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褪去神秘面纱

RETREATMYSTERY

古巴因持续反美六十多年而遭封锁，始终在世人眼中充满神秘之感。它充满异域风情，以及旧时的烙印，因而让无数人着迷。海明威曾表达过他对古巴的深厚眷恋：“我深爱这个国家，感觉像在家里一样：一个人感觉像在家里一样的地方，除了他出生的故乡，就是他命运归宿的地方。”随着美古恢复外交关系，古巴近两年与时俱进，很多变化正在潜移默化地进行着。作家大头马于2018年拜访了这个国家，她的见闻、经历，甚至是些许困惑也许在未来的某天就会消失不见。

从哈瓦那机场一出来，我就懵了。

我是说，我已经做了一些有关这个国家的功课，知道它是社会主义国家，上网很不方便，城里几乎没有物美价廉的酒店，在Ailbnb上汀房时，需要填写“你是哪国人”“为什么去古巴”“是不是美国人”“待多久”“来古巴是否为了援助社会主义建设”这样的问题。这些细节足以让一个中国游客对这个遥远、陌生却又在某种程度上有些亲切的国度产生几分疑虑，甚至是一些不安全感，因而做足了心理准备。然而，从机场出来时，我还是傻眼了。这是一个国家首都的机场，看上去却如同我去过的那些第三世界国家叫不上名字的城市的机场差不多破落。商店的店铺招牌脱落，墙纸斑驳，哪儿都是坏的，无人维修，公共设施形同虚设……我按照每一次落地陌生地的流程，先找ATM机取钱，再找地方办手机网络，然后找交通去城里订好的旅馆。

机场只有两台ATM机，有工作人员专门在一旁服务，因为取钱需要办理烦琐的手续。在取钱这一关，我侥幸得到了社会主义兄弟国家的加冕，我可以用银联卡直接取现，一旁的美国人排起了长队干着急。我稍感宽慰。接着打听在哪里可以买到上网卡……是的，在古巴，你没法直接购买一张可以上网的手机卡.而必须通过购买当地的一种名片大小的上网卡，刮开上面的用户名和密码，再到有Wi-Fi热点的地方接入网络。一张上网卡可以上两小时，2～5美元不等。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我来到了机场对面的办公楼，它实际上就是一排平房，去找专门售卖网卡的办公室……一位热情揽活的小哥问我要不要出租车，知道我的目的后便带我去寻找那间传说中的办公室。绕了几圈终于找到后，他建议我不用在那里买，因为城区更加便宜。为报答他的热情，我决心肩用他作为司机，但心里仍然隐隐担忧，这样的揽客方式也太像黑车了。当我们走到他停在停车场刷着出租车公司的标准油漆的车辆旁，我心里的石头才落下，紧接着他又让我提心吊胆起来，“稍等片刻，钥匙在我父亲那里”。过了一会儿，一个胖乎乎的黑人捏着钥匙走过来，朝我点了一下头，便打开车门坐上司机的位置，他儿子坐上剐驾驶的位置，见我站着不动，才补充道：“我们是……家庭生意。”我满腹疑云，但还是坐在了后排。

等车驶出机场，我仍惴惴不安。小哥说，他父亲不会说英语，所以才需要他陪同。接下来，这对父子开始了西班牙语的家庭式闲聊，不再关注我。他父亲打开了车上的音响，欢快的雷鬼乐充满狭窄的车厢，他父亲一边开车，一边随着音乐播摆起来。直到这一刻，我才突然安定下来，不安全感消失了，因为会听雷鬼乐的人都是好人。

出租车载着我一路向市区前进。出机场后的一长段路都是荒郊野岭，路修得并不好。我们路过了沿着公路的农场和简陋的民房，色彩饶是鲜艳，但满眼仍是贫穷。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汽车驶入哈瓦那老城。路过革命广场时，我看见正中央1 7米高的何塞·马丁大理石雕像庄严肃穆地伫立在那里，这是古巴最著名的革命领袖和诗人。雕像后面是142米高的嘹望塔，这是哈瓦那最高的建筑。广场南侧是古巴最高权力机构古巴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是卡斯特罗和劳尔办公的地方。北侧是内务部和通信部。内务部的外墙上有巨大的切·格瓦拉像，以及切格瓦拉的名言“永远走向胜利”（Hasta La Victoria Siempre）。通信部墙上的头像是另一位革命司令卡米罗，他与卡斯特罗当年共同领导了古巴革命取得胜利。这一幕让我立刻进入时间回旋中，白此之后，我在哈瓦那的几天都像一个找到了穿越时间的方法的幽魂，在另一个地理空间上回到20世纪90年代，甚至是我未出生的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

前页古巴街头的一切都充满异域风情和历史感，令人惊艳。对页当地少年们在街头、在海边尽情释放活力。

天然的快乐

1953年7月26日，以菲德尔一骨斯特罗和劳尔·卡斯特罗为首的约一百六十名革命者进攻圣地亚哥的蒙卡达兵营和巴亚莫兵营，打响了古巴革命的第一枪。1959年1月1日义军进入哈瓦那。次日，古巴宣布成立革命政府。两年后，美国与其断交，并开始对，其实长达五十多年的经济、贸易和金融封锁。这是我们可以在官方资料中看到的古巴的万史。可当它真正以生活的样貌尚现在你眼前时，你仍感到震惊万分，发现自己从未真正理解这些话的意思。

我住住在老城区中心一间家庭式经营的民宿里，下楼一转弯就可以来到哈瓦那大教堂。当车子在老城区中心的石板小路上摇摇晃晃地驶过时，眼前充满活力和历史感的色彩宾纷的旧城让我惊艳万分，得等到下车步入那栋无论网上照片还是真实外表看来都充满古巴风情的典型古旧建筑之后，才通过房子暴露在外的红砖、四挂简陋的电线、陈旧的家具发现它的内里如此窘迫。我在老城晃荡一圈之后，目之所见，无不如此。那些“壮观”的建筑内部几乎是以废墟的面目呈现的，楼梯崩塌，断壁残垣，触目惊心地那样存在，像是无力也不在意似的展现自己的失败。

我在一家曲径通幽的家庭小窗口买到了上网卡……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想要和文明世界取得联系。古巴从1996年开始通过卫星信号捉供网络宽带服务，但以往任何试图扩大古巴互联网连接的举动都需得到美国财政部的许可。由于卫星接入昂贵而缓慢，且政府态度谨慎，长期以来，互联网发展很慢。目前，古巴的互联网连接率排在美洲最末位，约16W0的古巴人使用网络，其中多数都只能在指定的单位、學或青年计算机俱乐部上国内的局域网，仅有2.9 Wo的古巴人能在国内不受限制地浏览世界各地的网页。为了提高网速，委内瑞拉、古巴和牙买加三国合建了一条海底光缆。

本页及对页外表看来充满古巴风情的典型古旧建筑，通过房子暴露在外的红砖、四挂简陋的电线、陈旧的家具会发现其内里十分窘迫。

当车子在老城区中心的石板小路上摇摇晃晃地驶过时，眼前充满活力和历史感的色彩缤纷的旧城让我惊艳万分。

当我走出房间，同这个家庭民宿经营者的侄子闲聊时，我问：“为什么你们这里上网这么困难？没有互联网，你不觉得特别麻烦吗？”他说：“你知道，是因为美国。”那句话中包含了某种客观的正义性和并不在乎的乐观在其中，仿佛他们从来都是这样，早已习惯。也确实如此。他是家庭中唯一会讲英语的人，因此负责接单和与客人沟通。此外，我只见到过一次家庭的主人，她是一位年长的女性，戴着眼镜，白人，平时客厅就是她的办公区。见到最多的则是负责清理打扫和准备餐食的黑人女佣，她只会说西班牙语，喜欢抽當地最土、最便宜的那种没有滤嘴的烟。她每天勤奋地很早起床，然后活力满满地开始一天的工作。有一天，我找她借了一根烟，我们一起在阳台上抽了一根烟，那时候我突然体会到存在于古巴人身上的那种天然的快乐。这种快乐是街对面粗糙的酒吧用劣质音响播放着震耳欲聋的牙买加音乐，是街头巷尾倚靠在自己闪亮的老爷车旁身着廉价而亮眼的西装冲相机镜头露出两排牙齿的司机，是每一间没有菜单的酒吧里都有的白由古巴和莫吉托，也是那些不解地拉着一堆又一堆的游客去远离城区～小时车程的海明威故居的向导在一旁等候的耐心。当我开始找到这种快乐之后，我不再购买上网卡。

由于完全实行社会主义原则，物资紧缺的古巴至今还实行着按需分配的原则。因此，在老城区里，你能看见记忆中熟悉的景象：人们在布店、食品店、商店门口排着长队，手里捏着各种票券，等候商铺开门后购买日常所需的用品。而所有的店铺依然是二十世纪老商店的样貌：稀少而简朴的货物放在玻璃柜台内或是后排的货架上，需要向售货员指出要哪样东西，它才会被从货架上取下。几乎没有什么快餐店，倒是有类似美食广场那样的综合食品店铺，走进后，既有卖汉堡、肉类简餐的柜台，亦有卖各类生肉熟食的外带柜台，而排着长队的那个狭小的地方是一个店员从一个大桶内取出一袋一袋的牛奶，交换到居民的手上。是的，在这里，即便有钱，你也买不到太多东西。而我居然在一家小小的杂货店买到了棉条，实在令我惊喜。虽然只有一种产品。看样子那包棉条也不是当地居民会购买的东西，因为包装上蒙满了灰尘，似乎放置已久。城区最高级的服装店是一间橱窗里展示着各种纯白棉质衬衣和裙子的店铺，走进去发现，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用白色棉布制成的，像是最上流的人才会穿的。

未知的变化

游客最多的地方并非哈瓦那大教堂、圣弗朗西斯科广场或是博物馆——所有这些公共建筑无一例外地破败，博物馆更是一个完全的卡斯特罗和格瓦拉的人物崇拜资料展示中心，里面没有任何艺术作品，因此游客们全部集中到有关这个国家和城市另一个最有名的人物的相关遗迹之处——海明威最爱去的酒馆、海明威住过的酒店房间、海明威的旧居、海明威第二爱去的酒馆……在著名的五分钱小酒馆，每晚都人满为患，人们挤在窄小的一楼吧台，酒保飞速地调制着一杯又一杯莫吉托，乐队不得不和酒客们分享一块热闹的空气。我在这里遇到一个来白波士顿的古巴白人，她幼年随父母搬到美国，但亲戚们还留在这里，于是不得不常回家看看。她带着厌恶却又无法抽离的口吻谈论着家乡和美国，我猜测，她应当是在金融界工作。喝完一杯莫吉托后，她快速离开了这个地方，像是完成了一项不得不履行的义务。而乐队的成员在演奏休憩时发现我来白中国，便神秘地掏出手机，跟我说：“我是一个从来不和别人合影的人，这辈子只合过一次影。”他打开一张照片，展示在我面前。我还没有发出任何惊奇，身旁的一位法国哥们先喷了。“你也认识他？！”我问。“当然了，天下何人不识君？”他说。那是一张乐队所有成负簇拥着我们国家领导人的照片。事后，我找出新闻确认了这张照片的真实性，不得不迷失于六度人际关系理论的一次奇妙的验证中。

我去城里最好的一家餐厅吃饭，当司机将我放下时，我差点儿以为下错了地方。餐厅在那栋建筑的第三层，一层、二层均是空荡荡的鬼楼，我反复确认才被告知还要继续往上。餐厅最著名的菜肴是红烧牛尾，味道的确不算差。可他们甚至拿不出成套的餐具，每个酒杯都不一样，高高低低地摆在餐台上。一年前，卉巴终于有了第一家五星级酒店，在哈瓦那市中心一个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物质遗产的古老建筑内，隶属凯宾斯基集团，名为曼扎纳大饭店。这也是古巴首座欧洲风格的建筑，后来被改成国营百货商店和电影院。为了将其改造成酒店，凯宾斯基连锁酒店公司花了好几年时间修复这座建筑的破损部位。这一切都是古巴现任领导人劳尔·卡斯特罗对私营企业和外资企业放宽限制的结果，因为2016年古巴的国内生产总值出现了20年来的首次下滑。另外，古巴也希望借助经济改革来改善与美国的关系。但紧接着，川普就颁布了一项禁止美国公民前往古巴旅游的禁令。我在离开古巴的前一天，去了老城区对岸的海边看炮塔城堡。回来的时候，路过海边，司机将我放下，这本不包含茌他的义务导览范围内，但我明白他将我放下的意图，那是我见过最美的海洋的颜色——加勒比海蓝。

旅行贴士

交通

从哈瓦那到美国没有民航，但有航班往返加拿大，以及西班牙、英国、法国、德国等欧洲国家。从中国出发，需要先飞到墨西哥，再从墨西哥城或坎昆转机飞往啥瓦那。

签证

从国内前往古巴，需要事先在古巴使馆办理古巴旅游签证（一张俗称旅游卡的绿色纸）。如果从第三国前往，则不需要事先去古巴驻当地的使馆，而是在办理登机牌的时候用25美元购买一张和旅游卡相同的旅游签证就可以了。

网络

哈瓦那市内3G网络都已经全部覆盖，速度很好，但价格较贵，约$108/M。整个城市Wi-Fi极少，国家大酒店（Hotel Nacional）提供Wi- Fi，7CUC/小时、10CUC/12小时;机场及其他极少数五星级酒店提供Wi- Fi。很多酒店都提供30或60分钟上网卡，价格不一。一些高档的酒店内每小时8CUC，如果一次性买10小时，一共45cuc，尽管可以上网，但是网速很慢。

住宿

哈瓦那酒店极少，除了开业于2017年的第一家五星级酒店曼扎纳大饭店（一晚约2.500美金），其余酒店均是价格高昂、质量约为国内三星级宾馆水平的国营风格酒店。推荐使用Airbnb汀当地的民宿，价格便宜，且能体验到当地特色建筑风格的文化生活。

对页在古巴旅行，像找到了穿越时间的方法在另—个地理空间上回到20世纪的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