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河
一个成绩优异的女学霸,也是能力出众的企业家,更是个孝顺母亲的乖女儿,她用20多年光阴,制订了报复渣男父亲的计划。为了实现计划,她自己也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2017国庆节前,单位收发室给刘胜杰打来电话,说:“刚才邮局送来几封信,麻烦你来拿一下!”他拿到几个沉甸甸的信封,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这几封信,看上去非常眼熟……
时年58岁的刘胜杰,在武汉市公安局一分局负责信访工作。这几封匿名举报信几个月前就出现过,信封上打印的字号、字体,连粘贴的位置都一模一样。被举报人也一样,都是举报一个名叫苗艺的女企业家。
寄给缉毒大队的信,举报说她贩毒,给刑侦大队的举报信说她金融诈骗、非法集资。不仅如此,连辖区派出所也接到过一样的举报信,说她拐卖妇女儿童,还说她做小姐卖淫……在这些不同名目的举报信里,这个苗艺简直做尽违法乱纪的事,且信件内没有提供任何证据,只是反反复复说她有违法行为,看上去就像是恶意举报。
按照信访工作规定,刘胜杰再次找到缉毒大队,要求再彻查一次。缉毒大队的宋文玖无奈地说:“上次的举报信,我们认真查过,苗艺交往的人群和社会关系,都查得很仔细了。”文档记录着:苗艺,32岁,武汉一所重点大学的土木工程专业毕业。24岁开始自主创业,在武汉市东西湖区的建材市场,从事高原红进口石材生意。多年来,她依法经营按时纳税,是优秀的民营企业家。
宋文玖笑着说:“一个集贩毒、金融诈骗、非法集资、拐卖妇女儿童、卖淫于一身,还偷税漏税的人,这么多部门和单位都去查,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到底是苗艺有问题,还是写举报信的人有问题?”但笑归笑,缉毒大队的民警依旧按照信访工作条例,再次进行了调查。
10月3日晚上,宋文玖等三位民警从汉西建材市场,一路跟踪加班到深夜的苗艺下班。却意外发现她并没有回位于汉阳江边的家中,而是到了中山大道居仁门附近,并从其驾驶的宝马车后备箱,拿出了一个礼盒进了马路对面的公厕。
苗艺进入公厕不久,另一名女人拎着她的礼盒走了出来,民警跟踪到几百米外截下礼盒,竟发现里面真的装满毒品麻果,盒子最底层还有一袋海洛因。几分钟后,苗艺也从厕所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旅行包,她穿过马路打开车门时,被抓获归案,民警从她的旅行包里搜出80余万元。
有执法记录仪的跟踪视频,加上人赃俱获,接货的女人根本没狡辩,很快就交代她叫黎洁,并一五一十地坦白了自己贩卖毒品的犯罪事实。苗艺一脸不甘又很傲慢地说:“我贩毒的事做得天衣无缝,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这次你们究竟是如何怀疑到我身上的?你们不说我不会交代。”
案件已破,民警實话实说:“是三番五次的举报,说你贩毒才查到你的。”苗艺愤怒地吼道:“我知道是谁!一定是我爸的那个女人李萍,她像条疯狗一样!”她瘫坐在椅子上,许是知道自己贩毒数量巨大,苗艺反而放松了并开口交代。
原来,从2014年开始,苗艺就开始从缅甸向国内贩毒,涉及的款物高达五千来万元。许是这几年贩毒,让她活在提心吊胆中,突然有倾吐机会,她便口若悬河地讲起了自己贩毒的经过、她和父母以及继母之间十多年的感情纠葛……
苗艺的母亲叫陶媛,爸爸叫苗伟,两人都是小学老师,也是同事。90年代中期,苗伟为学校采购体育用品,认识了在汉口清芬路经营体育用品的李萍。作为汉正街最早富起来的人,李萍不仅会赚钱,更深谙为人之道。她从新洲区乡镇到武汉打拼多年,有过一次失败婚姻。
有钱之后,李萍一直想找个会玩、会哄人的老公,而苗伟符合她的一切幻想。唯一的问题是他已结婚,但李萍不在乎地说:“结婚了还可以离婚。”就这样,她公开对苗伟示好,从最初他来购买体育用品多给他让利;到后来给他虚开发票,让他从帮单位采购中获利;熟悉后,给他送昂贵的衣物、请他吃吃喝喝。终于,她如愿以偿地与苗伟发展成了情人关系。
等陶媛发现真相时,李萍已挺着大肚子来学校逼宫了,苗艺说:“我妈当时在学校操场上,被所有人围观,大家骂李萍是狐狸精,可我爸铁了心,哪怕被单位开除也要离婚。”苗艺几乎一夜长大,永远记得母亲跪求父亲不要离婚的场景,她恨不得砍父亲几刀,撕裂李萍洋洋得意的笑脸。
李萍为彻底拴住苗伟,在青年路买了一套180平方米的复式楼,还给他配了辆大众轿车。苗伟于是坚决地跟陶媛离婚,苗艺自然被丢给了母亲。他们再婚不久,就生了儿子,还抱去学校秀恩爱。
陶媛深受刺激,调动了工作,郁结于心。她在外用心工作,回家就哭哭啼啼跟苗艺抱怨:“人家有钱不说,又生了儿子,你爸这辈子都不会回心转意了。”此后,陶媛一直没再婚。许多人给她介绍对象,可她的心思还在前夫身上。她对女儿说:“你爸一时糊涂,等以后李萍老了赚不来钱了,他兴许会回来呢!”
苗艺觉得父亲抛妻弃女,罪不可恕,陶媛却说她这一辈子只钟情这一个男人。就算前夫不好,她也认了,绝对不会再嫁给其他人。母亲的坚决和执拗,让她觉得心酸又绝望。
从那时起,苗艺就下决心,等她长大一定要赚很多钱,到时候用钱把父亲抢回来!那些年,苗艺和父亲鲜少联系,顶多是在春节期间,她会去爷爷奶奶家吃顿饭,跟父亲碰个面。离婚时,苗伟与前妻协商的苗艺每月800元的生活费,也在她20岁时停止支付了。
苗艺努力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被重点大学录取后她制定了人生计划:22岁毕业后,不会按照妈妈的要求去考公务员,也不去企业上班,她一定要创业赚钱!25岁要赚到人生第一个百万,30岁之前要成为千万富翁,财富要远超过那个女人。到时候,她要用钱把李萍砸入尘埃,要把父亲彻底夺回来,完成母亲的夙愿。
读书期间,苗艺心无旁骛,给她写情书、追求她的男生都被拒之门外。开始做石材生意后,她也不谈恋爱,父母的感情经历,带给了她太多负面的影响。她不相信世上有真正的爱情,甚至觉得,只要有了钱,什么样的男人都能找得到。
陶媛多次唠叨女儿:“你不要逞能,找个工作拿份固定工资,找个喜欢的人早点嫁了过安稳日子。”苗艺说:“那我就别想当老板发大财,你这辈子都别想我爸还能回家来!”陶媛这才知道女儿竟然心怀如此宏伟的“抱负”。她劝女儿:“我婚姻失败,可不能影响你的未来生活。”苗艺烦了:“你别唠叨,我一定会把爸爸给你夺回来。”陶媛好说歹说,根本改变不了这些年,女儿早已根深蒂固的执念。
然而创业艰难,第一年,苗艺辛苦不已,年底盘存是亏本的;第二年,她更加努力,仍然是亏本的。苗艺有些沮丧,照这样下去,30岁之前成千万富翁简直是痴心妄想,连母亲卖房子给她的本钱都会亏个精光,她开始苦寻发财的门道。
2014年,苗艺直接从缅甸进口黑金沙大理石运回武汉,减少中间成本,最大限度地赚取利润。她孤身一人到缅甸果敢,去考察周边的石材市场,比较各种材料的优劣。
这个小镇离中缅边境不远,不仅盛产石材,还是毒品泛滥之地。在小镇的旅馆里,苗艺认识了从事贩毒营生的黎洁。得知她单枪匹马来买石材,黎洁便旁敲侧击地问她,进一趟石材能赚多少钱。苗艺说以她的进货能力,一车石材粗略能赚个30万,黎洁听后笑了,她鼓动苗艺“带货”回去,是她卖石材十倍的利润。
那晚,苗艺彻夜难眠,为尽快实现人生计划,把爸爸抢回来,她决定铤而走险!其实,她也犹豫过,知道那些毒贩的下场都是死路一条。可抵不过心头发财的渴望,她决定缜密计划。之后,苗艺找到黎洁,买了三万元麻果和海洛因,带到缅甸方面的石材厂,将毒品夹入切割后的石材中,再密封起来,并由此侥幸通过了海关的检查。第一次毒品交易,就让她赚到了几百万。拿到钱,苗艺高兴得无以言表,她的贪欲更加战胜了理智。什么法律、道德都被她抛诸脑后,她开始更缜密地计划自己的“事业”。
走上了贩毒的不归路之后,苗艺一方面继续开石材公司,守法经营,另一方面,因有毒品收入做补贴,她的石材是同行的最低价,为她赢得了许多项目和长期客户。这让她不仅兼顾了石材生意,还以此为幌子,为她的违法行为做了掩护。
有了钱,苗艺确实实现了愿望。她在武汉、哈尔滨和海南购置了多套房产,出入也开着宝马,过起了富豪的生活。她不仅安排母亲陶媛内退,享起了清福,还开始着手下一步计划,将父亲抢回来。尽管内心对父亲充满厌恶,可为了母亲她依旧扮乖乖女。
每年过年,苗艺除了会给爷爷奶奶包大红包外,还给父亲买些名牌包、手机作礼物。父女俩交换了微信,偶尔她会给父亲朋友圈点赞。后来,大小节日请父亲吃饭、给他发微信红包。苗伟不禁对女儿刮目相看,对她越来越亲近了。
2016年底,苗艺干脆跟父亲明码实价地说开了:“如果你回家陪妈吃顿饭,我给你转账1000元;在家过一夜,转账5000元;如果连续在家吃住一个月,就给你买一块进口名表;如果连续待三个月,80万的宝马、奔驰、路虎,你任选一辆;如果离婚回来,盛世滨江的瞰江复式楼,就转到你的名下。”苗伟开始一听就怒了,觉得女儿是在用钱报复,可后来听到名表、豪车和豪宅,简直惊讶得说不出半个字。
尤其是当苗艺说这些年,母亲心心念念就是让苗伟回家时,他的虚荣心爆棚,天平迅速倾向前妻,开始隔三差五往这边跑了。李萍做生意多年,占有欲特别强,以前苗伟晚归,她都不能容忍。现在倒好,苗伟整日不着家,她简直是火山爆发。她先是跑到学校去闹,跟丈夫公开打了一架,后来是跟踪,终于弄明白了,苗伟居然是与前妻旧情复燃!
这些年,网店火爆,实体生意不好,李萍根本赚不到钱。可苗伟习惯挥霍,打牌、抽好烟、喝好酒,花钱如流水,再加上儿子娇生惯养,她实在有心无力,只能不斷克扣爷俩的花费。这下可好,老公重回前妻怀抱了!
李萍打听到苗艺如今开公司,赚了不少钱。苗伟回去女儿就给钱,还有前妻温柔地侍候,何乐而不为?而且苗艺也不食言,即便父亲偶尔会回李萍那边几天,她也不计较,大手笔地给他买了块28万的百达翡丽。泼辣的李萍越想越憋屈,想找陶媛闹事,在小区门口就被保安轰走。得知此事,苗艺发自心底的有种报复的快感,不断怂恿父亲早点离婚,名正言顺地回来住。她还带他去看车,非要让父亲赶紧选好,早点定。
2017年春节,苗伟跟李萍彻底闹僵,真搬回了盛世滨江,并提出了离婚。作为生意人,李萍可没那么容易服软,更不会轻易放手。她找到过苗艺的公司,扬言要搞垮她的公司,让她一无所有!当时,苗艺并未当回事,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说:“你尽管放马过来,你这样的泼妇,嚣张了一辈子,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之后两个月,苗艺也从一些渠道获悉,有大量针对她的匿名信出现,不少人善意地叮嘱她:“做生意,要少结些对头,再好的人也架不住别人这样乱污蔑啊!”她一一表示感谢后,在经营上越发谨慎,也暂停了贩毒渠道。她盼着李萍折腾够了,没效果就会停手,到时候再做进一步打算。
大半年过去,苗艺慎之又慎,确实没有露出任何马脚。直到9月,黎洁找她说:“这半年,我下家都涨价找我要货呢,这事还是你最稳妥啊!”贩毒的危害,苗艺不是不懂,可巨大利润带给她的财富和地位,还有赢回父亲的尊严,让她欲罢不能。面对黎洁的诱惑,她决定干完这一票,再大赚一笔就收手。
可苗艺万万没想到,李萍竟会不依不饶地开始第二波,她毫无依据的举报攻势,更让缉毒民警歪打正着,将隐藏已久的苗艺抓获归案。
案发后,苗艺贩毒的非法所得被依法没收,她本人也受到了法律的严惩。陶媛在得知女儿犯法后,一度不肯相信,尤其是得知女儿竟是因为她的执念,才走上这条不归路时,更是悔之晚矣。在东窗事发之后,苗伟亦是一去不返,没了音讯……
编辑/钱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