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艺术,为爱情

2019-05-23 02:05段雨
莫愁·智慧女性 2019年5期
关键词:杰奎琳歌剧爱情

段雨

1941年,意大利入侵希臘,当士兵闯入玛丽亚·卡拉斯的家时,钢琴前,18岁的卡拉斯适时唱起意大利著名歌剧《托斯卡》中的咏叹调“为艺术,为爱情”。在异国他乡听到祖国的歌剧,士兵们怔住了,卡拉斯的家躲过一劫。

《托斯卡》是母亲在卡拉斯10岁时为她买的第一张唱片。那时起,她决心要成为伟大的歌唱家。而未曾预见的是,她的人生也如歌剧中的主人公托斯卡一样,艺术与爱情只能选一样。

母爱的缺失,让她渴望亲情温暖

刚刚经历幼子夭折的母亲意外怀孕,希望再生个儿子,没想到等来的是个女儿。母亲拒绝抱她,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从出生,她就被嫌弃。幸好她的演唱天赋被母亲发现,父母离婚后,母亲着魔似的培养她唱歌。

16岁,她开始靠嗓音赚钱,一直在剧院表演,以维持家庭生计。不顾声乐学校老师“摧残人才”的指责,野心勃勃又神经质的母亲压制着她,“我不得不一次次排练,直到精疲力竭,我几乎被剥夺了少年生活的所有欢乐”。母爱的缺失让卡拉斯越来越想念远在美国的父亲。

“21岁,只身一人,分文不名,我在雅典上船,驶往纽约,我并不害怕。”二战结束后,卡拉斯前往美国投奔父亲。1947年,她来到意大利,以替补演员身份的一次出演让她震惊了音乐界,意大利顶尖的歌剧院向她抛出橄榄枝。

雕塑般的面容、纯净自然的嗓音、古希腊式的表演引起轰动,同时被她征服的还有63岁的意大利工业大亨乔瓦尼·梅内吉尼。她的演唱令他神魂颠倒。相识不到一年,他们举行了婚礼——成长中的糟糕境遇让她产生了恋父情结,他给了她急切渴望的亲情温暖。

婚后,梅内吉尼放弃事业,做了卡拉斯的经纪人。有了他的商业头脑,她如虎添翼,很快名动全球。她的演出被他安排得满满当当。他帮她向歌剧院提出高额报酬,收集她演出的所有评论,让她成为不朽神话;他买给她珠宝华服,使她在台上台下都光芒四射。

在他的运作下,卡拉斯在短短几年内奠定了“世界歌剧女神”的地位。然而,她不快乐。没有生活,只有没完没了的工作、排练与演出,寂寞和孤独再次来袭。过度的演出为嗓音退化埋下了伏笔,站在高处的卡拉斯开始恐惧,害怕失去掌声。她靠拼命吃喝驱逐不安,可肥胖的身材令她自卑,过度减肥又导致演出时高音不稳定。她烦躁不安,极度抑郁。她渴望孩子,甚至幻想能有一对双胞胎,梅内吉尼却无情地把她这个念头掐死在了摇篮里。

他是称职的经纪人,却不是合格的丈夫。对他来说,她更像是一桩生意。他给她带来成功与荣耀,唯独没有理解和爱。

遇见他,她成为另外一个女人

卡拉斯把全部感情投入角色,她的魅力附着在一幕幕悲剧里。

1957年的一个酒会上,风姿卓越的卡拉斯吸引了一个人的注意,她在一天内连续三次收到一大束红玫瑰,卡片上的署名如雷贯耳,他正是希腊船王亚里士多德·奥纳西斯。

一年后,她到巴黎演出,对她念念不忘的他前来捧场。他买最贵的票送给包括丘吉尔在内的名流显贵。演出成功后,他为她举行盛大的庆祝会。当她说喜欢探戈时,整个晚上便全是探戈舞曲。他邀请她登上他著名的豪华游艇克里斯蒂娜号,在纯金、珠宝、世界名画打造的海上宫殿,他们彻夜长谈。他风度翩翩,活力四射,对她关心备至,从未有过的自由和放松包围了她。

“当我遇见亚里(奥纳西斯的昵称),生活充满了生气,我成为另外一个女人。我们背景相似,都是希腊人,有着同样艰苦的历程。我们从零开始,又都凭着意志和能力达到顶峰。”短暂的航行结束后,他像一个巨大的海上漩涡,轻而易举把她吞没。

36岁的她陷入热恋。她向梅内吉尼提出离婚,并骄傲地向媒体公开新恋情:“是的,我们相爱了,他不仅是我生活的全部,也是我生命的源泉,我们会永远守候在一起!”

他们携手走在米兰,面对记者的重围,他自豪地说:“当然,像卡拉斯这样一位有名望的女人爱上了我,怎能不使我感到荣幸呢?”

“爱情比任何艺术成就都重要。”淹没在爱情中,卡拉斯减少了演出。与“歌剧女神”卡拉斯相比,她更想做普通女人玛丽亚。可他要的只是她的名气,当一个名气更大的女人出现时,克里斯蒂娜号上不再有她的位置。

脆弱时,只有她是他的依靠

1963年,肯尼迪总统遇刺,杰奎琳成为遗孀,奥纳西斯开始穿梭在两个女人之间。意识到他的疏离,不顾健康再次出现危机,卡拉斯重返舞台,演出后,却只换来媒体“像一幅单调的油画复制品”的评论,她的时代黯然落幕。

打击接踵而至。1966年,她怀孕了,这是43岁的她梦寐以求的,然而在奥纳西斯的要求下,她放弃了孩子。两年后,船王举行了举世瞩目的婚礼,新娘不是她。

卡拉斯躲在巴黎,靠药物疗伤。意外的是,他又敲开了她的门,她不让他进屋,他就不停地在门口吹口哨。他与杰奎琳基于商业利益的《结婚契约》上明确写着:“杰奎琳毋须与丈夫同床共枕,也没有生孩子的义务。”杰奎琳病态的奢侈也让他无法忍受,他需要倾诉。

接受采访时,卡拉斯承认她仍然把奥纳西斯看作好朋友,他们彼此都渴望理解。

随着奥纳西斯麻烦不断,他们见面也越来越多。先是女儿不顾劝阻嫁给大她28岁的地产商,再是生意下滑,紧接着唯一的儿子在空难中身亡,奥纳西斯的精神彻底被催垮。人生最脆弱的时候,只有卡拉斯是他的精神依靠。病重后,他住进医院。她去看他,预感时日无多,告别时,虚弱的他用尽浑身力气对她说:“我爱你,但做得不是很好,不过我已尽我所能。”

一个月后,他告别人世。临终前,怀中抱着她送给他的一条红色开司米毛毯。

“一切都已无所谓了,因为没有了他,一切都与以前不一样了。”在巴黎寓所,称自己“像一个寡妇”的卡拉斯深居简出,靠听自己的旧唱片度日,陪伴她的,是两个空的摇篮。

1977年,他去世两年后,她也平静离开,年仅54岁。她的悲情人生正如她在代表作《托斯卡》中唱的那样:“我为艺术,为爱情而生……可为什么,为什么,上帝,在我悲痛的时刻,却如此回报我?”

带着夏天的蓝色,她魂归爱琴海。她一点也不怨恨他。她说:“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记仇,另一种人不记仇,我很高兴我属于后一种。”

无他,只因为爱情。

编辑 张秀格 gegepretty@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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