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嵩
春天的脉动,于立春受孕,雨水着床,惊蛰破土,沿一条春分、清明、谷雨的蜿蜒道路,抵达倾听的每一只耳廓,与每一颗心脏怡然和鸣。
“轰隆隆”,那是春天强劲的心跳,是大地雄浑的鼓声,是诗稿中的感叹号,是乐谱中的加强音。“沙啦啦”,那是云朵飘拂的吟咏,是雨雾绵长的呼吸,是溪流内心情意的表白,是草木拔节生长的韵律。
绚烂的粉红让十里桃花一夜醒来忙着赴约——在风中的枝头一整天奔跑,跑得气喘吁吁,跑得满脸红润,跑得香汗淋漓;纯净的雪白让几株梨花满怀缄默无声凝望——是白的雪?还是雪的白?但注定是一场冷色调爱情,她们的守候深情款款,她们的依偎私语窃窃。还有杏的红,柳的绿……她们都在匆匆赶来,轻柔的风声伴随她们曼妙的身姿,葳蕤的长势呈现她们勃勃的生机。
燕子的鸣啾,极尽清澈婉转,像几粒音符被风吹起又随性洒落,蒙一場春雨温柔濯洗,获一缕春风完美注韵,灵动的身影往来天角与屋檐。布谷的鸣叫,火一样热烈,又被新翻的泥腥味调和冷却,一声和另一声之间,除了满天的风云,就是自己,和自己的飞——它用自己和自己的飞,将空出的天空瓷实补上。蜜蜂在花间反复调试一把二胡琴弦,青蛙在最后咏叹着总结——该咏叹的这么多,必须夜以继日,夏以继春,把一首预构的诗行,拽成了一部抒情写实小说。
云空松柔而宽厚,鲜嫩的阳光滑了下来,蛋清般在山川溪泽和草木万物细细涂抹,悠长的气韵明亮了江河单簧管的独白,锦鲤翻卷着最新的时光理想,殷热的血浆在脉管里激越涌淌——在这片红土地上,春天的旋律又一次启幕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