二版)共有5 725个兼类词,占“I类条目”总数的4.39%;单类词124 704个,占95.61%。
表1 “I类条目”兼类情况统计
《新世纪》(第二版)所收录的单类词条有12类,其中排名前三位的是名词、动词和形容词词条,分别占74.52%、18.58%和5.38%,三类合计占98.48%。
表2 “I类条目”中单类条目内部结构
而在《新世纪》(第二版)所收录的5 725个兼类词中,以兼两类和兼三类为主(合计占98.13%),而兼四类、五类乃至六类的词条都非常罕见。详见表3:
表3 “I类条目”兼类词内部结构统计
《新世纪》(第二版)“I类条目”兼类类型多达108种,其中兼两类和三类的类型最多,合计占74.07%。详见表4:
表4 “I类条目”兼类类型统计
《新世纪》(第二版)兼两类的40种兼类词条中,排名前三位的是名动、名形和动形兼类词条,分别占56.13%、15.97%和14.60%,三类合计占86.70%。详见表5:
表5 “I类条目”中兼两类的兼类词条类型
《新世纪》(第二版)兼三类的40种兼类词中,排名前五位的是名动形、名动量、动形副、名形副和名动副兼类,分别占42.32%、13.57%、12.97%、8.58%和5.59%,五类合计占83.03%。详见表6:
表6 “I类条目”中兼三类的兼类词类型
《新世纪》(第二版)兼四类的19种兼类词中,排名前两位的是名动形副和名动形量兼类,分别占47.42%和23.71%,两类合计占71.13%。详见表7:
表7 “I类条目”中兼四类的兼类词类型
《新世纪》(第二版)兼五类的八种兼类词中,只有名动量介连兼类词有两个(占22.22%),其他七种类型均只有一个兼类词。详见表8:
表8 “I类条目”中兼五类的兼类词类型
《新世纪》(第二版)兼六类只有一个兼类词条“本”,兼属名形量代副介六类。
调查发现,《新世纪》(第二版)所收录的65个双音节“X变”族词中,单类词高达87.69%(其中名词占44.62%,动词占40%),兼类词占12.31%,且全部为动名兼类词。详见表9:
表9 “X变”族词词类标注情况
仔细浏览《新世纪》(第二版)部分“X变”族词的微观结构(详见表10),发现以下困惑:(1)功能义项设置不一:“突变”作为生物学术语设立了动词和名词两个义项,作为哲学术语只设立了动词义项,而同为生物学术语的“渐变”却只设立一个动词义项;(2)配例与词类标注不协调:同样是作主宾语的用法,有的置于名词义项之下(如“突变”的第1个义项和“渐变”的第4个义项),有的置于动词义项之下(如“演变”的第一组短语配例,“嬗变”的第一个义项,“哗变”和“婚变”的唯一例证,“癌变”的第三个例证,“改变”第一个义项下的第二和第三个例证)。
表10 部分“X变”族词微观结构表征
在现代汉语语法研究和汉语/汉外词典词类标注研究中,兼类问题是一个长期困扰汉语语法学界和词典学界而没有得到妥善解决的老大难问题。雍和明(2003:194)指出:“词类标注与其说有助于用户,倒不如说更有助于编者操作。”我们认为,汉英词典译义过程中有英语作为参照语言,有助于我们摆脱“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之憾。这是因为,从语言类型学的视角来看,现代汉语和现代英语同为典型的分析语(Crystal,2010:303)。研究发现,汉英词典标注汉语词目的词类有助于功能义项的确定,有助于提高译义的准确性,有助于配例与词类的协调(王仁强 等,2006)。从双层词类范畴化理论视角看,兼类指一个概括词在语言系统层面词库中兼属两个或两个以上词类范畴的现象,在词典中体现为兼类词,在现代汉语、现代英语等典型的分析语中常用词兼类现象明显(Wang,2014)。本项调查显示,《新世纪》(第二版)完全成词的“I类条目”中共有5 725个兼类词,以兼两类和兼三类为主(合计98.13%),兼类类型共有108种。与《现汉》(第5版)“I类条目”2 778个兼类词相比(王仁强,2013),《新世纪》(第二版)兼类词数量增加一倍有余(总量是前者的2.06倍)。王仁强(2006/2013),王仁强、周瑜(2015)和王仁强、杨旭(2017)指出,汉语/汉英词典普遍存在遵循“简约原则”、人为减少兼类词数量的倾向。尽管《新世纪》(第二版)在编纂过程中会以《现汉》等现代汉语词典为蓝本,但是该词典所收录的兼类词增幅如此之显著,这无疑是各种主客观条件铸就的质量提升,因为兼类与词频成正相关(王仁强 等,2015),增加的兼类词多半是两部词典共有的常用词。毋庸置疑,兼类词数量的增加有助于促进词典微观结构的优化,包括更好地实现双语词典词目翻译的“词类对译”原则、配例与词类标注的对应等等。
3.2.1存在的问题
本项调查表明,《新世纪》(第二版)仍然存在以下问题:
(1)兼类词数量和比例尚不够高,未能真实反映现代汉语的兼类现状。《汉英词典》(1978)主编吴景荣先生曾指出,“一部汉英词典,汉语占了一半,而且是重要的一半,如果汉语发生问题,词典的基础就会动摇”(吴景荣,1992: 58)。汉语词类一直被视为老大难问题(陆俭明,2013:34;王冬梅,2018:7)不过,吕叔湘(1992:4)指出,“要认识汉语的特点,就要跟非汉语比较”。鉴于词典这种微观语言学著作是词类研究最好的载体(李尔钢,2002:181),而“任何一部双语词典从某种真正意义上讲都是对比词汇研究的习作”(Tomaszczyk,1983:45),汉英词典的词类标注有英语作为参照语言将有助于发现汉英两种语言词类的共性以及汉语词类的个性,从而有助于汉语词类问题的解决。鉴于现代汉语和现代英语同为典型的分析语,而现代汉语的分析性更高(Crystal,2010:303),那么现代汉语的兼类比例应略高于现代英语才符合事实。然而,Coughlin以TheAmericanHeritageDictionaryoftheEnglishLanguage(1992)(以下简称“AHD”)为基准,共发现18 500个兼类词条,约占该词典词条总数的12%。王仁强(2014)基于《牛津高阶英语学习词典》(第七版)的调查也发现,该词典收录的46 380个成词词条中共有4 861个兼类词,占10.48%,其中牛津3 000TM常用词中的兼类词比例则高达48.24%。《新世纪》(第二版)与AHD词典收词规模相当,但本项调查发现,《新世纪》(第二版)收录的兼类词条只有5 725个(占4.39%),其中65个“X变”族词条中兼类词的比例也只有12.31%。
(2)微观结构在词类标注对称性方面仍然存在一定混乱。王仁强(2005:96)指出:“对称性既是汉英词典词类标注与译义的操作原则,又是汉英词典词类标注与译义问题的发现方法;汉英词典词类标注与译义对称与否既是译义和谐平衡的美学原则,同时又是译义准确客观的科学要求。”2.2节关于“X变”族词词类标注的调查发现:《新世纪》(第二版)收录的“X变”族词在词类标注上存在一定对称性问题,如功能义项设置不一,配例与词类标注不协调(如同样是作主宾语的用法,有的词条置于名词义项之下,有的置于动词义项之下)。
3.2.2原因分析
我们认为,2016年推出的《新世纪》(第二版)在兼类表征方面虽然进步显著,但仍然部分受制于汉语主流词类观的影响:(1)以抽象的词义(或曰语法意义)作为判断词类尤其是兼类的主要标准,主张兼类要少的“简约原则”(朱德熙,1982:39;郭锐,2002:101;沈家煊,2009:4;陆俭明,2013:57);(2)没有意识到语言是复杂适应系统,个体词和概括词遵循不同的范畴化过程,从而在兼类问题处理上与词类的本质渐行渐远。
我们不妨再以“X变”族词为例从双层词类范畴化理论视角进行阐释。丁炳福(2002)和心筑(2004)都认为,汉英词典词类标注的依据是已标注词类的汉语词典。毋庸置疑,汉语词典(尤其是《现汉》等权威汉语词典)多年来一直是汉英等汉外词典的蓝本,做出过重要贡献。但是,王仁强(2006)认为,汉英词典和现有大多数汉语词典的编纂宗旨不同,汉英等汉外词典的词类标注很可能存在难以照搬汉语词典词类标注的情况,尤其是对于兼类问题的处理;汉语词典编纂长期以来恪守所谓的“词义不变,词类不变”的思想,因而对于实词的词类标注(尤其是动词、形容词指称化中的自指用法)遗漏比较严重(参见王仁强 等,2017)。那么,《新世纪》(第二版)与《现汉》对于“X变”族词的词类标注尤其是兼类表征异同何在?《现汉》(第七版)把“动词”定义为:表示人或事物的动作、存在、变化的词,如“走、笑、有、在、看、写、飞、落、保护、开始、起来、上去”。根据这个定义,表示人或事物变化的词(“X变”族词)都应该标注为动词。于是,我们对《现汉》(第七版)“X变”族词的词类进行了调查。
如表11所示,《新世纪》(第二版)收录的65个“X变”族词条中,《现汉》(第七版)收录了其中44个,但是后者把70.45%的“X变”族词条标注为动词(前者比例为40%),后者标注为名词的仅占25%(前者比例为44.62%),而后者标注为动名兼类词的仅占4.55%(前者比例为12.31%)。换言之,《现汉》(第七版)中的“X变”族词条主要标注为动词,动名兼类词相比之下大大减少(其中《新世纪》(第二版)标注为兼类词且两部词典共同收录的六个“X变”族词条中,《现汉》(第七版)只把其中两个标注为动名兼类词)。《现汉》(第七版)对“X变”族词条的词类标注显然主要遵循汉语界的主流观点即“词义不变,词类不变”的原则,并与其对“动词”的定义(“表示人或事物的动作、存在、变化的词”)基本相符。但是,该词典中收录的44个“X变”族词条中仍然有25%名词词条和4.55%动名兼类词条,这表明该词典对“X变”族词的词类判断遵循词义标准为主、语法功能为辅的原则。正如王仁强(2010)所指出的那样,主流的词类观以及《现汉》对“动词”的定义实际上颠覆了词类的本质,部分颠倒了词类判断程序,据此所进行的词类判断结果是不完全可靠的。
表11 《现汉》(第七版)“X变”族词条词类标注情况
其实,《现汉》的词类观也在悄然发生一些可喜变化,从“变化”一词的词类标注可见一斑,尽管因为受制于“简约原则”的束缚在“X变”族词条的词类标注中没有贯彻始终。我们发现:《现汉》前5版都只有1个义项,只是第五版开始全面标注词类并把“变化”标注为动词,尽管配置了“化学变化”这样的例证;但是,第六、七版则把“变化”标注为动名兼类词,配例也就理顺了。详见表12:
表12 “变化”在《现汉》第五—七版中的词类标注情况
遗憾的是,《新世纪》(第二版)并没有注意到《现汉》从第七版开始就已经把“变化”这个词条处理成动名兼类词,并实现了词类标注、释义和配例的协调。尽管《新世纪》(第二版)的配例非常丰富、例证翻译也非常贴切,但毕竟还是存在词类标注不全、义项设置残缺以及配例与词类标注不协调等问题。
【变化】biànhuà 〈动〉 change; vary; shift: ~生活方式 change one’s lifestyle || ~战术 change tactics || 带来~ bring changes (to) || 经历~ undergo changes || 适应~ adapt to changes || 引起~ bring about/effect/entail a change; effect an alternation || 化学/物理~ chemical/physical change || 气温~ change/variation in temperature || 情感~ emotional shifts || 突然~ change suddenly/abruptly || 可喜的~ grateful/welcome change || 社会地位的~ change in social status || 舆论的~ variations in public opinion || 形态和体积均发生~ change in both state and volume || 形势~ 很快。Things are changing fast. / The situation is changing rapidly. || 物价随季节而~。Prices vary with the seasons. || 这个城市发生了显著的~。The city has undergone/witnessed a marked change.
可喜的是,《新世纪》(第二版)对“X变”族词条词类标注标准的把握更趋合理,其中标注为动词的词条只占40%,远低于《现汉》第七版的70.45%,标注为动名兼类的词条远高于《现汉》(达到12.31%)。王仁强(2006)和王仁强、章宜华(2006)通过调查发现,从历时角度看,汉英词典实际处理为兼类的词条数量显著上升,汉英词典编译者日益从以语义标准为主导的词类观向以句法标准为主、词义标准为辅的词类观过渡。我们认为,对比《现汉》(第七版),《新世纪》(第二版)对“X变”族词条的兼类表征也体现了这种变化,只是对现代汉语的实际兼类现状还表征得远远不够。我们不妨再以“哗变”为例进行说明。《新世纪》(第二版)把“哗变”标注为动词,但英语对应词“mutiny”其实是一个动名兼类词,例证中“哗变”却是一个表指称命题言语行为并做宾语的用法,例证翻译中的“mutiny”是英语名词。
【哗变】huábiàn 〈动〉mutiny: 该国首都发生了军事~。A mutiny took place in the capital of that country.(《新世纪》(第二版)
我们参照王仁强、杨旭(2017)从双层词类范畴化理论视角对“哗变”的使用模式进行了调查,结果见表13:
表13 “哗变”的使用模式调查
基于使用模式调查结果,我们认为“哗变”的三类用法都已规约化,理应处理为一个动名形兼类词。参见样条:
【哗变】huábiàn ❶ 〈动〉 mutiny:科特迪瓦士兵为什么~?Why did Ivorian soldiers mutiny? ❷ 〈名〉 mutiny:该国首都发生了军事~。A mutiny took place in the capital of that country. ❸〈形〉 mutinous:~士兵/军队 mutinous soldiers/troops
我们认为,除了“哗变”之外,还应该有更多的“X变”词条存在兼类的可能。王仁强、周瑜(2015)的研究表明:概括词兼类与词频的相关性是言语交际的经济性和象似性动因共同作用的结果;主张兼类要少的“简约原则”违反了兼类词的基本定义,不恰当地运用了矛盾律,同时违背了兼类与词频的相关性规律;现代汉语词典在词类标注中倾向于遵循与一阶逻辑一脉相承的“简约原则”;汉语等分析语的词类范畴化问题之所以成为数百年久攻不破的“哥德巴赫猜想”,关键在于前人把作为文化传承产物的语言当成与使用无关的自然产物进行范畴化。王仁强、杨旭(2017)进一步指出:分析语的词类问题之所以成为一个哥德巴赫猜想式的难题,根本原因在于误用了一阶(谓词)逻辑或曰经典逻辑;在语言复杂系统中,经典逻辑中的同一律、矛盾律和排中律纷纷失效或者受到限制;一阶逻辑显然也无法合理解释社群语言层面词库(即语文词典)中概括词所体现的兼类现象;双层词类范畴化理论兼顾经典逻辑和模糊逻辑,有效区分了概括词和个体词不同的范畴化过程,对分析语的词类范畴化难题能够提供更加完整合理的解释。根据国家语委发布的《现代汉语常用词表(草案)》(2008),“哗变”的频序号是29744。鉴于兼类与词频成正相关,据此我们不难推断,由于错误地坚持与一阶逻辑一脉相承的“简约原则”,现代汉语中很可能还有很多的兼类词被埋没了。
综上所述,《新世纪》(第二版)在兼类词表征策略上成绩与问题并存:总体而言,兼类词数量显著增加,词条微观结构更趋合理,但仍未能全面反映现代汉语中概括词的兼类现状,且具有对称语义关系的词条在词类标注中依然存在一定问题。研究表明,《新世纪》(第二版)在词类标注上的困惑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现代汉语等分析语词类研究困境的真实写照:在兼类问题上主张“简约原则”的学者,把本属文化传承产物的(社群)语言当成了与使用无关的自然产物进行范畴化,没有注意区分概括词和个体词的不同词类范畴化过程;尽管《新世纪》(第二版)整体编纂质量上乘,但在“简约原则”成为汉语主流词类观的背景下,无疑也受到一定影响,尤其是对高频常用词的处理。兼类是现代汉语、现代英语等分析语中概括词的语法多功能现象,汉语/汉外词典应多多借鉴英语词典的兼类词表征策略,从而不断提升编纂质量。有鉴于此,双层词类范畴化理论不仅具有认识论价值,还具有方法论意义。
致谢:何雨琴、王正奎、马宁、汪淑娴、张瑶和张梦容等研究生参与了“《新世纪汉英大词典》(第二版)词类标注数据库”的建设,特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