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宋京红(北京市第三十五中学副校长)
嘉 宾:刘艳艳(北京市第三十五中学学生发展中心主任)
田红(北京市第三十五中学高二学部主任)
王娉婷(北京市第三十五中学六年一贯制学部主任)
吴芃萱(北京市第三十五中学六年一贯制学部学生)
朱莉娅(北京市第三十五中学高二学部学生)
中高考改革说到底是人才培养的改革,课改深处是制度的重建,这一点我们三十五中的每一位老师、每一位同学都会有同样的感受。如何基于课程改革进行制度建设,支撑促进学生全面而有个性发展的课程体系的有效运行?三十五中在建设可选择性的课程基础上重建学校的教育教学管理制度,系统推进“五制”综合改革,也就是走班制、学部制、学长制、学生制、导师制。每一种制度都有一种独特的价值和功能,形成一个互为补充、密不可分的整体。所以,我们进行系统性变革,以走班制为核心,系统推进“五制”改革,重建学校教育教学管理生态系统。
——宋京红(北京市第三十五中学副校长)
宋京红:学部跟以往的年级有什么不同,学部主任的角色、定位、职能有什么不一样?
田 红:三十五中在2014年召开了“五制”改革的专题研讨会,在会议上确定了高中“五制”改革的时间点和具体安排。2017年7月,高中部、初中部和国际部全面落实和推行了改革,以深化学部制建设为“五制”改革的抓手,突出学部主任负责制,管理重心直接下移到学部。“五制”是一个整体,它是关于学校教育教学管理的一个系列设计。对于学部制,我的理解是学校将管理中心下移到学部这一层级,学部是学校组织教师、学生进行教育、教学活动的一级管理单元。在学部之下我们可以进行课程实施与评价,我们在学部进行教师的系列考核,也进行了学生的管理与引导。我感觉学部制是学校实现改革的基础,其余的改革要在学部制才能顺利完成,特别是学部为指导学生健康成长、为教师专业发展提供了一些保障。
学部主任应该是学部的第一负责人。那我们能负责的是什么?学部主任首先是应该负责学部的课程建设、组织。其次是教师团队和学生团队的打造。再次是学生生态的打造。这三大版块我们又如何落实细化呢?其实我们这一个大板块的工作落实细化,就是实施了选课走班、导师制、学长制和学生制。因为我是2017级高中的学部主任,就以2017级学生为例。这届学生一共有269名,7种录取方式,来自63所初中校。当他们来到学校的第一天我们就进行了选科选课的调查。当时主要还是为了引导、引发孩子们的思考,因为他们未来要选课、选科。在学生选择过程中还会有一些问题出现,因为小孩还可能不太会选课。这个时候对于学部来讲,我们老师的责任就要引导学生认识自我,帮助学生能够发挥自己的优势,能够找到自己的位置。
对于选课走班,我们还有一个关注的点就是教师,走班制给我们教师带来很多的挑战,但同时也是机遇。我们每一位学科的老师在这个过程中也能够实现职业的发展。
学部是实施导师制和学长制的平台。学生走班以后,他们一天当中绝大部分的时间是在教学班当中度过的,为关照到每位学生的成长状态和发展需要,我们实行导师制,要求每位教师都承担起教书育人的职责,担当学生的学业指导师、心理疏导师、生涯规划师。我们通过校本研修的方式确立了导师的基本职责,逐渐建立了导师常规工作制度、导师培训制度、导师评价制度、导师激励和奖惩制度,从而形成导师制管理模式。原则上每位教师都有承担导师工作的义务和职责,每位学生都有至少一位导师,每位导师负责的学生数一般不超过10人。
宋京红:2017年,这也是北京中高考正式启动第一年。当年入学的高二学部学生在选课走班制过程当中首当其冲,学生在新的環境中是否能够适应?又带来了哪些变化?
朱莉娅:一年多前,我第一次踏进三十五中的校门。引起我强烈好奇心的是三十五中的走班制教学,每个人的课表都不一样,每节课的上课地点也不一样。我第一次看到课表时,发现教室全都是以字母开头的,每个字母都对应着校训中的一个词。找教室,适应新环境,是每一位初到三十五中的学生都要面临的“挑战”,也是我们向独立自主迈出的第一步。
走班制这种教学模式,能够允许我们选择学习进度、难度等适合自己的教学层次班和讲课方式适合自己的老师。每学期开学前,我们都会进行一次网上选课,教学班内人数相对较少,老师就可以因材施教,提高了学生学习效率,学习效果更加显著。走班教学更注重每位学生各自的特点,贴合我们的实际情况,也能让我们更好的判断学习情况,更加了解自己,培养了我们自主学习的能力,同时同学们对新高考改革政策适用自如。对于学科六选三,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课时安排自然就不同,而选课走班也恰好符合了这一需求,实现了改革后的良好教学模式。
技术、艺术、体育选修,校本选修的课程,则采用了网上选课,先到先得的方式。这种方式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同学们的积极性,更重要的是同学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等各方面因素对不同类型、不同领域的课程进行自主选择,保证了课堂参与度和学习效果。
走班制让我们在走动中交到了更多朋友,将朋友圈从行政班扩大到了整个年级,甚至学校。每个学期都会跟不同的人上不同的课,这也是一种很特别的体验。
在换班上课的环境中,学部制尤为重要,它将一个年级聚集在一起,能统一开展教学活动,能统筹解决学习问题,能及时关注每位学生,使学生都能有归属感。
年级会则是学部制的一种集中体现形式。比如近期开展的年级会上,首先对期中考试进行了表彰和总结,让我们清楚自己在年级中的位置,借鉴成绩优异的同学的学习方法,调整学习状态,为期末考试做好准备。然后进行了小学段的成果展示汇报,同学们走出学校,分为三条线路,来到不同城市,在出游中学习。小学段是一次对知识的实践,在校外通过生活巩固知识、理解知识、举一反三、学以致用。
与学部制并行的还有导师制。导师对于我们来说亦师亦友,隔周一次的导师活动,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聊学习聊生活,聊爱好聊志向。
在三十五中的学习生活一定不会觉得乏味,团委学生会,社团联合会两大学生组织开展了丰富多彩的学生活动,充实着我们的课余生活。同时作为科技班的一名学生,学校为我们提供了非常好的科研条件,从十大高端实验室中选择一个感兴趣的领域,自定课题,有非常专业的老师带领和指导我们一步步的开展、完善课题。
目前高二的我慢慢熟悉了这所学校,身份也在发生着变化,学长制也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一年前入学时,三名学长进到我们班,带来了“三十五中新生指南”,很有亲和力。从学习方法到学校生活,解答了我们对新环境的种种疑问,解开了心中的许多未知,帮助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融入学校。今天我也作为学长,进入了新高一的班级,给他们讲述了在六选三学科的选择方法和一年以来我在三十五中生活学习的感受,希望能够对他们有所帮助。升入高中的一年多来,我从聆听者变为了讲述者,从参与者变为了组织者,在此过程中我的各方面能力都得到了锻炼,在为人处事待人接物上也成熟了许多,这是一种成长,也是一种传承。
宋京红:在三十五中有一个特殊的学部——六年一贯制学部,这个学部是学校在私人定制个性化教育模式方面的重要探索。六年一贯制学部的目标是什么,在课程创新方面有哪些尝试?特别是作为这个学部的灵魂人物,需要如何打造学部文化的?
王娉婷:所谓“六年一贯”就是从初一到高三贯通,我们这个学部的培养目标是培养具有伟大的责任心和创造力的拔尖创新型人才,而不是培养尖子生,我们希望在六年中能够帮孩子们建立强大的生命根基和学习根基。
六年一贯制项目班从2008年创建,至今已走过第11个年头了,已经有五届毕业生。目前六年一贯制学部包含初一到高三六个年级,有255名学生。很多人感兴趣的是,项目班的学生是怎么到这个班里来的呢?我们是从初中新生中根据学生志愿和学校标准选拔出来的。很多人报这个班是因为家长听到朋友、同事、同学说他们的孩子在三十五中六年一贯制上过。口口相传的这种认可,是来自于家长和孩子对我们六年一贯制培养之后的一个最好的褒奖。
家长和孩子选了项目班,其实已经选择了不一样的课程和学习路径,我们努力去打造符合每位孩子个性需求的课程。所谓“六年一贯”首先是课程的贯通,我们对国家课程进行六年课程内容整合和学科之间的融合,在课堂教学方式上也有自己的特别之处,例如,我们在图书馆上英语和语文读书分享课,请来家长一起参加。此外,我们安排了专修课,包括科技、艺术、人文、学科类等,让学生广泛地去进行各种兴趣的尝试,通过六年的培养让学生在某一个领域有相对比较深入的发展。这些专修课都是跨年级上课,体现学长制。
那么,学生在项目班会有怎样不一样的体验呢?首先第一项目班不以中考和高考为目标进行学习,而是通过六年的学习积累打下生命根基和学习根基。高三项目班学生的留白课堂,在课堂上和课前以及课后小组学习、自主学习,已经成为一个他们熟悉的学习状态。这样的课堂成为学生思想碰撞的地方,而不是老师去秀水平或者说讲故事的地方,而是学生能够在互相碰撞之后形成新的思维,是让学习发生的地方。
第二点就是项目班的孩子会在六年里学会一门中国乐器和一门西洋乐器,这是艺术专修课程的一个课程目标。在科技方面每个人要经历一个完整的课题,我们不是说要把每个孩子都培养成科学家,但是希望孩子在每个研究课题的过程中能知道什么叫做严谨治学,以及科学离他们并不遥远。在人文课程上他们也是要有一个自己的创作过程。另外,他们每个人在高一的第一学期都要作为文化交流的使者,到美国或是加拿大进行半年交换生学习。我们依然是六年的中学时间,要为孩子提供更多体验的机会,必须通过整个六年课程的打通、通过课堂上教与学方式的變化,才能完成这样的事情。
六年一贯制学部的文化是“斐偲精神”。“斐偲”中文的意思我们诠释是通过互相的勉励,取得显著的成绩;英文谐音就是faith——信仰,我们也是希望孩子们能够通过体育精神获得这样的信仰。“六年斐偲、一贯志成”,我们希望孩子在这样的六年私人定制的学习过程中,在志成精神的鼓励下,获得不一样的学习经历和丰富的精神滋养,以及对他们未来生活的一种支持。
宋京红:六年一贯制项目班的学生跑了半程马拉松、挑战了哈巴雪山、还到境外做了半年交换生,这些不平常的教育行动,到底给学生怎样的影响?今天,我们也请到了项目学部高三学生吴芃萱。作为资深的项目学部学生,谈谈六年的时间经历了什么,见证了什么。
吴芃萱:我在六年一贯制学部待了6年了,6年里我清晰的感受到六年一贯制的变化,它是外在形式的变化,但里面的内核确实代代在传承、在发展,例如坚持培养学生具有伟大的责任心和创造力。
我感受最深的就是三十五中独树一帜的初中和高中生活。六年一贯制重点在于一贯,这个一贯是横向的贯通,例如专修课给了我们极大的可能与机会去探索我们所有可能。拿我自己举例,我选择的是科技类的专修课,在老师的指导下,我们通过查阅各种大量文献,然后去自己选择研究的课题。我的课题是《大气压低温等离子体去除农药残留的研究》。这个课题的研究过程是艰难的,但是要说真正的成果,也许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大,但是在研究的过程中培养了我们严谨的逻辑,科学的思维,然后教会我们如何去提问,如何去自主探究、自主学习,更重要的是它让我们在日常的生活中保有一颗好奇的心。
当然我现在的学弟学妹除了生化、航空航天这种科研类型的专修课,还能选择社会学等,有时候羡慕的我都想回初一重新活一次。
当然也不止于此,六年一贯的“一贯”更重要的其实是纵向的贯通。我们每一届项目学部学生都会在初三学完部分高一的知识,然后腾出半年时间到美国做交换生。走出国门让我们挑起身为中国人的责任,那是眼界的开阔,是心灵的丰富,使我们慢慢从青涩走向成熟的蜕变。
此外,我们学部也大力建设学长制,也就是高年级带着低年级,我们一起做课题,或者一起外出小学段传授经验,我们也实行跨年级选课,比如说初中同学英文特别棒,你来高中上英语课完全没有问题,让我们整个学部融合成一个整体,衍生出了属于自己的文化,叫做“斐偲”文化。
“斐偲”文化与我们学部的课程相辅相成,也让我们真正在万卷书、万里路中达到积攒量变成质变,团结、勇敢、坚韧,敢于直面险阻,练就一颗坦荡而博大的心。
站在高三回首说六年一贯制到底带给了我们什么,或者我还趴在课桌上拿水彩勾勒我脑海中漂亮大房子,这时候一抬眼已经有人和好了水泥搭好了钢筋,甚至拟好了工期计划,请好了助理,只要你敢做、去做,并且坚持不懈的、一路做下去,定然会有机会让你学习尝试。也许支架会因为设计结构不完整而坍塌,或者风吹雨打半路艰险困阻,也许结局会因为种种的过失而不是那样完美无缺,甚至一头撞的头破血流,但是我们至少体会过山路的崎岖难行,丰富了我们的阅历与经历。至少我们站在自己搭建的高楼之上,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看到了未来那座山。
宋京红:在“五制”改革的过程中,“走班”成为常态。选课走班制之下行政班、教学班有什么关系,老师和导师又是什么样的角色?
刘艳艳:2015年3月我们学校搬到新校区以后,我们开始全面实施“五制”改革,从学生多元成长的角度出发,从落实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出发,我们就想给予学生更多的课程选择,给学生的成长搭建更多的空间与平台。在这个过程当中,我們实行了导师制,设置首席导师和成长导师,我们的行政班从高一刚刚开始基本稳定,而我们的教学班是每个学期学生依据自己的兴趣、爱好、特长发展需求选择课程形成的。
这样一种模式之下,我们为什么要保留行政班,行政班对学生成长有何独特价值?我认为,行政班能给学生一种归属感,它是一种凝聚力、向心力,它有助于学生形成核心价值观。所以,我们保留行政班,保留了行政班的第一责任人,也就是说行政班的组织者、建设者、研修者、指导者、管理者,我们称之为首席导师。
首席导师通过班级的建设,通过集体的建设,对青少年的思想建设进行研究,对学生三观形成给予帮助。行政班会组织学生参加很多主题活动,比如说运动会、音乐节、微电影节、感恩节等。通过这一些集体活动,学生们的集体归属感不仅没有降低,而且在提升。那么,我们很多主题教育活动,例如生命教育、法制教育等也是通过首席导师在行政班组织开展。
学生管理中我们提出了“三自”方针,“自主管理,主动发展;自主选择,个性发展;自主体验,自我超越”。所以,首席导师特别注重对学生规则意识和契约精神的培养。此外,首席导师也是导师团队的第一责任人,建议以首席导师为引领的导师团队,指导导师团队的合作与培养。
对于导师,我们希望他们能担当学生的学业指导师、心理疏导师和生涯规划师。如果说我们首席导师是通过集体的建设,面向全体进行教育,帮助学生以积极的心理去解决学习、生活、实践、人生当中遇到的问题;那么导师负责的是个性化指导,通过师生平等的针对性交流,与学生建立深入的了解和信任,指导学生的学业发展,指导学生选课、选考、选层级等。可以说,首席导师和导师团队合作,助力学生全面而有个性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