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我的城市空间

2019-05-05 01:05鄞珊
广州文艺 2019年4期
关键词:广州

体育西G出口

“我在体育西G出口等你,家里粥已经煮好了。”

接到这信息,车厢的广播正提醒快抵达广州火车东站。深入城市夜空的列车,穿越过夜的荒原,心一下子着陆。

2008年底,一切都赶在年关前完成,办完了所有手续,包括孩子的入户,我回老家打包行李,马上到新单位报到。在广州这个崭新的城市,脚一着地便需要一个落脚点。老公越过二十年的疆界,找了广州的老同学,沿着潮汕人的思维惯性,借了他位于体育西的两居室套房——直到我在这里开始广州新的生活,我才明白,城市的房子是不可以“借”的!只有“租”!

借。潮汕人的人情習惯,老同学两口子竟然二话不说,爽快地把这黄金地带正准备出租的房子钥匙交给了他。他们刚搬了新家。

老公提前两天熟悉路径,随即把体育西周边的环境摸了个透,包括楼下的学校、不远处拐个弯就到的菜市场,还有后面的一个小超市。一个小家需要的物品很快就配备了,加上同学家里本来就有的家用,我落户得心安理得。

此刻,迎接我的一锅粥,他乡已经是故乡。

体育西G出口,我随即辨认出他等待的身影,接过我的行李箱和大包物品。“家里粥已经煮好了。”他重复了信息里的话。

一上地面,体育西华灯璀璨,枝头嫩绿辉耀。

我边跟着他的身影边学着辨认:六运三街,“小白宫”,奶茶店,咖啡店……

体育西G出口是我在广州辨认的第一个点,虽然在六运三街住的这段时间,坐的公交车有好几路,可每次不管从哪里回来,最容易辨认的便是:体育西G出口。

来广州前人生将近四十年的轨迹里,从没有地铁轨道的铺设。粤东那个三线城市,一轻便摩托车就能逛遍整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某个大型商场、某个专卖店、某个菜市场,几乎都是固定不变的方位,熟稔得可以没有拐角,直奔主题。所有行程都可以在一线段之间完成。

从广州开始,人生的前期记忆和积习都清零,就像电脑系统的重装。我回到人之初的学步。

地铁,地铁站的ABCDEFG出口是我必须辨认的标识。我承认我的认知能力有某方面天生的缺陷,那便是认路。没法子,在老家城市的路上奔跑了将近二十年,路只要拐两次以上,就会让我迷失。

好了,坐标有了,虽然离住处还要走十多分钟,这十多分钟还得稍微绕一下,可毕竟不用拐弯,只是六运小区打造的各种欧陆风情的建筑,道路不是那么笔直而已。单单一溜看下去,每家的营生,足够开眼界,服装自是主打,转了几家,价格还能接受,打折的一下子吸引了我,咖啡厅也有各种风格,奶茶店的装修也很特别,这一处繁华之地几乎让人流连忘返。

这套位于7楼的两居室,就像我刚离开的家,吊顶的天花板、沙发、电视、热水器、洗衣机,小饭厅也跟我家一样。我在饭厅吃着粥下萝卜干,胃暖和着。

一早的铃声竟然也穿过人生的分界线,把我从睡梦中拎了起来。

我大惊,习惯性披衣而起,以为是在汕头的家。铃声从阳台外漫进来,阳台有落地的台阶,方便晒衣服。我朝下一望,小学的操场平铺过去,升旗台、双杠,教学楼……

虽然是放假,可设置的铃声依然叫唤,甚至连升旗仪式的广播也如期而响,半生的经历依然尾随而至广州,有某种宿命的感觉。

林和村

在广州的钢筋高楼森林里扎根,碰到的不是松软的土壤,而是水泥的僵硬。

与许多“广漂”的朋友一样,我们认为,租房,让人萍浮而没根植感,这是租房者心里的苍茫荒原。当我知道自己借住的地方乃是天价房租,马上意识到这过渡时间必须尽可能地缩短,才能减少对老同学免费出借的亏欠感。

“租房”随即挂上日程。

办公室与我交接工作的作家王大哥即领我到“不远处”的林和村。不远?每走一段路他可得停下来等我一会儿。从单位到目的地我走得双脚都疼了。

一个月后我却是身轻如燕健步如飞。“是的,不远。在广州,这算很近的。”租房子王大哥有经验。

可是,仅仅就一马路,马上有时空倒置的感觉,我像一脚踩进了某个乡村:池塘、榕树、打麻将的老人、打毛线的村妇、坐在路口摆卖小物品者……

很多村妇围了上来,让我有点惶恐,还是王大哥淡定,此刻我只能躲他身后,他跟其中一妇人三言两语谈了之后,其余之人皆散去,这也是他们的行业操守,既然有同行谈了生意,其他人皆有成全之美,于是回避。

我们随着这妇人进入一阴暗潮湿的巷子,昏天黑地,我的心情一下子坠入深渊。楼道也是逼仄昏暗,唯一可取之处便是干净,楼道干净,四壁皆空的房子很大很宽敞,并且干净!干净是我对房子的最起码要求。现在知道这妇人便是房东,她希望我马上租下。王大哥向我投来咨询意见,对于刚才越走越深黑的环境,我还回不过神来,我哪能租这样的地方住?!可看着王大哥花了大半天辛苦带我来,我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他此刻毫不犹豫地代我拿主意,应了下来:好吧!

“那交一百块订金。”房东说。

这下我回过神了,下午我们在办公室谈租房一事,忙完手头的活随即出来,我还没回体育西的家。我延续着身上没带钱的习惯。有些习惯哪怕已经根深蒂固,换个环境便枯死了,比如不着分文的传统来到广州也一下子就被掐死了。

王大哥掏出钱帮我先把押金垫了。

一个长长的客厅,一个房间,房间就一张床,有卫生间,还有一个不小的厨房,房东一看我是潮汕人,极力拿厨房做广告:“我知道你们潮汕人就是要厨房,你们喜欢自己做饭。”

宽敞的厨房,就这一点让我心头一颤。

虽说从体育西到林和村,直线距离,不算长。仅仅一个月,我竟然要搬这么多东西。还好,两口子自己把东西打包了,搬了过来,生鲜的食物,我寄放在楼上房东家里,让我开始有安全感的是,房东就住在我上面。这个套间不算小,隔壁一个更小的,住了两个单身女孩子,她们很快跟我打了招呼,叫我过去她们那里看看,我的安全感随之点点落地。

明白客厅为什么那么长,本来还连着一间房的,没隔开,一统天下,偌大的客厅房东给留下的就是一张两层的铁铺——在几天之后我把它变成了画桌。房东帮我把墙上的电线拉出来,拴成一横杆,可以晾画好的画,需要审视时,退到客厅中间看看……

我不习惯一本书都没有的房间,可这是广州的出租屋,我面对的生活问题让我来不及接触书本,我只能用与当下相交错几天时间的报纸,代替自己的阅读。

每份报纸可读的很少。于是,回到屋子,剩下的时间,就盯着天花板。这种城中村房子几乎脸贴脸,把外面空间尽最大可能拓展成自己的物业,屋子里面没有采光,白天也得开灯,这使我不知道天黑天亮,这种握手楼可谓暗无天日,唯一有阳光的是阳台,却被对面楼怪里怪气的混杂男声给吓跑了,看到这边出现女人的身影,那边随即人声耸动,我只有把窗户关闭,加上窗帘,放弃那点仅存的光线。

笔墨纸砚简化成几样必备的元素。可是,面对只有灯光的空间,思绪无法着纸,翻烂了的报纸在角落里对我斜着眼,我瞥向它,又一次从上到下浏览,眼睛越过毫无新意的内容,只有盯着广告看。

广告,一个京剧海报,旦角凤冠霞帔,眼睛两抹夸张的胭脂红色擦亮了整张灰暗的报纸,甚至划亮了白炽灯。

我再端详着她,仅仅是胸部之上的剧照,却浓郁地登堂敞亮起来:“铿锵铿锵……”纸上竟然敲锣打鼓,舞台上不仅有头戴翎子、四面靠旗威风凛凛的穆桂英,还有窄袖短褂玲珑剔透的小红娘。这一抹胭脂,让苍白的灯光有了色彩和暖意。

每晚,我用简陋的笔墨——何谓简陋?我想起老家那个明朝的端砚,精雕细琢;十年的扇面宣纸;各种固体颜料,矿物色。而这里只有几支管状颜料:花青、胭脂、赭石、藤黄……书法家老罗那里蹭来的一叠草根纸,一瓶中华墨汁。

還有一个白盘子,从厨房拿出来当调色盘。

水墨肆意渲染,撞水撞墨,墨色在草根纸上顺着纸上残根恣肆张扬,畅快淋漓,一向严谨的勾染工笔完全被水墨冲往纸外,驱往无边的黑夜。

我不知道我把窗帘紧紧封住,依然无法挡住四壁漫过来的各种声音:

“我跟你说,我不是为了他的钱,我跟了他一年多,没拿他什么钱,都花我自己的。”

有些激动的声音,就从洗手间的窗口溜进来。洗手间窗口对面也刚好对着个窗,两幢楼之间大概十厘米的距离,对面的各种声音就如在自己屋子里:晚间隔壁开水龙头声响让我误以为是家里洗手间水龙头自动开了。于是,除了洗手间换上磨砂玻璃,我又在窗口加了块木板。反正这里白天黑夜都是阴暗的。观察周围,发现这样的楼距盗贼是没法子从窗口闯入的,能闯入的只有老鼠。

这女声,夹杂着走动的对话,初以为是吵架。

紧接着,另一声线比较粗短的女声传来:“其实坐台小姐也不全是坏的,也有好人。”

这下我知道是一群什么人在谈天了,最起码有三四个女的声音。

“当人家骂我鸡婆时,我就回敬:这世界除了处女,都是鸡婆!”

“我可是个傻B,为了弟弟妹妹,拼命地赚,为了啥?我现在不想这么干了,我要是遇到追求我的男人,就可以考虑跟他过日子。”

“那个男人对我可真好嘞!为我在医院排队排了足足四个钟头,他让我在一边坐着等着。他有个二十八岁的老婆。”顿了顿,没有下文。

沉寂了好久,我忙着把画晾上架,客厅使得那些声音远了些。

男人的声音:“下去吃饭别太久了哦!”

晚上八九点,客厅正对面的灯光亮起来时,粗俗的、低级的话语也随之进行高低音量的播放,直至凌晨。而凌晨四五点,他们又是一番的折腾,嘈杂的人声、洗刷的声音直奔我的梦乡。几回合,我也明白了餐馆厨师服务员的作息规律。

楼下,没有阳光的餐馆,让我觉得食物餐具都滋生细菌,毫无食欲。我没有在林和村的任何一家餐馆吃过饭,因为他们的店没见过阳光。

阳光,此刻在我心里如许的珍贵。

立春,街头的嫩绿

一走出路边的牌坊,林和东路的小叶槐,一树嫩绿,先是嫩黄,渐次地变成嫩绿,在枝头展开颤音。

对色彩和环境的敏感,让这两个半月的城中村生活过得如此的漫长。每踩在楼下阴暗潮湿的地面上,一脚步便是朝心里一个践踏。虽说前后两个半月,除了采风、回汕,在里面时间屈指可数。可是,一进去,我就完全进入封闭的世界,可以说,若无水墨相伴,那跟禁闭有什么不同?

这铁铺当画桌画成的作品,很纯粹,我的眼睛没有其他参照物,没有画册、没有书本、没有电脑、没有电视,纯粹是心与纸的交融碰撞出来的画面。

这批画作在汕头XX居展出。朋友们说:你画风一下子这么大胆了?!他们以为我生活在灯红酒绿中。

其实,某种大胆放开的做法,恰恰因为封闭禁锢的原因。走出林和村的牌坊,马路、高楼、商店,旋即又进入广州的魔幻都市里。

心里的落差扭转不过来,高楼逼仄压抑,和林和村的逼仄一样。

只有街头的嫩绿,一直延伸在我心灵上,似温柔的抚慰。我甚至觉得广州的小叶槐树,颜色的粉和嫩,是老家的槐树所缺乏的温存。

此时,温情也接上了头,多年没联络的表亲,帮我安顿了一个地方,一幢位于天河北闹中带静的高楼。

人真是产生垃圾的动物,从林和村搬过来的时候,家当打包竟然一下子增加了好几倍:就住了两个多月啊!

这30多层的高楼宽敞明亮,我租下21楼一套2居室2厅的套间,21B,我记着了这个门牌。可是,在这里住的一年多时间里,我竟然好几次开错房门,扭了好久的钥匙,才意识到开错人家了。某天晚上回来,又在努力地旋着插进去的钥匙,里面传来猛地一男声:你又开错了!

每层楼有八套,四下张望,位置没错啊!我才猛地惊觉:我又上错了一层。这里是22层,我得往下走一层。

这么高的位置,单元布局设计科学,采光极好。可是,往下望,我的恐高症就发作。我请装修工人,给这套房子所有的窗户和阳台都做了铁罩。

这样透过阳台可以望远而去,估约那边是什么路,通往什么地方,每天路都以我的居室为出发点。

窗台,一下子就被各种植物填满,居多是水养的,那种公用绿化植物的铺张让我心里并不是那么接受它们。幸亏还有金不换,带着海滨螺贝的腥味,抽着小白花,整个喜颤颤地洋溢在阳光里。发觉自己总是在寻觅着熟悉的气息,这个小区种有玉兰,清新浓郁的香气把夏天拉得长长的,这亲切感几乎是从我汕头的小区牵扯过来的。

阳光直打在我的植物上。有这些植物,便有绿色,才不辜负充裕的阳光和雨水。

很快,一块2米6乘以2米1的活动画板搬到客厅来,这是一朋友专门送过来的。到广州仅仅三四个月,我的“武装”便开始壮大,汕头那边的朋友也把画桌给我托运过來了。这面活动“画墙”非常规范,画板,铁板,最上面用蓝色的毛毡覆盖,可以用磁铁吸画。现在我可以站着画,可以坐在特制的画桌前画。

这套两居室的套间,进来时更是四壁皆空,直到我搬走,才明白为什么这么“空”,因为每个租住者离开前,物业会来检查,连一根铁钉都要算你的,为了墙上三根之前留下来的铁钉孔,罚了我三百块。

我产生了租房者共有的炙痛感:生活的心游移着,每拿一件东西进屋,都是搬走时的分量。买个洗衣机冰箱,就得考虑到时怎么搬走,甚至连买衣服都有沉重感。

当我在这里住了一年零三个月,离开这幢高楼前,我花好些天去整理书籍,把一堆不是那么重要的书籍,托那个装修工搬走,先寄放他那里。然后,书籍全部打包,一共三十三箱。

帮忙搬家的朋友笑着问:这些都是什么呀?!我也吓了一跳,一年多,竟然“产生”这么多的书!

忙碌的搬家,碰到地面上的鸡蛋花树,满树盛开的鹅黄花,辜负了它们的香。

画室,我的城市空间

在XX美术馆的小空间,挂了以我名字命名的工作室招牌,但这个“XX工作室”的空间于我并没有产生对应的效果:作品。

计算出所有相悖的因素:环境、路程、身体素质。于别人可以,于我却毫无可操作性。每株植物所需的环境不同,我顿悟我所需要的是心灵的安放处,这是根,然后才有本——没有根植,便没法长出枝叶。我需要的绘画空间如院后的一方田亩,而不是集体农场,某些空间,我无法让自己进入工作状态,而我这种慢工细活的人,只有散淡闲适的耕耘方式,方有菜蔬和果实的收获。

对了,那应该是陶渊明式的意象空间。我只有自我宽慰。

而这样一方构想的空间,不啻于在钢筋水泥的荒原里发掘一块田。

寻寻觅觅,不仅是用脚,更是穷尽我所有的目力和有限的生活常识。是的,我就着冬日阳光,蛰伏在这个小区,像特务一样观察了整整几天,才发现那块即将成为我理想“田园”的地方,原来屏蔽了半年的阳光,最终被我毫不犹豫地舍弃了。

阳光、空气,于我是如此的珍贵!

在这东西向的主干道上,这成为画室的“一块空间”,正南北向。我承认,到广州以后我已经学会东西南北各种方向的辨认。

这个藏匿于朴素住宅区的小单元,一开门,形成南北对流的风随即给了我豁达的拥抱。用了一年的工夫,慢工细活,让其全部改头换面,几根横梁成了储藏间的构架,我用一平面,填满不同的空间,这几十平方米,一下宽敞明亮。

阳光充盈,作为画室的整个空间便充溢着满足和喜乐。除了不打算开火做饭,所有的一切一应俱全。画室跟着一大一小两个房间,画累了可以休息,或躺着想着,听着外面小鸟的鸣叫,我已经能辨认出几种不同鸟类的叫声。它们经常会偷偷落在我窗台前张望,不知我一直等待着它们的光临。

这才是叫“画室”的地方:两面画墙,丈六的画可以退后端详,足够距离斟酌构图。一直期望的这块田园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到脚下。

石头成了我热闹的陪伴。黄蜡石、彩石、砚石、鹅卵石……

有雁荡山的,有戈壁滩的,有流溪河的……

写生采风捡回来的各种石头在这里隆重集会,这些都是与大自然邂逅的馈赠:绘有女人体的天然石头,惟妙惟肖;单车坐垫形状的石头,浓缩成掌上玩物,光滑可人;蛇头石,月亮石,开拓了丰富的想象天地。

没法子给它们做座架,那样太占我的空间,我只有委屈它们靠画墙列阵而立,唯有认真为它们挑选雅致的布料垫底。几位朋友送来了布料,竟像为孩子量身裁衣般,对比了几番,最终挑选了靛蓝色底缠枝花纹的布料,让石头与瓷砖地面有个缓和的坐垫。

鉴于搬家的经验,我慎用重的质材:前次搬画桌,看到搬运工用双肩背上来,我顿生罪恶感: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从此我不再用重的质料,这次我选用了竹具,主要是“轻”,方便搬运。我给店家做了设计,越是简单越是充满设计感,几个竹筒并列,成长凳长几,茶几茶盘都是竹子的分身变化,放在画室妙极了。

我相信这是上帝对于善良者的恩赐。

充满艺术设计感的桌椅吸引了每位来访者,他们不相信,所有桌椅加起来的价格不过一千多块钱。而我那些珍藏的茶壶,可以自此登堂入室。

第一位来客,便是我先生那位借我房子的老同学。

满酌着来自凤凰的蜜兰香茶,我盯着墙上的《静夜思》和几张并排的仿古扇面,一些大画重新作修改,需要长时间的酝酿。接下来的个展,正在另一面画墙上,一溜的扇面在等着我渐次丰满的笔墨。

客来客往,香茗一杯,我一直认为,请客,需请茶,而不是请饭。在茶烟袅袅中,话题更能往历史和心灵深处触碰。

客辞,关门即成自己心灵的领地。

这领地南面的窗户都是开放式,视野可以抵达很远,甚至能辨认出隐约的西塔和闪烁的某个建筑标识。高楼和绿化同时往远处铺设,芒果树、玉兰树的树冠仰头望向这面朝南的窗口。这个角度很独特,画墙上的画需要仰视,而转身,树木和楼台却让我以俯视的角度去放松眼睛。树冠的新绿让我每有发现,我对绿色有着无比的偏爱,国画颜色对绿的分类就像台阶:头绿、二绿、三绿,老的叶子是墨绿,沉沉压压,青壮年的叶子应该是藤黄加花青调出来的绿,带着黄色和靛蓝的活力。树冠上面冒出了些许粉嫩的绿,使得绿色充满层次感的叠加。

想起林和村路边的槐树来,那种粉嫩的绿,是宣纸上的二绿垫底,加上薄施的蛤粉,涂满立春的节气,熏染整个心房,立春便盛满我的空间。

作者简介:

鄞珊,国家二级美术师、二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中国画学会理事、广州画院特聘画家。出版《刀耕墨旅——许钦松传》《草根纸上的流年》《闲茶逸致》《雁飞时》《天籁跫音》共5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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