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露 编辑/南溪
陈露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国家高级家庭教育指导师、亚洲家庭治疗学会(AAFT)终身会员、国际家庭治疗协会(IFTA)会员;华大心理应用研究院专家级心理咨询师。东方卫视特邀心理专家;多家报刊、杂志撰稿人。擅长的咨询领域:婚姻家庭、亲子教育、自我成长、职场人际等。
处于青春期的青少年常常会给家庭带来各种各样的问题。根据青少年自己的估算,他们要比父母所想的成熟两三岁。在还没有真正懂事成熟前,他们便要求父母不要多管他们,给他们信任和空间,这让父母左右为难。在父母的眼里,看到的是孩子的叛逆、不顺从父母、情绪化、想法奇特。由于父母不清楚该如何保护子女,于是就会加强控制;而青少年当然心有不甘,会叛逆、任性、挑战父母的底线,就像丽丽一样。
丽丽爸爸说:“我们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们以为自己可以解决,没想到问题反而更严重。”
丽丽妈妈说:“丽丽连写没写作业这样的事都要说谎。对我说,作业写了,交了;对老师说,作业写了,本子落在家里了。我和老师一对,本子上啥都没有写。整天谎话连篇,成绩一落千丈。”
面对父母的控诉,如果我同意父母的看法,就可能会失去女儿的信任。因此,我必须引进不确定性、好奇和希望,以便更好地帮助这个家庭。
于是我请父母允许我与丽丽谈一会儿,我们谈到她的学校、朋友和兴趣。我和丽丽谈得很愉快,跟其他年轻人一样,她希望我了解她,她并非只是个说谎者。同时,我知道,她父母可能觉得我被丽丽骗了。
丽丽的思维比同龄人显得更简单一些,她说:“我并不想对妈妈撒谎,只是当我说作业写完了,她会比较开心。”
妈妈说:“那你想到后果了吗?你哪一次骗我是有好结果的,哪次是骗得过去的?你都13岁了,你做事怎么不动动脑子,不想想后果的?你这样下去,跟那些学渣、坏小孩有什么区别?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人要诚实!”妈妈越说越激动。
爸爸开始打圆场:“一开始她只对我们撒谎,后来也对别人说谎。现在小姑娘说话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她妈妈快崩溃了。”
我对丽丽说:“你能帮我了解你父母说的是什么事吗?”
丽丽说:“我做了一件事情,当他们问我有没有做,我会否认。”
“你能举个例子吗?”我问。
爸爸抢先回答,上星期丽丽因为要参加一次重要的考试,父母和她约定,只准看书,不准看手机。本来,我要让她把手机交出来的,她说保证不看,让我们再相信她一次,但是我知道她又偷偷地看手机。
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你变成侦探了吗?那么谁是比较厉害的侦探呢?你还是妈妈?”
我把父母对丽丽的指责转移到父母身上,探索他们是如何参与到问题之中的。爸爸或者妈妈,谁最担心丽丽,谁是比较厉害的侦探,由此找出可能使问题变得更复杂的各种原因。
妈妈说:“现在我更了解状况,更注意她。她交的朋友都是不太爱学习的,都不是很好。我们比较关心她和哪些人交往,前几天她说想去找一个班上成绩好的女同学问功课,但我却在商场发现她和一个男孩在一起。”
在谁是比较厉害的侦探这个问题上,妈妈显然对丽丽说谎的这种毛病,提出更多的证据。从自己的观点来看待孩子的行为是很自然的事,但是父母常常看不到那个正在观察子女的自己。
妈妈说:“我很担心。她现在做什么事都神秘兮兮的,满嘴谎言。”
“我去找了,她不在家。我就出去随便逛逛,碰巧碰上隔壁班的男生。”丽丽反驳说。
我对妈妈说:“跟在青春期孩子的屁股后面,是件很累人的事,你们夫妻俩同样担心吗?还是你们其中一位比较担心。”
爸爸看了妈妈一眼,说:“她比较担心。”
我问爸爸,为什么这么说?
爸爸说:“女儿和妈妈过去关系非常亲近,现在孩子满嘴谎话,这让妈妈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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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家庭成员说,他们关系非常亲近,通常指的是关系和谐,但是对我来说非常亲近,意味着情感的纠结。当孩子到了青春期,就意味着孩子到了想独立自主、想和父母分开的阶段。
我对妈妈说:“目前,你和女儿的关系既紧张,又紧密。她用撒谎的手段拉着你,你也会一直盯着她。你要想一想,怎么样做可以让你自己和女儿分开?”
妈妈说:“如果我可以相信她言行一致的话,比如说逛街就去逛街,我就不会管她。”
我对爸爸说,你太太也想信任女儿,不再对一个长大了的女儿管头管脚,但是女儿撒谎的事情一出,就好像在对妈妈说“盯着我,盯着我”,于是妈妈再度“上钩”。
这对母女还看不出自己的行为维持的“控制-叛逆”的循环。我便向爸爸描述他们的行为模式,这会让妈妈更容易听进去,而不会产生防卫心理。
“母女俩都被困住了,丽丽用撒谎来吸引妈妈盯着她,妈妈于是上钩,不停地查看女儿,这是一种循环。你能帮助他们脱离这种恶性循环吗?”
我要让爸爸介入这件事。爸爸说:“妈妈有些地方可能自己做得都很矛盾。上周女儿撒谎,我们对她进行惩罚时,妈妈还会大声斥责吼叫,但是一个小时后,他们又一起出去逛街了。因为妈妈觉得对女儿太凶了,所以她就投降了。”
“那时候,你对妈妈说了什么?”我问爸爸。
爸爸说:“我不认为那样做是对的。我说你不用急着去哄她,让她自己冷静冷静,自己反思一下。不要一会儿骂她,一会又很纵容她。但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问:“你成功了吗?”
爸爸说:“没有。”
通常比较置身事外的家长都是会批评的人,但往往不是强行干预的一方。
我问丽丽:“妈妈为什么一直盯着你呢。”
女儿说:“她不信任我。”
我说:“你做了什么事让她盯着你不放,你可以怎么帮助她放松对你的管束呢?”
当然,女儿必须为自己与父母形成的“控制-叛逆”承担同样的责任。我劝导她去思考自己在此模式中扮演的角色,借此提高她的能力。女儿原先被认定为带有症状的患者,如今被要求成为帮助妈妈的那个人。
但是丽丽没有接招。“你的意思好像是,我坚持要她盯着我似的,并不是这样,我只是不了解,她为什么对芝麻小事都会不高兴。”丽丽说。
“什么芝麻小事,你觉得撒谎是可以的吗?你再这样下去,以后就完蛋了!”妈妈的声音提高了
女儿反击:“你老是这样,你老是讽刺、打击、挖苦我。”妈妈和女儿情绪激动、愤怒,音量因攻击和防卫而上升。
看到母女对峙,我努力推动爸爸去做他该做的事情。“爸爸,你和妈妈谈一谈,该怎么样放松自己,成为你的妻子,而不仅仅是一个整天担心孩子的妈妈?妈妈现在因为孩子的事情过度紧张,可能因此崩溃。”
爸爸对妈妈说:“我们总是担心女儿的行为,生活确实过得有点糟糕。”
女儿是个爱撒谎的人,但这对她不是完整和公平的描述,她不是单独制造问题的人,妈妈和爸爸都有份,他们在一旁扮演批评者的角色,成为家庭图像的一部分。
我换了个话题,问这对夫妻。你们有自己的相处空间吗?
妈妈说:“没有我想要的那么多。”
“谁阻碍了你们?”
爸爸说:“有时候是女儿的行为。”
几乎所有受到监视的青少年都会说谎。如果爸爸扮演更积极的角色,或许妈妈就不会专注于控制女儿,而是更投入爸爸的生活,这就等于是为孩子松绑。
在咨询中,我对妈妈说女儿“完蛋”这类词语印象深刻,妈妈似乎对丽丽的未来充满了担心。我想探讨,妈妈是从哪里学到的这种思考模式的。
妈妈的神情凝重。妈妈说她父母在她五岁的时候离婚。20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应该十点以前到家,但她是半夜才到家的,所以她妈妈将她赶了出去。那个晚上,她是去同学家住的。后来,大专毕业后,她就嫁给了她同学的哥哥。她只想早点离开那个冰冷的家,但是在新婚不久就发现老公一直和他的前女友有来往,于是,丽丽的妈妈在被其母亲骂得狗血喷头之后,草草结束了这段婚姻。
后来,在工作中认识了她的客户、丽丽的爸爸。他是一个善良和热心的人,一直照顾着丽丽的妈妈走出那段婚姻的阴影。后来,他们结了婚,并有了丽丽。
丽丽的妈妈说:“我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妈妈,我想她大多数时候都处在忧郁中,很冷漠,没有笑容,说话很令人绝望。”丽丽的妈妈说:“我一直不太能够相信别人。我是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才嫁给现在的老公的。”
现在,孩子出了问题,妈妈一直将问题扛在自己身上,也没想过让丈夫帮忙,她觉得爸爸工作很忙、压力很大,不想给他添麻烦,怕惹恼了他,制造彼此的冲突;而且她对丈夫也没什么信心,觉得和他说了,也未必有用。但是,孩子的问题越来越大,她也确实没办法了。而丈夫觉得,妻子不必独自承受:“我觉得做到一定程度就够了,女儿必须学会一切成败靠自己,做错了就承担后果。她妈确实做的太多了,女儿撒谎,她会去找老师道歉。现在,女儿撒谎没有代价。”
我对爸爸说;“批评孩子妈妈,对她没有帮助。有时候,她发现她与女儿的连接比和你的连接更轻松自在,但是我想有些事情是彼此相关的,女儿似乎填补了一个她精神上的空缺。你要帮助孩子妈妈和女儿,为了让她不要那么关注女儿的一举一动,你需要把她拉得更靠近你。”
咨询快要结束的时候,爸爸和妈妈感到:女儿的说谎行为是以往他们控制与反控制的产物。丽丽如果能摆脱撒谎的习惯,有时候需要让她觉得自己需要负责任。
妈妈对女儿说:“我要能够信任你,我会努力做到。妈妈真的感到害怕,我们太保护你了、太担心你受到伤害了,反而没有让你去承担你应该承担的后果。”
对于妈妈来说,爱的太过,反而带来伤害。妈妈说,我会停止忧虑,专心面对每一天,需要培养更多信心。
这个家庭有一个边缘化的丈夫,虽然他愿意帮忙,但是基本上他的伴侣也没有找他帮忙。妻子和女儿发展出来的连接是如此坚固,以致成为阻挡丈夫融入的障碍,丈夫和妻子之间的连接被相对削弱。
关于女儿撒谎行为的解释是:女儿用说谎呈现青少年需要隐私和独立的需求。也许,女儿想要的只是大部分青少年想要的一些自由,但是她不想与母亲抗争,也许她曾经通过正常途径的表达,但是一次次地被焦虑而担忧的妈妈以各种理由反对,于是,她就开始偷偷摸摸,只要被发现就说谎。应付一时是一时,反正结果就是被骂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一会儿,就和什么事情没发生一样。妈妈的无原则和妥协,在某程度也强化了孩子的行为。
同时,女儿和妈妈的行为又陷入“控制-叛逆”的循环,女儿只看到,妈妈对她的限制,而看不到自己的偏差行为。咨询师能帮助她的是,让她看到其实可以选择更公开地争取自己想要的自由,或选择与妈妈保持多一些情绪上的距离。女儿知道妈妈发现她没写作业会不高兴,同时,也应该知道以撒谎的手段来哄妈妈一时的高兴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只有当她允许妈妈有不高兴的权利的时候,她就不会再卷入母亲的情绪之中。
爸爸在控制女儿之战中倾向支持妈妈,尽管他觉得妻子有些过度保护,且前后态度不一,但是丈夫的角色使他在挑战妻子的时候犹豫不决。他做的好的地方是不与妻子吵架,但不够的地方是,他并不了解,身为爸爸和丈夫,他的被动正是让双方受困在这场拉锯战的原因之一。
这个家庭需要创造新的界限,加强夫妻系统的合作与联盟,即夫妻之间彼此更亲近,共同努力缩短双方的距离。分开母女的纠缠,增加少女的自主性,导向三人之间的新的家庭结构。假以时日,孩子的撒谎问题就会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