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瓦多：枪与玫瑰

竟然曾因一天没凶杀案就上了国际新闻 本报赴萨尔瓦多特约记者 萨苏

北美国家萨尔瓦多地处尤卡坦半岛西侧，是一个面积只有2万平方公里的小国家，一度被称为“世界犯罪率最高的国家”，在街头发生枪击案是家常便饭，据说该国竟然因为2017年1月有一天没有发生凶杀案而上了国际新闻。另一方面，这又是一个美丽阳光的国家，萨尔瓦多的玫瑰游行已经有数百年历史。前不久笔者在这个国家亲身感受到了这种强烈的对照：西班牙风格的建筑花团锦簇，萨尔瓦多姑娘挺着玛雅民族的高鼻梁，散发着叶塞尼亚的热情，儿童天真无邪，与这一切相伴的是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随处可见。这是一个枪比面包多的国家。

墙上没弹孔不算老建筑

在萨尔瓦多，枪触目皆是，简直成了国家名片。街头的交警挎着手枪，商店门口的保安长枪短枪兼用，至于巡逻车上的军警，更是头戴面罩，身穿防弹衣，手指随时扣在扳机上，一副临战状态，而周围的人则习以为常，完全不把这种荷枪实弹的情况当回事。偶然听到枪声，路边摊烙帕帕卡斯馅饼的大妈连头都不会抬一下。

当地人说，房子的墙上没有几个弹孔，在萨尔瓦多都不好意思叫老建筑。笔者发现，一派祥和的喜来登酒店没有弹孔，但等我了解到实情，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这里当年是萨尔瓦多内战打得最厉害的战场之一。1989年11月，马蒂民族解放阵线向首都圣萨尔瓦多发起进攻，一支游击队攻入喜来登酒店，而美洲合作组织秘书长苏亚雷斯当时正下榻于此，曾被游击队包围达一天之久。围绕着这个富有价值的“猎物”游击队和政府军在酒店内外展开激烈战斗，甚至动用了装甲车和RPG反坦克火箭，最终美军出动了三角洲突击部队才成功营救。

萨尔瓦多的内战已经结束好长时间了，今天萨尔瓦多为何依然满街是带枪的武装人员呢？当地华人朋友老李告诉我，那是因为这个国家黑帮横行，经常当街杀人。抢劫与绑架等暴力事件频发，所以不能不加强安全保卫工作。事实上，这里几乎人人都随时可能被绑架、被勒索，老李也不例外，光是抢劫，就遇到过好几次。

劫匪的另一面

老李说，萨尔瓦多人是非常勤劳的民族，笔者在街上经常可以看到某个萨尔瓦多女子头顶数十斤重的货物快步疾行，而酒店的侍应生，对工作尽心尽力。勤劳朴实的萨尔瓦多人出了很多劫匪，有时候也会显露出另一面。

老李说：“有一次我刚要进家门，就被劫持了，直接被塞进了一辆汽车里，左右各有一个人用枪指着我，把我的头按在车厢的地板上，喝令我不许动。这时，我太太看到了，大叫着从房子里跑出来，她后来说那几个人一面用枪指着她，一面用司空见惯的语气，礼貌地说道：‘太太，没事，没事，他一会儿就会回来。开出几个街区，他们让我抬起头

来，指着周围的房子问我认识不认识，我回答说不认识，他们便放心大胆地抢走了我的钱包，然后让我下车自便。我当时很着急，便大着胆子对他们说，钱可以给你们，但我的证件补起来很麻烦，能不能麻烦留给我？那个当头的看了看钱包，便把证件和信用卡丢给我，顺手还甩了50块钱下来，说：‘你自己打个车回去吧，不要让太太着急。”有数据显示，在萨尔瓦多一年发生多达4000起杀人案，街头散步如同历险。

贫困是罪恶之源

老李一声长叹：“萨尔瓦多人不想做贼，是这个国家太穷了。”1992年，马蒂民族解放阵线与政府军达成协议，双方停止交战，重建和平，但萨尔瓦多又爆发了与黑帮和罪犯的战争，直到今天仍未停息。黑帮和罪犯，他们并没有任何政治纲领，也不涉及宗教或民族问题，主要是抢劫和争夺地盘。

这场战争的爆发与当年的和平有关，和平之后在美国的萨尔瓦多黑帮分子开始回归。这些人把美国的黑帮文化带回了萨尔瓦多，臭名昭著的MS-13等帮会便是这样成立的，他们如毒瘤一样破坏了萨尔瓦多社会的安宁。和平之后，马蒂民族解放阵线解散了游击队，政府军也裁减了一半。这些渴望和平的人回到家中，却发现根本找不到工作。

内战10年，满目疮痍、百废待兴的萨尔瓦多没有足够的资金开发各种资源，经济情况十分混乱。很多前武装人员便成为黑帮的招募对象，依靠他们的武器和经验成为街头犯罪的主力军。他们使萨尔瓦多的犯罪集团如虎添翼，火并也从最初的挥刀互砍发展到用机枪相互扫射，并引发极大的社会恐慌。犯罪集团职业化，有的黑帮甚至狂妄地向政府宣战。

萨尔瓦多的朋友告诉我，在发现政府和警察无法保护自己的情况下，萨尔瓦多人作为山地民族的强悍很快显现出来，他们开始组织起来，靠自己的力量和黑帮较量，萨尔瓦多的警察只有2万名，但民间武装起来的带枪保安人员，竟然多达6万人，这还没有算合法拥枪的平民。以暴制暴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也使国家的安全情况陷入更深的危机。萨尔瓦多政府正努力重振经济，已经取得成效，可是，经济的发展与治安的真正好转需要时日。

一天的正午时分，在首都圣萨尔瓦多中心广场，笔者看到几名身穿防弹衣的士兵执行警戒任务，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走过去，好奇地观察他们的枪，缠着跟他们玩。当笔者看到士兵被小姑娘逗笑时，一缕阳光照在心头。期待下一次来萨尔瓦多，玫瑰是这个国家的主角，而不是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