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患恐雨症的人常坐在我的对面(组诗)

2019-05-10 00:20张凡修
大理文化 2019年4期
关键词:光线树枝雪花

张凡修

混  沌

痕渍呈扇形状

以单一的结构表述:幻影、剖貌、断面

还有,下落的灰尘

“你的汁液渗向我”

这样流泪,好在没有秩序的浑然

宽处的奇迹

必有一个人是你自己

这一次

带着对赶往途中,或缺席的疑惑

患洁癖的女人插入我们中间

放下暗含坚硬心肠的掸子

流  年

在另一边,冬小麦被分蘖的骚动困惑着

恰在此时,村子里又诞生一个婴儿

那哭声,住进麦地里

我磨蹭自己的听觉

一层层复制。一时间陷入

一块白地困惑的不仅仅是潦草

纵然只是退后几步,我竟分不清

这一边,一块白地困惑的

潦草之外,哪个是坟堆,哪个是粪堆

都是孤立的

陈旧的孤立看起来间距有些大。而新土

延续着或早或迟的废墟

宽敞处,总有密集的

合群者,把三根高粱秸,两端折弯,次序

置于头顶

妥  协

她有一只棉桃的前世

一生都需伺候着

近似于爬行的一棵苗一棵苗地往前挪

褪老叶、掰芽。长至膝盖高开始

掐顶尖、枝尖,使养分集中

向棉株生殖器官转移,减少幼蕾脱落

进入蕾期。她从落花中

获得的“坐果”

偏偏在一场大雨中跌落

“血淋淋的小裙子”倚在

雨地里——那大朵的白

伺候她的人没来摘

——一个患恐雨症的人常坐在我的对面

导致我向干燥妥协

雪花飘

雪花飘。有时学狗喘气,急吸、急呼

有时,像闻花香一样

气吸满,够快、够多。当丹田的位置

膨胀。控制几秒钟,不吸也不呼

在门牙中间,慢慢地吐出来

——我当然记得雪花飘的声音

是缓慢地逼近一棵树

因为洁净,因为纯粹,因为放下

雪选择了紧紧地,最先

攫住对方。雪花飘

把风连同树枝一齐飘了下来

树枝很快就落地了

雪比风慢,它极好地运用了气息

光线潮湿,与重建和更新一样,遍寻埋伏者

雁阵、月朗,呼与吸的飘

流  连

不是,因爱美

而轉徙。一群年轻的麻雀,本身

居住在明亮的冰面上

被放逐的。综错、宛转

她们折断岸上的枯枝,对着镜子

摩擦无聊地梳洗。仿佛美

是粗纹,是黑,是越洗越灰的

小动荡。而冰坚硬

她们有理由,学会了啄

又怎样敛翅

沉默收拢着青春话题的排序

唯有三月,尽融风景的循复

与浮尘。风吹不去那点灰

有登高者指着远方

“空的?空的。这是只手”

倾倒她们干净的伤感

用流连

杯  水

必有一捧遗漏

搭于

远山之腕

抖落的过程

有大小、高低不等的

障碍物。它应该是微小的、散片的

甚至窄窄的薄纸搭于

两沿之腕

有中间部分的浣洗、嬉闹

聚散中搁浅的

假装老中医的手

搭于

少女之腕

夹  滩

有如雨下在圆凳上。天亮时,最先透亮的

凳面。连成了一片

凳腿雀跃。它雀跃的碎小的苇荡

九曲回环:滟潋、婆娑

许多新来的鸟立在凳面,把凳腿、楔铆和色

漆之外的原栖居的

旧天空,集结起来

相得益彰。在笋河——

每两片大肺叶之间,有锐角的隔阂

水前倾时,依附着凳面

被结缔组织包裹在一起的肺根

会挤迫一件乐器。翠竹是空心的,但吹不响

而此时的凳腿,实心处在水中

腐烂。深夜

在深处,驱赶,白花花的吹奏者

裂  碎

揽清风,揽不住,从缝内溜走了

唯一的痕迹

从织物的纹络里粗糙渗漏

凉。情不自禁起身,要去谋面我的情人

常常这样

实心胡萝卜,像是遗弃的一根褶皱丛生的瓮

沙窝、软面、糠

我为她拓垦的大块出人意料的菜地

那么多的葱绿在穿着

风的衣裳。她只爱

开白色喇叭状花,其梗中心是空的

瓮菜。菜每每入怀

瓮,在苦干的年份也没裂碎

透  支

林木稀疏,光线

臃肿。如何解脱蛛网、树皮、栖鸟

缠身。外面的黑

针尖般扎进,绛色黄昏

均安然附体的秩序

缓缓打破、预支,才得以平息

而蛛网粘滞,树皮粘滞

唯一的出口。有一种低

可能性远大于

一只灰鼹鼠支棱耳朵

警觉,旋即

萌生的对缺损土层的,一粒粒,续存

旧  疾

不再姑息。从感悟炊烟入手

如果我能接受,烟囱蠕动蚯蚓般地蜿蜒

自在、随和、包容

——它远去之际

我要

慈眉善目。善待亲朋,亲和草木,低语、小饮

一生的错误就是直来直去

乖戾。这个早晨

我有跃跃自救的企图。强迫自己

猫一座石头房子

隔音、结实。有一束傍晚的光线

有几棵超出屋脊的

柿子树

就这么,我从五月住到九月。十月了

树枝上举着灯笼

每天做着更换蜡烛的事儿

在下一根和上一根

之间。我解决的难题是

如何让四周柔和的阴影,准确嵌入直立的钉

子里

以避躲旧疾

猜你喜欢
光线树枝雪花
我心中的《小雪花》
树枝变虫虫
如果我是一片雪花
雪花
光线
淘气的小雪花
树枝贝壳花
成功与树枝
《泰囧》被告 光线市值蒸发1亿
成功与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