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蕾南：归来仍是少女

董思尧

我第一次见到陈蕾南是来公司面试的那天。

当时快到盛夏，6月的太阳像个火炉般炙烤着大地。我背着很重的电脑，从海淀区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到朝阳区，在下午2点最高温度之前冲进了开着充足冷气的办公室。在会议室跟主编聊完之后，他提议我跟每个当时在场的同时单独聊聊，认识一下，促进感情。

跟记者们聊完之后，一个娃娃脸，大眼睛，留着披肩卷发齐刘海的女孩和一个扎马尾，个子瘦瘦高高的女孩一起进来了。

披肩卷发齐刘海的女孩在扎马尾的女孩说完后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叫陈蕾南，是咱们这的美编。”她说话温温柔柔的，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以后叫我小南姐就行，有需要做图的就找我。”

接着陈蕾南开始询问我的情况，我每回答一句，她都会点头，或者接一声“噢”，她的双眼始终注视着我，等我说完，她再次开口：“你对以后的工作有什么設想？”我想了想，按照所有面试套路中的那样回答：“我打算先熟悉熟悉环境，先搞清楚工作流程，知道自己大概要干什么，然后再按照以后具体的工作内容每天按时按量完成。”

陈蕾南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其实吧，我们每天的工作也没有那么紧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她站起身，开门打算离开，我才注意到她穿的碎花长裙和棕色小皮鞋，她“咯噔咯噔”地离开了会议室，裙摆在脚踝间摇曳。

正式入职之后，如陈蕾南所说，自由工时打卡的制度使得每天的工作不会太忙碌。陈蕾南一般是每天来得最早的那个，她一般不背包，也不带电脑，总是穿着驼色系的裙子和外套，配上小皮鞋，不像上班族，倒像是出门郊游的大学生。

我一直以为，她和编辑部另外两个同事一样刚从大学毕业。

直到10月，公司策划去日本团建。一天下午，陈蕾南跑到我的工位前：“你去不去环球影城啊，他们好像都不去了，现在就剩咱俩了。”她委屈巴巴地说：“你要是也不去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环球影城是行程中的一个自费项目，可以自由选择去或者不去。

陈蕾南对动漫和电影很感兴趣，所以对环球影城的行程很期待，早早在办公室里和同事们讨论游览攻略，最后我答应和她一起去，她立刻在网上买了我和她的票，然后跟我共享她的攻略，看上去很兴奋。

初秋的日本由于四面临海，不像北京那样秋风萧瑟，太阳暖洋洋地挂在天上，仍然散发着夏天的余热。落地日本的第一天便是环球影城的行程，陈蕾南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和一条阔腿裤，胸前只斜挎着一个小包，和平时不同的是，她画了一点淡妆，暖色系的眼影和腮红衬得她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们按照计划时间从酒店出发，进入环球影城已经有些晚了，原因之一是陈蕾南在地铁站看到了一趟停着的哈利波特主题列车，每节车厢外印着不同的人物，她拉着我一起挨个照了个遍。原因之二是，我们在出站之后迷了路。临近中午时分，气温越来越高，我们像两只热锅上的蚂蚁，绕着环球影城走了两圈，还是没找见游客入口。“哎呀怎么办啊？”她放弃了看导航，一脸迷茫地望着我。这时一对夫妇走过来，他们见我们在找路，用英语告诉我们游客入口应该在前一个站下车。听罢，陈蕾南拉着我一路狂奔，我们俩气喘吁吁地重新坐上地铁原路返回，踏入环球影城园区的那一刻，陈蕾南的齐刘海下已经挂着汗珠，她随便抹了一下，我们彼此相视一眼，开始傻笑。

进入环球影城之后，陈蕾南第一件事是去周边店挑了一个卡通头箍，上面贴着两只大大的眼睛，又选了一个同款不同色的塞给我，“你也买一个吧，这样逛才有感觉嘛。”戴上头箍的我们和周围的游客完美融入到一起。

“那边的机器可以刻纪念币哦！”陈蕾南突然激动地跑过去，投了币之后，她选了《海贼王》的纪念币，半蹲着在机器口等着，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小兔子。“我以前去台湾玩也买过，这次终于找到海贼王的了。”随着叮铃一声脆响，陈蕾南掏出来放到我手里，“你摸摸，刚刻出来还是热乎乎的。”

陈蕾南和我只坐了4个游乐项目，其余时间我陪她泡在周边店里，我像游客跟着讲解员，在她后面听她拿起一件动漫的周边商品侃侃而谈。

当我们返回北京在机场的时候，陈蕾南没有一起拼车，她接了个电话笑着说：“马哥来接我了。”

“好吧，毕竟已婚妇女哈哈哈。”周围同事调侃道。

我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原来我以为只是有男朋友的“小南姐”竟然已经结婚了。她一手提着在日本满载而归的药妆，一手抱着她花了一晚上从娃娃机抓来的毛绒小狗，装满手办和带给“马哥”礼物的行李箱交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们边说再见边往出口走去。

今天我翻到她6年前的微博，那时的陈蕾南还在想着变得更“女人”。结婚或许是少女正式迈向女人的标志，这在陈蕾南身上仿佛只是一个仪式。

如果我同时见到 6年前的她和6年后的她，我一定不能分辨，因为她们都是齐刘海、披肩发，穿可爱风的小裙子；偶尔化妆，尽管化得不算好；喜欢动漫和卡通；喜欢收集手办；提到马哥就会羞涩而又甜蜜地笑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