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黑鸽（二十七）

陈祉伊

上集回顾：盖亚告诉列卡，现在洛萨和雪狼在最高的圣山上。列卡坐立不安，他决定离开团队独自寻找雪狼。

逸

森林里诡异得出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窃窃私语的树木都停止了交流，没有鸟叫，没有虫鸣，甚至连近在咫尺的溪流都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天空是阴暗的，看来世界灵十分不满意他强行放置在我们身上的任务的完成进度。这个冰冷麻木的男人很可能要抛弃这片森林，不再眷顾我们了。

最高的圣山，我知道，我知道。冬天，我们的营地随着渐渐下移的雪线反向迁徙。最高的圣山就在营地的最北边。传说那里是世界灵离开人间最后踏上的土地，虽然美丽，但终年不化的积雪下却掩藏着常人所不能知晓的秘密。

奔走到黄昏，森林渐渐稀疏，雪山脚下的狰狞怪石在不远处突兀地耸立着。远方两山之间的夹缝中，那块相对而言水草丰美、毗邻湖面的地方就是每年冬季氏族的落脚之地，但我无法判断氏族是否已经来到这里。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因为世界灵的愤怒在恶疾开始肆虐后就笼罩着这片土地，所以现在这里没有时间的推移，也没有季节的更替。

远处突然传来了快速行走时踩踏落叶的声响，我警觉地回过头，顺手抓住悬挂在腰间的石斧。脚步声快速地逼近，我刚刚做好投掷石斧的动作，一团黑影便掠过我眼前。我来不及多想，石斧顺手而出。一声嘶鸣，一声叫骂，一声物体沉闷撞击落叶的声音慢慢散去后，我看到夏尔正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

夏尔从地上爬起来，拍掉沾在头发上的叶片，立刻奔过去查看黑马。她的守护者躺在地上，瘸着一条被石斧划伤的腿，哀哀地鸣叫着，在地上扭动着身躯，明亮的马眼睁得巨大，凝视着我藏身的方向。

我顺势向着计划好的方向一步步地潜逃，刚刚迈出几步，利器撕裂空气的声音便从身后急追而来。速度快、角度准、力量大，聽起来，一支散发着松脂幽香的箭很快就要穿透我的心脏。我就地翻滚，箭紧随而至，狠狠地从我的肩胛骨下方穿透下去。

好你个夏尔，抛弃同伴是我错了，用石斧投掷你，我也错了，但你用不着对我下如此狠手吧！我怒从中来，一瞬间倒也忘记了刻骨的疼痛。用不着再躲藏了，我猛地从灌木丛中蹿出来，就那样站在夏尔的面前。

她依靠在守护者身上，一双翠绿色的眼睛里没有怒火，反而有怜悯和嘲弄！那种令我深恶痛绝的、对弱者的怜悯和嘲弄！

“你真可怜，”她淡淡地说道，“你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也不仅仅是为了你的雪狼。你的存在危及整个世界，却又造福整个世界。”她的眼睛咄咄逼人，“我没有别的意思。列卡，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枉你身负天命！”

我愣在原地，这句话是那么的熟悉，那干枯瘦弱的蝙蝠族巫师一下子又从记忆深处跳到了我的眼前。我是什么？我到底是什么？不一样的经历从我出生起就一直围绕着我，我相信我是一个错误，一个什么该死的危及森林的错误。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比我更清楚我自己的命运？我受不了这种折磨，我不想被人当作弱者、无知的人而无缘无故地被怜悯！我甘愿做个普通人，像世世代代的雪狼族人一样，在营帐里过完我平凡但快乐的一生。

我没有说话，凝视着夏尔，伸手用力拔出嵌入我肩膀下的那支箭，用力折断，扔在她的面前。

我的眼睛里火辣辣的，我知道我不应该在这个看不起我的女孩面前流泪。我没有说话，转身走入了灌木丛。

“可怜的人。”夏尔的话语还在我的耳边回荡。

我哪里可怜？就因为雪狼离我而去，就因为我是下一代的复仇者吗？我相信不是的，我相信我也绝对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枉我身负天命”，一切都会正常起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我清晰地感觉到，世界灵想方设法隐瞒并借以折磨我的所有事情的原因，最终都会在最高的圣山顶上得到解答！

我擦干眼泪，带着那股自始至终伴随我左右的倔强，朝着未知蹒跚而行。

枉你身负天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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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预告：列卡向圣山进发，他发现夏尔一路尾随他上了山。此外，夏尔还给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