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虎
The Tunbao is an ethnic group of South Chinas Guizhou province. And there is a local drama troupe in every Tunbao. The actors often wear masks to pretend to be the god and perform the traditional Dixi opera (ground opera), disseminating the gods wills year by year. Every Dixi opera troupe stands in awe of the mask sculptor, who lives as a hermit and serves as the pushing hand of the god. The tangible masks of the Dixi opera are easily handed down from generation to generation, but the intangible Dixi opera is mostly different to be inherited. Today, the masks of the Dixi opera are no longer worn on the face, but hung on the wall or displayed in rooms, which seems to become an irresistable trend.
屯堡,是一種很特别的存在。曾经,它们是为了戍边而生的堡垒。600年时间过去,虽然硝烟早已消散,但地戏,这一明代军傩却顽强保存了下来。
每个屯堡,都有一个地戏班子,戴上面具化身为神,年复一年传播神迹。每个地戏班子,都敬畏着面具雕刻师,他们一直大隐于世,默默做着神之推手。
贵州地戏面具传承人周明,本应该是今天的主角,但他却沉默不语,掏出打火机凑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前。老人名叫周祖本,是周明的师傅。
老人叼着长长的烟枪,深吸了一口,喷出长长的烟团后终于开口说话:“我今年72岁了,到今年,做面具已经40年。我做面具的手艺,传自我师傅胡少南。如果师傅还活着的话,今年已经77岁了……”
地戏在屯堡人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因而地戏面具艺人的身份也不一般。胡少南家是周官村做面具的世家,在屯堡早已名闻遐迩。在“文革”后期政策松动后,就有人开始偷偷找到胡少南订做面具。
文化的认同就像是潮水,没办法阻挡。当一个村请回自己的面具后,转眼间周边屯堡各式各样的地戏面具定制请求纷至沓来。
雕一面面具,收20元,比公社工分高好几倍。再加上雕的是屯堡人的神明,是行善积德,面具雕刻师这一古老的行当,忽如一夜春风来,在周官村复兴了。如今,周官村已经成为安顺的地戏之乡,一个村子就有两个地戏戏班。更重要的是,这个只有200多户人的村子,专门从事地戏面具雕刻的师傅就有二三十人。这些雕刻师都师承胡少南和周祖本,形成了地戏面具雕刻中的“周官屯派”,影响力遍及所有跳地戏的屯堡。
屯堡里的地戏又和600年前一样一出出上演,仿佛沉寂从未发生,就像是持续600年的折子戏的幕歇。
以前,跳地戏是屯堡人的日常生活。过年时,要跳地戏辞旧迎新,地戏要从大年初一跳到正月十五;稻谷扬花的时候,要跳地戏来保佑五谷丰登,屯堡人称之为“跳米花神”;婚丧喜庆新店开业,都要请地戏戏班来祈福助兴……
地戏曾是屯堡的黏合剂,把屯堡人凝聚成一个整体。但最近几年,这黏合剂似乎开始失效了。年轻人几乎没人看地戏,更没有人学地戏了,学地戏面具制作的也寥寥无几。
上世纪90年代是周官村面具雕刻最兴盛的时期。虽然所有的屯堡都有地戏戏班,但只有少数几个村会雕刻地戏面具,四面八方的屯堡人都拥到周官村订制脸谱。周明就是那时开始和师傅学的手艺。
村里所有年轻人都学制地戏面具,却不学跳地戏,这后遗症在十几年后凸显出来:跳地戏的人越来越少,随着地戏面具需求量萎缩,最终村里几乎没有面具师傅能靠制面具养活自己。慢慢的,周官村从“面具之乡”变成“木雕之乡”。
周明把我引到堂屋,指着一尊2米多高的柱子说,这尊柱子上面雕刻有二三十面面具,名叫面具柱。面具柱是师傅周祖本发明的。“我现在雕面具,也雕龙凤,还雕狮身人面像,因为我想把面具一直雕下去。但是我师傅很倔,他只雕地戏面具。雕面具也要吃饭啊,于是他就发明了这种只能看不能戴的面具!”
“其实,雕脸谱,只是一门技术,而技术是最容易学的,我们村和我年龄相仿的人几乎都会。真正难学的,是跳地戏,我们村像我们这代人,没一个人会!”周明从房间拿出一面脸谱,这是祖传的脸谱,爷爷以前在家族地戏班里跳穆桂英,后来父亲接过爷爷的班继续跳穆桂英。
物质的地戏面具,很好传家,但非物质的跳地戏,难以传承。如今,地戏面具从戴在脸上变成挂在墙上、摆在屋里,似乎已成大势所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