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自拍照引发的道德大讨论

张达明

2018年12月22日，印度尼西亚西部巽他海峡发生大海啸，造成约430人死亡，150人失踪， 1500人受伤。灾难发生后，印尼政府立即动员社会各界力量搜救并安置灾民，各地救援物资也源源不断地运往灾区。

40岁的索利哈是万丹省芝勒贡市一家超市的导购员，灾难发生后，她与三个好朋友一起驱车抵达灾区，将某伊斯蘭妇女慈善组织募捐来的衣物转交到灾民手中。转交完衣物后，索利哈建议：“咱们应该在这里拍一张照片发到网上，让不能亲眼目睹这里灾后景象的人羡慕死！”她的建议立即得到另外三个人的响应。于是，四个人戴着色彩鲜艳的头巾，面带微笑，其中一人还比出“V”手势，照了一张自拍照，背景是海啸发生后的满目疮痍。

她们对这张自拍照很满意，索利哈当即将照片发到了朋友圈，并配上文字：当你们在欣赏这张照片时，可别忘了这里的灾民，他们不仅需要食物，需要衣物，更需要你们来这里慰问。

自拍照发出去仅半天时间，就在社交网络上被疯狂转发，同时在印尼国内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索利哈等四人遭到网民的纷纷指责，说她们“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灾民痛苦之上的冷血动物，是全体印尼妇女的耻辱”。

索利哈对此感到很委屈，她在接受印尼《罗盘报》记者采访时辩解道：“我们这样做是为了证明我们完成了任务，没有丝毫炫耀的意思。”当被问及“是否觉得这样的行为很肤浅”时，索利哈回答：“我认为我们拍这张自拍照，可以让看到照片的人意识到自己身在福中，同时提醒人们时刻怀有感恩之心。我们是在‘分享悲伤，不存在什么道德问题。”

她的辩解引起了《罗盘报》总编里卡巴贡的愤怒：“索利哈等人做出这样的事，竟然对自己的行为毫无羞耻之感，实在不可思议。我们心中好像不再有一个道德罗盘，什么都变了。我呼吁就此开展一场道德大讨论。”

里卡巴贡的呼吁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响应，主流媒体和网站论坛纷纷开辟专栏进行讨论。人们一致认为：这个国家需要重新认识什么才是真正的道德。

大讨论也引起印尼总统佐科的极大关注，他在一次记者会上指出：“虽然只是一张小小的自拍照，却让每个人感到了羞耻。她们或许出于无意，但其在灾难面前表现出的开心之色，刺痛了灾民的心，令他们失望和痛心。这也警示我们，在灾难面前，我们应该保持同情心和正义感，不能将自己的欢乐建立在灾民的痛苦之上。只要每个人都贡献出一点点善心，我们这个国家也就大有希望了。”

网民们也纷纷指出：她们在灾难现场拍照并上传网络，盲目追求“眼球效应”，却不顾社会影响。那些钟爱自拍和分享的人，应该把握分寸。一旦自拍和分享沦为低俗的炫耀和无所顾忌的哗众取宠，甚至成为借助他人痛苦积攒自我虚荣的表演，长此以往，就可能导致价值观扭曲，必须予以高度警惕。

短短一个月，印尼各大媒体和网络就此发表文章近三千篇，他们一致认为，分享自拍照不能只考虑自己的感受，更要考虑对他人和对整个社会的影响。社交媒体在为每一个普通人提供传播平台的同时，也有责任和义务营造具有同理心和道德责任感的传播氛围。这场大讨论，实际是对每个人进行的一次灵魂的洗礼。

〔本刊责任编辑  袁小玲〕

〔原载《演讲与口才》2019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