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5-20 03:07蒋一冰
新作文·高中版 2019年5期
关键词:长发母爱女儿

蒋一冰

她曾是一位温婉娴静的韶华女子,白塔碧波旁的素衣佳人。明眸善睐,柔情万千,秀眉微颦,唇红齿白;身材修长曼妙,象牙色的素颜自然动人。经行处,长发飘飘,白衣胜雪,凉风徐徐。她性情偏内向,文静中略有些忧郁,带有些许清高,喜欢把一些少年心事付诸笔端,更有被她戏称为“豆腐块”的文字见诸报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况她是位迷人的才貌兼备女子。不过,所有的这些只存在于仅有的几张老照片中,如今,容颜已被那几十年来的朔风与月光模糊了。

后来,她成为了一位成熟稳重的妻子。琐碎又繁重的家务,让她细嫩的双手变得粗糙,让她那姣好的面容在磨砺中渐渐失去光泽。她束起细软及腰长发,挽起拖地長裙,摘下那抵得上半月工资的心爱的发饰。她也很少有时间沉浸在《飘》中郝思嘉与白瑞德船长那令人感动的爱情中了。许久没有“静听花开花落,坐看云卷云舒”,更不再吟诵伤春悲秋的诗词了,她明白了自己更想要的、自己选择的了。“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她再也无法一直沉浸于诗琴画意的浪漫中。

再后来,她有了一个女儿,丈夫的工作调动迫使她独自照顾家里家外。她有时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起了龙应台的一句话:“时间是一只藏在黑暗中的温柔的手,在你一出神一恍惚之间,物转星移。”她变了呀,会在喧闹的菜市场和菜贩为了很少的一点钱高声粗气地讨价还价了;她变了呀,她会省吃俭用,第一天吃不完的饭菜舍不得丢,留着第二天再吃,去穿那些过时而变色了的旧衣服;她变了呀,她可以在吃饭的隙间毫不嫌弃地为她的孩子洗那脏臭的尿布了;她变了呀,整日里忙得像一个陀螺,失去了对美的感受力。月光洒落一地,隔着几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凄凉。

为了她的女儿,她曾在深冬的夜,一个人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抱着女儿飞奔至医院——顾不得自己在路人眼里的形象,眼睛里只有她生病的女儿。她曾因为女儿贪玩迟迟不回家而沿街上呼唤,哑着嗓子红着眼睛遍寻附近的大街小巷,一遍又一遍地拉住路人打听。为了女儿,还撒了一个个自以为看不出来的谎。她曾掩饰住内心的巨大的恐惧,面对着脚边发出咝咝声响的蛇,镇定地对女儿说:“宝贝别怕,这只是一只大虫子。”然后将女儿从地上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其实她从小就最怕蛇。

这些她的孩子都记得,她却忘记了。

偶尔她会偷偷用不舍的眼光看已经再也穿不上的被她收在衣柜角落里的昂贵套裙,偶尔的言语间流露出羡慕大学同学的悠闲自在与风采依旧。仅有的一次陪女儿去外地旅游时她也会在长途旅行车上面色苍白呕吐不止,羸弱得需要年幼的女儿照料。不经意间她忍不住时也在孩子面前示弱了——她到底是个与天下女人无异的小女人。

“时间可以吞噬一切,但它丝毫不能减少的是你伟大的思想,你的幽默,你的善良和你的勇气。”这是路易莎在其作品《小妇人》的一句话,也是我想送给她的一句话。

她是我的母亲。

肖尧留言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有很多的角色,如果抽离开角色,重新审视一个人,我们往往能更客观、深刻地发掘出一个立体的人物,从而避免了扁平化的人物塑造。尤其在家庭关系中,母亲和女儿的角色扮演是自然而然的:女儿天然以为母亲就是如今的模样,而没有从一个时间长河里去看待母亲。这是很多叙写亲情的文字的遗憾之处。但本文显然抽离了这一角色设定,从作为一个人的成长、改变、成熟的过程,谱写了一首母爱的赞歌。虽然文笔略显稚嫩,但作者的思想和第三者的视角,恰好可以弥补不足。作者带给我们一种新的母爱解读方式,其实可以启发更多的学子:如果换一个角度,是不是天下的母亲都不再是同一副面孔?期待你的思考和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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