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画画,画什么是个难题,这难题一直在困扰着我,从刚学画到现在。我经常在想我们的古人都画些什么?西方的画家都画些什么?古人好像什么都画,亭台楼阁、飞鸟走兽,画也没有现在工笔写意分得那么细,仅有粗笔细笔之别。那时的画家是能跨界的,山水、人物、花鸟都能画的,像赵孟頫、任伯年等画家都是样样俱精,足以传世的。西方的很多画家也是人物、静物、风景都是达到让人无法超越的高度。经常有人问我,梵高什么画得好,我说,都好。
一个画家非要把自己定格为那个类型是有一定局限性的,不是说画人物画的画家不能画山水,搞国画的不能摸油画,明白了自己该画什么就会发现原来什么都可以画,什么材质,什么技法都可以运用,这些东西只是表达自己主观思想的一个载体,只是为我们所使用的一种工具。看莫兰迪画的瓶瓶罐罐我们会读到他从每一组画中傳递出来不同的信息,或欢喜,或忧愁,或哀伤,或孤独。正如孙过庭所说王羲之“写《乐毅》则情多怫郁,书《画赞》则意涉瑰奇,《黄庭经》则恬怿虚无,《太师箴》则纵横争折”。此二者倒有异曲同工之妙。所画的对象只是一个载体,而情感的注入、主观的表达才是重中之重。
在信息爆炸的今天,每天我们都在接受着各种各样的信息,听到的、看到的、感受到的、经历过的,我们在频繁的刺激中麻木,在面对巨岳大川也能顿生豪气,独对清流也会心生惬意,然提起笔来或流于概念、或趣味索然,很少有真正发自内心的感动。一切都是匆匆而过,很少有过真正的交流。偶尔也会面对一棵老树、一棵小草、一个小坡而热泪盈眶,是什么在感染着我们,是什么在拨动我们心底最柔弱的那一根弦,我不明白,但我知道这就是我们该表达的东西。在画写生时陈钰铭老师一直在说画感受,弄得我们无从下笔,一直都很惶恐,后来想开了,跟着感觉,一点一点挖,时间长了,倒是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感觉这东西就是说不清,恍恍惚惚,一瞬即逝,一个优秀的画家都有敏锐的感受力和异乎寻常的捕捉能力,能够迅速抓住并能准确地表达。我想起前段时间有人在评价齐白石先生的画时说,他的画给人的感受是刚出生时第一次看到对象那样激动、鲜活,而又像将要离去时最后一眼看到对象那样依恋和不舍。这样的心境应当就是我们常说的稚子之心吧。我们在大多的时间都在用着别人的语言说着别人的话,把某种技巧掌握得滚瓜烂熟,可以毫不费力地完成宏篇巨制,这样好吗?李伯安先生周围的人提到他作画时说他画得很苦、很纠结、很不顺,这是因为他一直在尝试、一直在寻找、一直在思考。有时候,快意的潇洒会让我们失去很多东西。
在要表达对象的选择上面,有人选择了壮阔的山河,有人选择了野逸的花木,我最终选择了北方的人物。我时常游走于豫西和陕北之间,我对这些地方比较熟悉,人物的形象和气质比较符合我的审美要求,有北方的雄强、大气、朴实、内敛的特质。《伊水之阙》是我最近的一副创作,是我对前一阶段人物画创作的一个总结,从去年上半年开始构思,勾草图,中间数易其稿,也是想把自己对故土的情感注入其间并且更完善地表达出来。当然,画面上的人物不完全是豫西的,也有在榆林和陇西寻找的一些素料,不管是人物还是道具只要是能触动和打动我,放在画面上又能自然协调的都拿来为我所用。这时候的人物已不仅仅是人物了,而是一个带有主观表现性的符号,他与一座大山、一组老树、一堵老墙所起的作用是一样的。笔墨技法也追求朴素平和,不过分追求笔墨的华丽和畅达及小范围内的笔情和墨韵。用一种朴素的笔墨语言传达一种朴素而又温暖的情感。当然,中间也有些许不尽人意之处,是有点遗憾。有些时候是因为有了遗憾才显得更加真实。
绘画这条路是漫长的,曲折而又泥泞,人们所能看到的只是鲜花和掌声。在这一条路上每前进一小步都要经历一番寂寞而又孤独的面壁。一个画家最大的乐趣就是享受这份孤独。
张横
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陈钰铭水墨家园画家、洛阳国画家协会副主席、伊川县美术家协会主席、洛阳市美术家协会人物画艺委会委。
2013年举办“张森、张横书画作品展”。2014年获“万年浦江”全国中国画展优秀奖;2017年入选庆祝建军90周年全国美术作品展;2017年入选2017“万年浦江”全国中国画人物作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