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先烈 担当使命

黄朱清　　本刊特约通讯员 王学伟 陈胜平 张锦花

代表团团长顾小锦在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陵园宣读祭文

编者按 当年我军赴朝参加抗美援朝作战的部队中，有的部队老底子是新四军。因此，牺牲在异国他乡的志愿军烈士，就有不少是新四军部队的传人。昆山籍志愿军烈士葛建树所在的二十四军，前身是坚持南方三年游击战的红军游击队，先后改编为新四军第六师、华东野战军第六纵队。1952年，二十四军隶属志愿军第九兵团，入朝参加了1953年夏季反击战和金城战役。连续两届担任中国新四军研究会副会长的江苏宏鑫建设集团董事长顾小锦，为了让烈士家属实现寻找离别亲人墓地的愿望，慷慨出资组团赴朝祭奠志愿军烈士，彰显了民营企业家致敬英雄、传承遗志的报国情怀。他把弘扬红色基因铸炼成企业之魂，人民利益至上，社会责任担当，为企业注入快速成长和持续发展的不竭动力，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2018年金秋，以中华英烈褒扬事业促进会副会长、中国新四军研究会副会长、江苏宏鑫建设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顾小锦为团长的江苏昆山祭扫代表团，乘坐高铁抵达辽宁省丹东市。第二天上午，祭扫团转乘国际列车过鸭绿江大桥，傍晚到达平壤，开启了为期8天的朝鲜之旅。

25人的祭扫团队，千里风尘，星夜兼程，先后前往开城、江东郡、桧仓郡、金化郡、平康郡等地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陵园，佩戴“铸魂圆梦”的徽章，祭奠先烈，缅怀英雄。每一次祭扫，祭扫团都会在烈士墓前拉起一条横幅：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为国捐躯，世代铭记。

由来 这次组织祭扫活动，由来是这样的。

昆山市千灯镇有一对姐弟，姐姐葛建华、弟弟葛建国，两人年过7旬，他们的大哥葛建树离世已经65年。葛建树生于1933年，生前是志愿军第二十四军七十二师二一五团一营的医务员，1953年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牺牲。二十四军是新四军老部队，铁军新一代传人，在朝鲜战场上意志钢铁一般。那一天，葛建树冒着敌人炮火在阵地上抢救伤员，突然一发炮弹落在他身旁不远处，他被弹片击中腹部，肠子往外流，倒在了血泊中。2018年9月11日，葛建国、葛建华联名致信顾小锦。其实，姐弟俩没见过他，只是葛建国偶然看到一个视频，介绍昆山企业家顾小锦两年前带团出访朝鲜祭扫过志愿军烈士，于是，就萌生了求助寻找哥哥葛建树墓地的愿望。葛建国以《追寻65年》为题致信顾小锦，信中关切问询：葛建树在朝鲜是否有墓？安葬在哪里？有没有墓碑？我们能否有机会去朝鲜吊唁亲人，让哥哥的英魂伴随我们回归家乡千灯镇吴家桥……

68年前，中国人民志愿军6个军18个师开过鸭绿江，奔赴抗美援朝的前线。在2年零9个月的“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战争中，先后有183108位志愿军英勇捐躯。其中，江苏籍的8444人。从昆山入伍的志愿军烈士37人。

虽说与葛家姐弟素不相识，然而情满信笺，顾小锦的敬意油然而生。为此他去了一次北京，把组团赴朝祭奠志愿军烈士的设想，向中华英烈褒扬事业促进会作了专题汇报。该会支持民营企业担当社会责任、组团赴朝祭奠志愿军先烈，按照程序全力帮助承办报批手续。

2018年10月22日，江苏昆山祭扫团如期出发。

祭奠 1954年5月朝鲜停战后，志愿军总部召开修建烈士陵园工作会议。据统计，目前在朝鲜境内有70多个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陵园、墓园。昆山祭扫团由朝鲜海外同胞事务局接待。

开城志愿军烈士陵园。10月24日，祭扫团抵达朝鲜的第二天，从平壤驱车2.5小时来到开城市。开城，是朝鲜的边境古城，朝鲜停战谈判所在地。建在开城市松岳山南麓山坳里的志愿军烈士陵园，由24个合葬烈士墓组成，共计安葬15236名志愿军烈士的遗骸。这里安葬的烈士分为3类：第一类，1950年冬至1951年6月志愿军第三、四、五次战役中越过三八线作战时牺牲的烈士；第二类，1953年7月朝鲜停战前夕志愿军在金城战役中牺牲的烈士；第三类，在战俘营死亡的志愿军被俘人员。2014年，中朝双方对这个陵园进行了大的修缮，新增纪念亭、英名墙。祭扫团团长顾小锦、团员顾学志和金关泉，一来到陵园，就从牌坊左侧墙上看到了215号坦克的浮雕。他们3人在坦克某师服役过，215号坦克是所在师参加抗美援朝的英雄坦克。这是一辆苏制T-34-85型坦克，乘员5人，车长杨阿如、炮长徐志强、驾驶员陈文奎、装填手兼预备炮长师凤山、无线电员许世德。在朝鲜戰场上，该坦克击毁敌方M46坦克5辆、击伤1辆，摧毁地堡26个，击毁敌人迫击炮9门以及坑道、指挥所、汽车等，7次配合步兵作战，在陷入困境的条件下，坚持3天3夜，安全回撤。志愿军总部授予215号“人民英雄坦克”荣誉称号，该坦克陈列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入朝作战，该师牺牲140余人，安葬在这里。顾小锦手捧鲜花，安放在烈士碑前，向老部队英雄致敬。浮雕前，3个人合了影。祭扫团副团长李和平，领着团队特意祭拜姚庆祥烈士。姚庆祥，山东即墨人，抗战胜利那一年入伍，1951年7月从志愿军一三九师侦察营调任朝鲜开城中立区军事警察排长，执行和平谈判的警戒任务，8月19日不幸遭袭击壮烈牺牲，被中国人民志愿军政治部授予“和平战士”称号。

江东郡志愿军烈士陵园。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参战68周年纪念日。这一天，祭扫团先来到平壤市中朝友谊塔凭吊。1959年，为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丰功伟绩，朝鲜在平壤牡丹峰北侧建造中朝友谊塔，塔身有1025块花岗石和大理石组成，象征10月25日志愿军抗美援朝参战日。凭吊结束，祭扫团赶往江东郡志愿军烈士陵园参加竣工仪式。江东是平壤的一个郡。这个陵园原来是江东郡和顺安区的志愿军烈士墓，经过改建，陵园共有4座合葬墓，安葬烈士1383人，其中无名烈士194人。上午11时，朝鲜军乐队奏响《献花曲》，昆山祭扫团和中国青年干部代表团等团体一起，抬着花篮，在烈士碑前默哀。仪式上，中国驻朝鲜大使李进军说，“中国人民志愿军用青春的热血浇灌了金达莱盛开的朝鲜大地，用宝贵的生命缔造了中朝人民鲜血凝成的战斗友谊，烈士的忠骨与青山同在，英魂与日月同辉。”朝鲜城市管理省副相崔成哲说，“重视在朝志愿军烈士纪念设施保护、修缮和管理，是我们的应尽责任、道德情义和崇高使命，我们要按期完成其他志愿军烈士陵园的修缮工作，把朝鲜人民世代传承中国人民志愿军英烈丰功伟绩的坚定意志和兄弟情义深深镌刻在朝鲜大地上。”话毕，李进军和崔成哲两人为烈士陵园揭碑。

桧仓郡志愿军烈士陵园。桧仓郡，朝鲜腹地，距平壤100多公里。这里是志愿军总部所在地，金日成当年4次来到桧仓，共商抗美战略。10月26日，祭扫团驱车3个多小时，到达桧仓郡志愿军烈士陵园。陵园建在约150多米高的山腰上，1957年兴建，2012年改造陵园，占地9万平方米，134名志愿軍烈士长眠于此。这里多数安葬的是志愿军总部机关、直属队牺牲的官兵，一座坟茔立有一个墓碑，碑的正面是烈士的名字，背面刻着烈士简历。在朝鲜所有志愿军烈士陵园中，这里是规模大、保存完整、墓园文化浓郁的陵园。祭扫团赶到桧仓已是午间，团员们带了盒装快餐，午餐用完，在陵园讲解员的引导下，沿着台阶缓步来到陵园的墓群，首先列队凭吊毛岸英烈士。毛岸英是毛泽东与妻子杨开慧的长子。苏联卫国战争爆发，毛岸英曾到苏联红军中担任过连队党代表，多次参加战斗。1946年回国后在晋、冀、鲁等地参加土改工作。1950年，父亲毛泽东支持他走上抗美援朝战场，在志愿军司令部当俄语翻译兼机要秘书。这一年11月25日，志愿军司令部遭美军空袭，毛岸英牺牲。毛岸英的墓前，立了一尊铜像，祭扫团摆上两束鲜花，点上数支香，鞠躬默哀，人人心如潮涌：人民共和国领袖的儿子，作为保家卫国的普通一员，在入朝的第38天，就献出了28岁的年轻生命，这是为了中国人民革命和建设事业牺牲的毛泽东同志的第6位亲人。祭扫团同志接着分头祭奠，走到每位烈士的墓碑前，插上一柱香，拜上几拜，环视墓碑，默念烈士的生平……

上甘岭志愿军烈士陵园。上甘岭战役，是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参与的一次惨烈战役。上甘岭是一个村庄的地名，位于朝鲜中部的五圣山南麓，那里有5个高地犹如五指，上甘岭战役殊死争夺的597.9和537.7高地是其中的拇指和食指。历时43天的战役，在3.7平方公里的地区，敌我双方争夺阵地59次，志愿军击退敌人900多次冲锋，志愿军牺牲7100余人。走进上甘岭烈士陵园，天色逐渐灰暗下来，山风寒冷，祭扫团献上花篮，宣读祭文，在一个个墓碑前插上一对红烛。

圆梦 祭扫团里，葛建华、葛建国为年长者，寻亲心情迫切又沉重。

走进一个烈士陵园，葛建华习惯围着墓碑，边流泪，边喃喃自语，“上面有我哥哥的名字吗？”弟弟葛建国告诉她，“哥哥不在这里，我查过，哥哥是在九峰里陵园。”九峰里，在朝鲜江原道金化郡境内，是上甘岭所在地，抗美援朝的主战场之一。

可是，朝鲜接待部门告知，九峰里去不了，那里是军事管制区，路途行车困难。团长顾小锦心急如焚，特地找到中国驻朝鲜大使李进军，倾诉葛家姐弟60多年的祭扫愿望。李进军向朝鲜海外同胞事务部同志发话：“你们回去往上报，是我说的，哪怕报给朝鲜最高领导人，我来协调。”经过做工作，祭扫九峰里烈士陵园如愿以偿。

平壤离九峰里数百公里。10月27日，祭扫团从平壤出发，第二天抵达九峰里。28日凌晨，外面飘落漫天大雪，这是朝鲜2018年的第一场雪，天气骤冷。天蒙蒙亮，大巴车沿着蜿蜒山道进发，马不停蹄开了六七个小时抵达九峰里。葛建国抱着哥哥葛建树的遗像，一边在乡间泥泞小道上行走，一边默念着哥哥的名字。

走进烈士陵园，葛建华、葛建国含泪奔走，寻找一个墓：第2排从右向左数8号。这是一座千余人合葬的墓，小小墓碑上刻不下烈士群体的名字。合葬坟包里有哥哥的遗骸，葛建华姐弟跪在坟前痛哭了起来。葛建华含泪哭诉，“哥哥哇，想你、找你整整65年。你牺牲的消息传到家里，母亲哭了3天3夜，几次哭晕过去。”按照家乡的习俗，她在哥哥坟前摆上遗像、水果、糕点，洒了酒，烧了冥币。葛建国拿出小铲子，哭着在哥哥入葬的坟上取些土，装进塑料袋，“哥哥，跟我们回家吧。你去朝鲜的时候，建华和我还小，现在已经是老人了，你要回昆山看看，我们早已子孙满堂。”

葛建树牺牲之日算起，同胞弟妹与他阴阳相隔65年，终于圆了相思梦。

告慰 昨日英雄捐躯，今天祭扫缅怀，我们怎么慰藉忠魂？

战歌依然嘹亮。“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中国好儿女，齐心团结紧，抗美援朝，打败美国野心狼。”《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43个字的歌词，出自志愿军炮一师二十六团五连指导员麻扶摇之手，时任国家文化部文艺局副局长的周巍峙谱上曲，唱遍全军、全国，响彻整个朝鲜战场。祭扫团在旅途的大巴车上，在朝鲜就餐的饭馆里，在停泊大同江的游船上，情不自禁和朝鲜人一起，高唱这首歌，唱得在场每一个人热血沸腾。祭扫团告慰先烈：当年志愿军烈士生前最喜爱的战歌，还在中国大地传唱，经久不衰，鼓舞了几代人为祖国繁荣昌盛奋力前行。

祖国文化兴盛。祭扫代表团部分成员是艺术家，孙薇、戴学平、方静、陆秋琴、堵建荣、张凤仙等戏剧人，这次赴朝祭扫，他们把锡剧、昆曲、越剧、沪剧等地方戏曲唱到平壤，唱到朝鲜城乡，唱到了中国驻朝鲜大使馆。国家一级演员孙薇，在锡剧创新剧目《卿卿如晤》中扮演辛亥革命党人林觉民的妻子陈意映，她的唱段表演缠绵温婉，革命情怀浓烈悲壮，催人泪下。戏剧艺术家们告慰先烈：祖国舞台百花争艳，红色文化融汇主旋律，为中国梦想、中国精神、中国力量孕育共同的价值和理想。中国驻朝鲜大使李进军的秘书康建业，受大使委托，致信昆山市委书记杜小刚，对祭扫团在对志愿军烈士祭奠的同时，为朝鲜，为使馆人员，为中资机构、留学生带来祖国江南的戏剧和父老乡亲的祝福，深表感谢。

家乡富足美丽。祭扫团宣读的祭文，盛赞志愿军烈士用生命为祖国创造了和平和建设环境，今天的祖国面貌日新月异。位于江苏、上海接壤的故乡昆山，连续14年名列综合实力全国百强县第一位，经济总量超过3500亿元，比改革开放前增长1450多倍。美丽昆山，2017年吸引2125.95万人次的游客，旅游收入达到284亿元。2018年7月，江苏省人民政府召开常务会议，原则通过昆山市城市总体规划（2017-2035）编制报告，令人瞩目的新昆山，成为了全省第一家实施2035版总体规划的县级城市。

补记 葛建华、葛建国回到昆山，姐弟两个人选了个日子，用红布包上从朝鲜大哥坟堆上取回的土，去了昆山市亭林公园烈士陵园，在哥哥葛建树的空穴坟墓前，点上香烛，挖一个小坑，把那包土填入墓里，让这位志愿军烈士的忠魂叶落归根，回到了故里。两人商议制作了一面锦旗赠送给宏鑫建设集团，上面印着10个字：无私架桥梁，大爱慰英烈。

团长顾小锦，回昆山一周，又匆忙远行拜见了四个人。第一位是朱文泉，原南京军区第八任司令员、现任中国新四军研究会代理会长。他向朱会长讲述了参战志愿军部队中的新四军老部队，牺牲烈士以铁军精神鏖战朝鲜疆场，可歌可泣。第二位是耿志远，中华英烈褒扬事业促进会会长。他给耿会长播放了祭扫团在朝鲜全程祭奠志愿军烈士的电视纪录片。第三位是万海峰，99岁高龄的老红军战士、老新四军战士，原成都军区政委，他是昆山志愿军烈士葛建树所在二十四军的老军长，抗美援朝时任军炮兵室主任。第四位是方永祥，中央军委政治工作部主任助理兼国家退役军人事务部副部长，获悉中华英烈褒扬工作已由民政部转隶退役军人事务部分管，顾小锦坦诚汇报了企业重用退役军人提升经济、社会效益的做法，同时表态宏鑫企业是建桥筑路的，愿意为修缮朝鲜境内志愿军烈士陵园出力，方永祥副部长给予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赞扬。

宏鑫建设集团，继承志愿军烈士遗志，为巩固和发展中朝关系，正在酝酿、筹划参与朝鲜建设的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