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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路福贵
1999年去世的老红军邹毕兆,曾是红军时期中央军委二局“破译三杰”之一。毛泽东曾经说过:“二局是红军的千里眼、顺风耳!”红军拥有的这支无线电侦察部队,通过破译敌人密电码,掌握了敌人最高层、最直接、最核心机密,为红军成长壮大、长征胜利做出了突出贡献。
1930年,15岁的邹毕兆参加红军,任红三军第七师组织干事。17岁时被层层优选参加总部无线电训练班。因为他读过私塾,记忆力强,能够把摩尔斯明码数千组背诵如流,当年就成为红军报务员中的佼佼者。1932年10月,中央红军总司令部二局在福建建宁成立,这是我军第一个无线电侦察单位。11月16日,由于局长曾希圣和报务员曹祥仁第一次破解了敌军的密电码,使红军打了个大胜仗,毛泽东、朱德高兴之余,指示进一步加强密电码的破译工作。红三军军团长彭德怀立即打电话给曾希圣,以“送一个好脑袋”名义推荐三军团优秀报务员邹毕兆(17岁)到二局。
1932年年底,曾希圣局长果断决定,破译人员由过去的侦收兼破译,改为破译工作专业化,由曹祥仁、邹毕兆专搞破译。不久,他又及时调整自己的工作重心,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破译工作上。从此,他们三人成为中央红军破译敌军密码的核心人员,被称为“破译三杰”。
1933年2月,曹祥仁和邹毕兆破开蒋介石第一个特别本密码“猛密”,及时配合了红军第四次反“围剿”作战。邹毕兆回忆说“:从此以后,蒋介石军队的部署、调动、企图、装备、补给、处境乃至口令、信号,红军全部掌握了。”短短一年内,他们陆续破译敌人密码300多个,几乎是每天一个。
邹毕兆回忆说:“第五次反‘围剿’最紧张的时期,蒋介石把密码换得很勤,而且几乎都是特别本,数量多。1933年‘八一’到1934年‘八一’,我们破出了300多个密码,几乎每天要破一个密码,大量的是特别本,工作特别紧张繁重。”
1935年2月18日,毛泽东指挥红军二渡赤水,回师黔北。由于黔北敌人兵力空虚,红军又知己知彼,于是胜仗一个连着一个。2月25日,红三军团在向桐梓进军途中,从俘虏的黔军那里得知,守备娄山关要塞的只有柏辉章的3个团。到口的肥肉,打不打呢?掌握离娄山关最近的敌人兵力情况至关重要。
这时,二局局长曾希圣及时发来破译敌人密电后得知的敌情:“离娄山关南5华里的黑神庙一带,驻有距娄山关最近的黔军杜肇华的一个旅,能参战的兵力共4个团;另,方圆20华里以内无敌重兵。”看完电报,彭德怀一扫愁眉,立刻下达作战命令,发起娄山关战斗。红军先克娄山关,再占遵义城,消灭了贵州军阀王家烈的主力6个团。毛泽东登上天险娄山关,写下了诗篇《忆秦娥·娄山关》。事后,彭德怀曾戏言:“没有曾希圣,就可能没有娄山关战斗。那么,主席也忆不成秦娥了。”
邹毕兆说:根据二局破译密电,红军又发现中央军吴奇伟纵队的两个师已经孤军深入到遵义之南。毛泽东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战机,立即发出作战命令:“一、三军团应不顾一切疲劳,坚决猛追该敌。”
在追击中,二局在关键时期又破译密电,侦察到吴奇伟的军指挥部设在遵义东边的忠庄铺,只有一个团的兵力警戒。毛泽东当机立断,派出第一军团从水师坝杀过去。吴奇伟吓得屁滚尿流,带着一个团溃逃。他和军部几个人逃过乌江后,立刻把浮桥砍断,让随行一个团的1800多官兵成了红军俘虏。红军取得长征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
1935年3月21日,红军主力南渡乌江。当日,二局截获国民党军的密电:周浑元、吴奇伟两个纵队6个师的部队正由茅台地区向金沙方向前进,距红军只有30公里的路程。同时在乌江南岸20余公里处,也有国民党军3个师的部队。而红军要安全渡江,至少需要3天时间。敌我双方如无一方改变行动时间和方向,很可能会重演如湘江战役一样的血战局面。
深夜,红军总指挥部里灯火通明,中革军委在一起研究对策。二局局长曾希圣提出一个妙计,就是利用红军掌握的国民党军的口令及密正码和电文格式,冒充正在贵阳的蒋介石给周浑元、吴奇伟发电,命令他们向泮水、新场方向前进,从而将敌这两部主力调开。毛泽东、周恩来等领导人听后拍案叫绝,肯定这个方法可行。假电报发出后,周、吴部果然“遵命”向偏离红军渡江地点的方向前进,红军由此争取了3天时间,渡过乌江,避免了一场不利的血战。3月31日午后,中央红军全部南渡乌江,跳出了国民党军队的合围圈。
邹毕兆回忆说:“二局冒充蒋介石发的这封密电,蒋介石可能至死也不知情。”
在邹毕兆亲手详细记录中央红军破译工作成果的《心血的贡献》一书中记载,从1932年10月至1938年1月,军委二局共破译蒋、湘、粤、川、桂、黔、滇、马鸿逵、张学良等中央军和地方军的各种密电达1050个,平均每月17个。“而我们红军的密电,却没有一个被敌军破译!”
1933年蒋介石亲自下令,在自己的侍从室组建了专门破译密电的机构,让他手下密码破译第一干将黄季弼侦译红军密电。黄季弼埋头苦干了两个多月,却沮丧地报告说:“时经两月,毫无头绪,实属无从着手”。邹老回忆:“我军自编密码,是那个时代最先进,最安全的密码体制,这个密码体制在红军中被称为‘豪密’,最早编制这套密码的人署名伍豪,伍豪就是周恩来。”
土地革命战争期间,红军白手起家,环境恶劣,缺衣少吃无食盐,为了破译敌军密码,“破译三杰”都是夜以继日,绞尽脑汁。有位专家说过“密码是天才的坟场”。邹毕兆从20岁开始就患上了严重的头痛失眠症。他回忆说:“我脑子里各种响声都有,头痛,甚至带有神经质,怎么也不想在二局工作了。1939年,我在毛主席关怀下去马列学院学习,还是毛主席写的信。叶剑英参谋长曾对我讲,曹祥仁要离开二局,要我去负责,并说可要王永浚和另一同志当副局长。我离开二局的意志已决,没有答应。”
1944年10月,党中央决定派一支主力部队南下,邹毕兆积极报名请缨。毛泽东对这次南下部队说:“这是我们党历史上第二次长征。”党中央分配邹毕兆到王震、王首道领导的南下支队任副参谋长,从此,他走上了烽火连天的抗日前线。
此后,邹毕兆历经磨难,活到85岁,并撰写了极富史料价值的回忆录《玻璃杯》。他亲手制作、记录达5年之久的破译敌军密码记录本《心血的贡献》现存总参三部档案馆,已经成为“镇馆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