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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简介:娘嘞,她不过就是想吃口鹿肉,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被他逼得上山去打老虎了?更恐怖的是,她原本以为他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最后发现他比老虎还恐怖……
1..一只鹿引发的血案
一大清早,龚采薇就被衙役叫醒,拖到县界附近。一只刚死不久的鹿躺在界碑边,除了一只脚的脚尖在龚采薇管辖的上河县这边,其他部分都在下河县那边。
上河县远离官道,一半是山区,一半是河边平原,穷得叮当响,就连山贼都不屑光顾。三年前水患之后,粮食欠收,就连喝粥都上顿不接下顿。
看见鹿,龚采薇激动得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今天中午,全县百姓都可以喝到新鲜的鹿肉汤了。”
龚采薇示意衙役赶紧把那头鹿拖到这边来。
“住手。”一个陌生年轻人被人簇拥着从远处迤逦而来。
“这是下河县新上任的县令岑守拙。”衙役在龚采薇的耳边低声说。
“嘖,来得挺快。可惜,现在想要独吞鹿肉是不可能了。”龚采薇咂了咂嘴。
前一阵,下河县县令赵大人被朝廷下旨恩准告老还乡。听说,这个被皇上钦点前来接任赵大人的新科文状元岑守拙,很有几分手段、气魄和胆识。这一点,从岑守拙能躲过山贼数次的袭击,顺利到达下河县,而且在上任第一天就把衙役换成他的人就能看出来。
不过,岑守拙原本应该留在京城或者去富庶的江南任职,却被派来这鸟不下蛋的穷乡僻壤,看来,定是出身寒门,在朝中没人为他说话。
等岑守拙到了跟前,龚采薇才发现,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半头的岑守拙瞬间就把她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因为穷,人手不够,所以,出了事,两边县衙便相互推诿。以后,她和岑守拙扯皮打架的机会很多,绝不能从一开始就在气势上输给岑守拙。
龚采薇悄悄扶着衙役的肩膀,踮起了脚,让自己看上去高一点。
岑守拙看也不看龚采薇,吩咐手下:“把鹿拖回去。”
“呵呵,到了嘴边的肉,怎么可能让你抢走!”龚采薇被岑守拙的无视激怒了,跳到鹿的身上,大声说,“我看今天谁敢动!”
岑守拙挑眉,冷冷地瞥了龚采薇一眼:“你又是谁?”
“我是堂堂上河县县令龚大人唯一的孙女。”龚采薇昂首挺胸,把最后五个字说得很含糊。
“令祖父呢?”岑守拙依旧面无表情。
“祖父身体不适,一切事务由我全权负责。”
说完这些话,龚采薇的脸不由自主地热了热。
不是龚采薇非要牝鸡司晨,她出面来管理上河县,也实在是迫不得已。
三年前,上河、下河两县县令带领衙役去百里外迎接护送赈灾银的人,回来的路上,被山贼埋伏袭击。朝廷的官兵全部被杀,衙役死伤了不少,龚县令和赵县令也都受了重伤。赵县令渐渐恢复,龚县令却从此不能动弹,口不能言。
朝廷派来接任龚县令的官员,第一个被山贼杀了,第二个被老虎咬死,第三个一见这种情形,宁可装病上吊也不肯来,然后朝廷就再没派人来了。
上河县穷得连师爷都请不起,所以,县衙的事务便只能由龚采薇代为主持。
龚采薇多次上折子替祖父请辞。朝廷一看龚采薇做得挺好,就索性厚着脸皮一直装糊涂,龚采薇也被逼着足足做了三年幕后县令了。
岑守拙大概也听说了这些,淡淡地回了一句:“哦,是你。”
龚采薇朝岑守拙一拱手:“岑大人,此鹿显然是在从上河县往下河县走的路上毙命的,是上河县的鹿,理应由我带回,就不劳岑大人费心了。”
“拿走。”岑守拙像是没有听见龚采薇的话,说完,转身便走。
龚采薇脑筋转得飞快,目光扫了一圈。
岑守拙的人明显比她的人强壮许多,硬抢绝对不行。可是,看岑守拙这个样子,就连条鹿腿都不打算留给她,怎么办?
2.你家的老虎
“算了,为了能吃上肉,脸面什么的,就不要了!”
龚采薇心一横,跪下,抱住鹿,悲戚地叫了一声:“阿黄,我养了你足足两年,把你当儿子一般看待。可怜你惨死,我却连你的尸首都带不回去。”
岑守拙停下了的脚步,回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龚采薇。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龚采薇。
龚采薇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忘了继续假哭,傻傻地望着他发起呆来。
岑守拙研究了龚采薇许久,却忽然来了一句:“那就给你们吧。”
“嗯?!”龚采薇一时反应不过来,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正在哼哧哼哧搬鹿的下河县衙役也急了,正要上前低声提醒岑守拙,岑守拙却抬了抬手,衙役们只能闭嘴,又退了回去。
“啧啧,这家伙白净秀气,一看就是个酸腐的儒生,竟然把好好的两百多斤肉就这样送人!”龚采薇狂喜之后,暗暗摇头咂嘴。
岑守拙薄薄的双唇轻轻翕动,不紧不慢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既然鹿是你的,咬死鹿的老虎也就劳烦龚小姐去抓了。”
龚采薇这时才发现那头鹿的脖子上有牙印。
“不好,中了这厮的圈套了。虽然捞到了一顿好吃的,但也自找了个大麻烦。”龚采薇满脸懊恼。
这个岑守拙,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却比赵大人难对付多了。
如今她骑虎难下,若是吃了肉,不捉老虎,岑守拙定会告龚县令不作为。虽然这个穷得要死的官不做也罢,可是,她绝不会任人败坏祖父的名声。
龚采薇冷冷地一笑,指着鹿的脖子:“岑大人,鹿的头在贵县的县界上,老虎明显是贵县的老虎,请大人一定要捉住老虎,为我的阿黄报仇!”
岑守拙一挑眉,俯身与龚采薇对视:“也是,龚小姐节哀,本官定会为贵公子报仇。”
龚采薇这时才发现岑守拙的眼睛深邃明亮,如墨玉星光,让人移不开眼。
“到时候,龚小姐作为苦主,务必要配合下官。”岑守拙嘴角几不可见地微微一挑,面无表情的脸上便多了几分邪魅的气息,如冰面上反射了阳光,没有增添暖意,反而更让人觉得危险。
咝,这家伙一定还有后招。可是我已经上了套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龚采薇心里一惊,假装毫无察觉,点头:“当然,当然。”
3.报仇
果然,岑守拙还没等龚采薇磨好刀,就亲自带着人来“吊唁”阿黄了。
虽然很烦躁,可是,自己编的剧本,她跪着也要演完。
龚采薇只能把已洗干净的鹿,又从砧板上挪到了棺材里,郑重其事地办起了丧事。
虽说不用披麻戴孝,可是,脑子里想着山椒炒鹿肉、炖鹿尾、鹿肉火锅吃不到嘴,对龚采薇来说,也委实是一种折磨。
龚采薇害怕自己看着棺材、咽着口水的样子太明显,只能转头四顾,分散注意力。
那摇曳的白烛,不知怎的,让她想起往事。父母去世得早,龚采薇被祖父拉扯大。祖父浑身是血地被抬回来时,才不过十五六岁的龚采薇觉得天都塌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她多想有人陪伴,哪怕是像岑守拙这样讨嫌的人也好。
龔采薇一阵鼻酸,垂下眼,掩去眼里的潮湿。
岑守拙余光瞥见龚采薇的异样,垂眼沉默片刻,不咸不淡地说:“看着肉,吃不到嘴里,也不至于想哭吧……”
浑蛋!她差点忘了这家伙是来跟她抢食的?!
龚采薇心中的伤感瞬间荡然无存,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想看你到底要怎么收场。”岑守拙把这句讨打的话说得十分顺理成章,越发让龚采薇恨得牙疼。
再多等两天,鹿肉就要坏了,到时候,白白浪费了一桌子好菜。这个浑蛋一定就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才故意缠着她。
龚采薇现在是真的想哭了。
岑守拙果然寸步不离,就连夜里都不回去,硬是没给龚采薇偷吃的机会。
最后,龚采薇只能忍着心痛把鹿埋了。
龚采薇不但没有吃到鹿肉,还使得岑守拙带着人来她这里白吃白住了这许多天。为了面子,龚采薇只能竭尽所能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们。
接下来好多天她都要吃风喝露了,真是想想都心酸。龚采薇有气无力地对岑守拙拱手:
“丧事也办完了,岑大人可以走了。”
岑守拙微微点头:“既然龚小姐已经办完丧事,便随我去捉那罪魁祸首,为令公子报仇。”
他竟然还敢提这个?!龚采薇闭眼把涌到嘴边的一口老血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皮笑肉不笑地说:“算了,我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她太了解自己的那些手下了——莫说是去捉老虎,就算是拿去喂老虎,老虎都嫌他们太瘦弱。
“要的,要的。龚小姐虽然宽宏大量,本官却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岑守拙嘴角抽了抽。
这家伙到底是为了什么缠着她,还这么积极地拉着她一起去送死?
龚采薇满心疑窦。
4.上山打老虎
于是,龚采薇还没有来得及想办法饱餐一顿,便被岑守拙热情地拉到了山上。
其实,相比老虎,龚采薇更怕山贼。这伙山贼从很早以前开始就一直在周边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若是岑守拙这个书呆子不小心误打误撞进了山贼的藏身之处,会连累所有人被山贼杀人灭口。
越往山里面走,龚采薇越害怕,不由自主地挪到了岑守拙的身后,攥紧了他的衣袖。
岑守拙察觉到了龚采薇的害怕,停下脚步,回头瞥了她一眼:“怎么?老虎还没出现,龚小姐就怕了?”
龚采薇直起身子,梗着脖子,故作镇定:“我……我才不怕。”
话音刚落,远处隐约出来一声虎啸。龚采薇想也不想,转头拔腿就跑。上河县衙役一见,也立刻转头呼啦啦地跟着她没命地狂奔。
岑守拙的属下一脸茫然地看着岑守拙:“追他们,还是继续找老虎?”
“追他们,不然,我怕那个笨蛋真的遇见老虎。”岑守拙无奈地下令后,就追着龚采薇而去。
头一次见岑守拙如此憋屈,属下不由得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
山林树木杂乱,龚采薇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她,所以慌不择路。等筋疲力尽后停下来,她才发现自己跟其他人跑散了。
繁茂树叶挡住了灿烂的阳光,让树林里黑暗阴森。仿佛埋伏着野兽或山贼,随时都会扑出来把她撕成碎片,
龚采薇惊恐地转头四顾,想要叫人,却又怕招来不该招来的东西。
后背被人猛地拍了一下,龚采薇吓得脚一软,往地上瘫倒,却被人搀住了。回头看见岑守拙,龚采薇便如溺水的人看见了浮木一般,一把捉住了岑守拙的胳膊。
岑守拙原本想笑,可是,一见龚采薇,那小鹿一般慌乱的眼睛,便笑不出来了,收紧手臂,把她拉近,嘴里却不忘揶揄她:“放心,你如此快,老虎追不上你。”
这时,嗷呜的低鸣声在身后响起。龚采薇不敢回头,僵硬地问岑守拙:“我、我身后是不是有老虎?”
岑守拙也变了脸色,盯着龚采薇的身后,低声说:“快上树!”
“我、我脚软,没力气。”龚采薇带着哭腔说。
老虎的腥臭味愈来愈近。岑守拙捧着龚采薇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别怕,我不会让你受伤。”
他的眼睛带着让人心神安定的魔力,龚采薇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龚采薇刚爬上树,老虎就扑了过来。岑守拙险险地避开,绕着树,躲避着老虎。
龚采薇倒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发出声音让岑守拙分神。
眼看岑守拙躲避的速度越来越慢,好几次都差一点被老虎抓伤,龚采薇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她慌乱地四处张望,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虽然她力气不如岑守拙大,但是,跑起来绝对比他灵巧。如果她此刻跳下去,飞快地跑向远处,引开老虎,能有几分把握甩掉老虎呢?
岑守拙瞥了一眼龚采薇,便看穿了她的心思,眯眼抬头厉声说:“想都不要想,你给我在树上好好待着。”
狡猾的老虎瞅准这个机会,把岑守拙扑倒在地。
龚采薇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明明想要尖叫,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鲜血濡湿了地面,老虎和被老虎遮得严严实实的岑守拙也没有任何动静。
龚采薇忘了害怕,跳下来,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都怪我。贪心想要吃鹿肉,不然,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劳驾你先把我拖出来再哭。”岑守拙闷闷的声音忽然从老虎的身下传来。
龚采薇张大了嘴。她到这时,才发现老虎的前额凹了进去,树下的石头上也带着可疑的血迹。
这老虎也太倒霉了,竟然刚好撞到了石头上。
龚采薇呆愣了片刻,才手忙脚乱地帮岑守拙搬开老虎,扯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势。
还好,除了一点刮蹭的皮外伤,岑守拙一切安好。龚采薇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采薇是真的紧张我,还是在趁机轻薄我?”岑守拙嘴角抽了抽,把衣服拉好。
龚采薇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时心急,竟然忘了男女有别。她红了脸,站起来跺了一下脚:“呸,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才不紧张你,只是想看你有没有被老虎咬死。”
欸,他什么时候开始叫她采薇,而不是龚小姐了?!
5.升官发财
天已经全黑了,此刻只能赶紧找个地方过夜,等天亮再说了。
“我知道附近有个山洞,祖父曾带我来过,可是,我走不动了。”几日不曾吃饱,又跑了那么久,龚采薇觉得脚像踩在稀泥上。
岑守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龚采薇抱了起来。
“干吗?”龚采薇瞪大了眼睛。
“别动,我也没有力气了。等下把你摔伤了,你可别怨我。”岑守拙无奈地回答。
“哦。”龚采薇应了一声,身体僵硬地任他抱着。
月亮升起来了,斑驳的树影间散落着蓝色的月光。
从这个角度看,月光下的岑守拙越发显得白净俊美,龚采薇不知怎的就红了脸。
心跳声猛烈得想要盖过岑守拙的脚步声。
被岑守拙放在山洞门口后,龚采薇从角落里摸出火石点燃干柴,却赫然发现山洞中有别人来过的痕迹。
此处十分隐蔽,一般人不会来,莫非是山贼?
龚采薇心里怀疑,却不敢告诉岑守拙,怕吓到他。
岑守拙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只顾着转身回去把老虎拖进来放下。
“你竟然比老虎还沉?是不是假装无力,故意整我的。”岑守拙擦着额头的汗,瘫坐到地上。
“胡说,我不知道多轻盈。分明是你无用,抱不动我。”龚采薇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再说,你几天不吃饭来跑一圈,试试看能不能走得动。”
“什么意思?”岑守拙眯眼。
“没什么。”龚采薇心虚地转开眼。
“你原来是把自己的口粮给了我们。” 岑守拙冷冷地说,“我还以为龚大人家底丰厚。”
听说,龚家跟百姓一样日日稀粥,岑守拙故意守着鹿肉,不让龚采薇动,还在她那里吃了几日白食,就是想看看龚家到底是真穷还是假穷。
结果,龚采薇日日大米白面供着他们,让岑守拙一度十分失望。
现在想想,她饿了几日,自己还错怪她,岑守拙不由得有些心酸,皺眉说:“你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既然这么艰难,为什么不离开这里甩手不管?”
龚采薇秀气、俊俏,若是想要找个好人家嫁了,并不难。
“朝廷不派人来接替,我要是不管,百姓岂不是更苦。你看不是还有好多衙役忍受清苦留下来陪我吗?”龚采薇故作轻松地安慰岑守拙。
岑守拙垂下眼,不再说什么,默默地把肉烤好,全给了龚采薇。
山洞里安静得让龚采薇不安。她吃饱了,就跑到远处躺下睡觉。
外面响起夜枭古怪的叫声,龚采薇寒毛一竖,往岑守拙的身边挪近了一点。早上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窝在岑守拙的怀里。
“你梦游的路线很特别啊。”岑守拙一脸了然的表情。
其实,他们中间隔着火堆,龚采薇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钻到他的怀里去了,只能干笑着回答:“嘿嘿,那个,夜里挺冷的。”
不过,岑守拙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让她安心又温暖。她真是舍不得离开了。
岑守拙把老虎肉都给龚采薇,只留下了虎皮。龚采薇暗地里骂他是个傻子,用命换来的肉,却全给了她。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原来傻的是自己。
岑守拙把这件事上报给了朝廷。皇上下诏嘉奖岑守拙,破格给他升官一品,特许下河县留下虎皮做纪念。
这个消息立刻传遍了方圆几百里。人们络绎不绝、不远千里,花钱也要来参观圣旨和虎皮。
上河县那边,老虎肉一顿就吃完了,每个人只分到一点肉末,下河县却得了个聚宝盆,日进斗金。
上河县的衙役看得眼馋,忍不住在龚采薇的耳边抱怨,说岑守拙太没良心,利用完他们就甩掉。
虽然抱怨,其实大家心知肚明,龚采薇名不正言不顺,岑守拙就算把龚采薇写进奏折里,她也只能算个热心百姓。
每每至此,龚采薇便会愤愤地说:“想不到这厮竟然如此狡猾,比打劫来钱还要快。”她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酸溜溜的,却掩饰不住得意。
其实,她早想明白那个曾经纠结过的问题。岑守拙心高气傲,肯定不甘屈居一隅,可是,想要出头,便只能拿出好的政绩。
打老虎就是个好政绩。所以,他才会拉上熟悉山中情况的龚采薇一起去打老虎。
如今岑守拙果然顺利得到了他想要的,升官、发财、笼络民心,真是一箭三雕。
龚采薇的心情很矛盾。她不怨恨岑守拙利用她,反而希望岑守拙飞黄腾达,不要跟她祖父一样一辈子做穷县令。可是,一想到他升官越快,就会越早离开这里,她又满心哀伤,巴不得他一辈子没出息。
“要不我们也去打只老虎来,如法炮制。”衙役中有人出主意。
龚采薇干笑了一声:这简直就是痴人梦话。
岑守拙就是个书生,哪有他吹的那么神勇?!
要不是那只老虎不小心自己撞死了,她和岑守拙现在就在老虎肚子里了。
6.山贼出没
上河县的百姓一拨一拨来请愿,龚采薇烦不胜烦,只能厚着脸皮去找岑守拙讨要钱粮。
下河县的县衙外面人山人海,龚采薇发现自己竟然挤不进去。排队的人以年轻女子居多。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手里拿着钱,眼神热烈而迫切。
龚采薇皱眉挠头:奇怪,看虎皮和圣旨需要这么隆重吗?
不停有女人从里面出来,她们无一例外脸颊绯红,眼含春水。
“岑大人果然风姿过人。”
“他在书房批公文的样子好好看。”
“听说他尚未婚配。”
“啊,真是太好了。”
听见她们这么说,其他女人越发激动,举着钱往里面挤。
龚采薇被彻底挤了出来,只能放弃从正门进去的打算。她绕到后面,顺着院墙外的树爬上了墙。
这些女人真蠢,要见岑守拙,哪里需要花钱。龚采薇得意地拍了拍手,正要下去,却听见有人大喝了一声“谁”,便脚一软从墙上直接滚落下去。
“完了,要摔傻了。”龚采薇闭眼,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落在一个温暖柔软的怀里。她睁开眼一看,原来是岑守拙接住了她。
龚采薇眨了眨眼,疑惑地问:“你不是在书房批公文吗。”
岑守拙把龚采薇放下,不着痕迹地把指尖未干的墨水蹭在龚采薇的脸上,嘴角抽了抽:“嗯,刚好累了,出来走走。没想到差点被人压死。”
世间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龚采薇正侧头想着这件事的可能性,却被岑守拙的话打断了思路:“你为何不走正门?”
龚采薇酸溜溜地回答:“啧啧,前途无量、年轻俊美的岑大人如今可是花名在外。我打不过门口那群女人。”
“你是专程来蹭饭的?”
“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来要饭的。哦,不对,我是来为上河县的百姓争取正当权益的。”
接着,龚采薇向岑守拙深入浅出地讲述了“上河县对下河县成功打到老虎的重要性”。
只是,任龚采薇讲得眉飞色舞、舌灿生花,岑守拙就是不搭话,只管拉她进去喝茶,陪他批公文,还顺便把午饭和晚饭也一起吃了。
龔采薇终于筋疲力尽,趴在桌上问:“我说完了,你到底给不给钱?”
“没钱。”岑守拙手一摊。
“嗯?”龚采薇坐起来瞪大了眼睛。
“我把钱都拿去修河堤和买粮食了。”
“唉,不早说,害我白白浪费口舌。”
“嗯,你不是蹭了两顿饭吗,怎么说白白浪费口舌?”
“你……”龚采薇气得胸口疼。
“天也不早了,听说最近又有山贼出来活动,你干脆就在这里过夜吧。”
“你!”
岑守拙拉起龚采薇就走,完全不给她反对的机会,然后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从众人面前经过,带着她进了卧房。
门里门外熙攘的人群先是一片死寂,然后热烈地讨论起来。
龚采薇觉得自己要被各种目光戳成筛子了,挣脱了岑守拙,低声说:“你要对我做什么?我还要嫁人的。”
“你想我对你做什么?”岑守拙凉凉地瞥了龚采薇一眼,从柜子里翻出被子,去书房了。
龚采薇脸一阵红、一阵青,在他关上门之后,愤愤地嘀咕:“浑蛋,你要真对我做点什么,我不就不用嫁给别人了吗?!”
夜里,院子里忽然喧闹起来,叮叮当当,像是打斗的声音。
迷迷糊糊的龚采薇原本打算充耳不闻,只是脑海里忽然闪过岑守拙说的话“最近又有山贼出来活动”便立刻醒了。她披上衣服,冲了出去,然后被满院子的蒙面黑衣人给吓得倒吸一口气。
衙役们都被放倒,岑守拙被刀抵着脖子绑在椅子上。
岑守拙这人真是徒有其表,除了能吓唬她,挡住那些花痴的女人,一点用都没有。
龚采薇暗暗叹了一口气。
“笨蛋,你出来干什么?”岑守拙一见龚采薇,立刻低声骂道。
“我要知道是这样,就不出来了。”龚采薇苦着脸。她一看这架势,就明白自己出来一点用都没有,只是让山贼多一个肉票。
果然,半炷香后,龚采薇也被绑了个结实,坐在岑守拙的身边。
“岑大人把最近收的门票钱拿出来,我们就不为难您。”山贼的声音听着好熟悉,只是龚采薇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是谁。
“没钱。”岑守拙脸色冰冷,一点慌张都没有。
见山贼明晃晃的刀在岑守拙的脖子上比画来比画去,龚采薇立刻忘了刚才发誓要装死到底,出声:“他把钱都拿去修河堤了,我可以做证。”
果然,山贼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全部望向龚采薇。
山贼从不在上河县犯事,虽然龚采薇不知道其中奥秘,却觉得在这危机时候,这个奥秘说不定能派上用途。
她狗腿地笑着:“我是上河县人。”
“穷地方。”山贼哼了一声,不再理会龚采薇,重新靠近了岑守拙,阴森森地说,“没钱,就只能灭口了。”山贼一用力,刀刃在岑守拙的脖子上划出一到细细的痕迹,血珠子立刻渗了出来。
“有钱,我有钱。”龚采薇心里一惊,尖声叫了起来。
“别胡说!”岑守拙厉声止住龚采薇。
“我真的有钱。”龚采薇生怕山贼不信,摆出最诚恳的表情。
“好,我放你去拿钱,天亮时,要是你没回来,我们就将这里所有人都杀光。”山贼狞笑了一声,砍断了绑着龚采薇的绳子。
龚采薇深深地看了一眼岑守拙,转身跑了出去。
7.我有钱
其实龚采薇根本就没有钱,她只是想要回去叫人。那几个不争气的手下说不定能帮她把人救出来。她跌跌撞撞地跑回家中,发现县衙里只有两三个守夜的衙役在。
人太少,可是,她又没时间等人齐了,怎么办?龚采薇慌作一团。
听龚采薇说了事情的始末之后,有个跟随龚大人多年的衙役把龚采薇拉到一旁低声说:“我记得你祖父说过,给你准备了嫁妆,就是不知道放在哪儿。找到它,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啊,对,祖父确实说过有嫁妆给她。祖父病了之后,常看着院子里那棵玉兰树,像是想跟她说什么。莫非是他把嫁妆埋在玉兰树下?她立刻跑进院子,在玉兰树下挖了起来。果然,不一会儿,她就挖到了一个盒子。
龚采薇很小时,曾见过祖父拿着这个盒子——一定是祖父埋的。
盒子里有一小包碎银,虽然少,应该能让山贼放了岑守拙。龚采薇高兴得快要哭了,顾不得多想,拿着银子狂奔而去。
山贼接过龚采薇的锦袋看了一眼,也不纠缠,便立刻撤退。岑守拙的人一旦脱身,便立刻追击山贼。山贼仓皇逃窜之中,竟然落下了那包碎银。
呼,还好是虚惊一场。岑守拙安然无恙,就连她的嫁妆也完璧归赵。她祖父那么清廉,这点银子不知道攒了多久。要是她就这么把银子丢了,哪还有脸见祖父?!
龚采薇顾不得追匪徒,捡起了那包银子,咧嘴笑。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伸过来,把龚采薇手上的银子拿了过去。龚采薇立刻红了脸,想要抢回,可惜踮起脚也够不着,只能涨红了脸嚷嚷:“那是我的嫁妆,还给我。”
“既然是嫁妆,迟早是我的。”岑守拙淡然地回了一句,将锦袋里的碎银倒在手上。
他脸皮真是厚得让人发指……龚采薇愤愤地暗自嘀咕。
岑守拙脸色忽然一变。
龚采薇莫名其妙,凑过去看。岑守拙用手指拨了拨碎银。碎银凑到一起,原来是由两锭银子剪开而成的。
天空渐渐亮了起来,银子上凑成的字也渐渐清晰:“赈灾专银”。
龚采薇脸色一白,惊恐地望向岑守拙,往后退了一步。
岑守拙抬眼盯着龚采薇,一字一顿地说:“龚采薇,你骗得我好苦。”
若不是刚才的山贼粗心落下银子,就连她都无法发现这个秘密。
只是,此刻任何辩解都太苍白。龚采薇张了张嘴,最后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8.原来你是贼
上河县跟随过龚大人的衙役都说,龚大人过去常常消失几日。每次他回来之后就会有山贼肆虐的消息传来。如今出现了赃银,大家前后一琢磨,才明白原來龚大人出去做山贼了。
山贼之所以从不在上河县犯事,原来不是嫌弃上河县太穷,而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岑守拙派人去勘察龚采薇带他去过的山洞,在山洞深处还发现了一小箱完整的银锭,却没有找到别的银子。
龚老大人眼角歪斜,口不能言,根本没法审。岑守拙只能提审龚采薇。
“跟祖父没有关系,是我勾结山贼打劫赈灾专银。祖父察觉了想要制止我,被我失手打伤。我原本想等朝廷准我祖父辞官,我再带着他逃走,不料,被你发现了。”
人证物证确凿,龚采薇百口莫辩。她不能让祖父的名誉受损,索性认了罪。
见龚采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岑守拙的脸越发阴沉得似天边的乌云。他眯眼盯着龚采薇:“你的同伙在哪里?”
龚采薇答非所问:“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怀疑龚家有人跟土匪勾结?”
追老虎什么的,怕也只是他引她去找山中藏身之处的计策。
只是,岑守拙大概没想到会如此巧合真的遇见了老虎。而龚采薇也没有想到,山贼阴差阳错竟然也用了同一个山洞藏银子。
岑守拙没有回答,却接着问:“剩下的赃银在哪里?”
他这样算是默认了吗?龚采薇苦笑了一声,做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花完了,我剪碎了银子,一点一点地花出去了。我只棋差一步,不该对你心软,带钱来救你,不然如何会被你发现。”
几万两银子,就是当饭吃,三年也不可能只剩下这么一点。龚采薇的话明显是敷衍。
岑守拙应该严刑拷打逼龚采薇说出赃银的下落,只是,他把手攥得青筋凸起,最后也没能狠心地拔出令牌来。
“为避免夜长梦多,即刻押人犯回京。”岑守拙站起来,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要走。
“恭喜岑大人,连除虎患和匪患两大祸害,不日便可以平步青云。”龚采薇笑了笑。
现在抓到了龚采薇,真正的山贼就可以放心地带银子销声匿迹,以后也不会蠢到再出来作案,所以岑守拙也不会有被人质疑的危险。
也好,也好。她也算是没有白白被冤枉。
岑守拙停下了脚步。他似是疲惫至极,背影落寞而又僵硬。只是他没有回头,只略站了站,便走了。
9.死无对证
龚采薇被岑守拙亲自押解回京,夜里露宿在山中。岑守拙把水壶和干粮放在龚采薇的面前,便走到远处坐下。
看见界碑,一直沉默的龚采薇忽然笑了一声:“人都说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我却是为了一口吃的丢了性命。那只鹿根本就不是被老虎咬死的,而是被你猎杀摆在界碑边的。”若是被老虎咬死的,那只鹿肯定会变得残缺不堪,怎么可能留下完整的鹿。只是她当时贪心,想要得到那只鹿,又被他的美色迷了眼睛,没细想。
岑守拙目不斜视,像是没有听见。
嗯,他又默认了。龚采薇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引我对你动心是不是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她为岑守拙死都可以,可惜岑守拙对她一点怜惜都没有,竟然如此狠心,亲自押着她去送死。
只有这一件事,让她心如刀割,满怀怨恨。
似有若无的香气随着风飘来,这是迷烟的味道。岑守拙这种读书人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些下三烂的手段。可是,龚采薇知道也没有用,因为她想要提醒岑守拙,也已经晚了。岑守拙和手下瘫软了一地。
数个蒙着面的人跳了出来,其中一个背起龚采薇就跑。
龚采薇欲哭无泪:这样一跑,她越发要被人认定是山贼了。再说,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祖父还在上河县。
山贼跑到那日老虎出没的地方,放下了龚采薇,然后在她的手背上割了一刀,退后一步,抱着手臂,静静地等着。
这是在用血腥味引来老虎。
龚采薇惊慌起来。
果然,老虎的呼啸声在远处传来,那些人立刻后退,转身离开。
“喂,什么意思?”龚采薇惊恐地大叫。他们若是想杀她,刚才一刀解决了,干吗要费力背着她走那么远来特地喂老虎。
一人回头讥笑地望了龚采薇一眼。
龚采薇忽然明白了。他们不是来救她,而是来确保她永远不会翻供。若是在岑守拙的面前杀了她,他们便有杀人灭口的嫌疑。现在这样才是天衣无缝。从此,死无对证,她就算死了,也是铁板钉钉的山贼头子。
岑守拙带着那一小箱银子回京复命,说龚采薇在押解的路上被同伴救走,又倒霉地遇见老虎,被老虎吃得尸骨无存。
虽然没有追回所有银子,可是匪首伏案,皇上依旧龙颜大悦,命令此案了结。念在龚大人数十年辛劳,如今也跟死人差不多了,皇上格外开恩,没有追究龚大人。
可怜的龚大人被赶出了县衙,不知去向。皇上派来接任的县令还没有到,衙役们集体请辞。上河县县衙一日之间就变得空无一人了。
夜深了,龚家破旧的小院子里忽然进来了几个人。他们点燃的火把照亮了各自的脸,竟是龚大人的手下、赵大人和被岑守拙辞退的下河县原有衙役。
他们把龚家大堂的地板撬开,挖出许多箱子来。
望见箱子里白花花的银子,这些人不由得喜笑颜开。
“赵大人英明,刺杀恭守拙失败之后,就将计就计,李代桃僵。如岑今守拙回了京,龚采薇当了替罪羊,龚老头又傻了,再无翻案的可能,我们终于不用躲了。”
“当年就是为了拉龚老头垫背,我才不想让他活着。这些年我不许你们动上河县,也是为了这个。”赵大人哼了一声,听那声音原来竟是那夜挟持岑守拙的人。
“大家拿了银子,立刻分了,以后不要再见。”赵大人说完,墙上忽然亮起火把来,把整个院子照得通明。
赵大人一惊,立刻拔腿想夺门而出。密密麻麻张弓搭箭的士兵也鬼魅一般同时出现在墙头。无数箭头在火把下闪着寒光,瞄准了院中之人。
门被人推开,岑守拙慢悠悠地踱了进来:“想不到,你们竟然把银子藏在这里。我费了许多心思,牺牲了娘子,才终于把你们人赃俱获,还真是不容易。”
赵大人朝着岑守拙的面门直攻而去,却被岑守拙用一只手就轻松挡住了拳头。赵大人憋红了脸,想要把手抽出来,却无济于事。
岑守拙平日那数次被山贼们打得落花流水的手下今日也勇猛异常,三下五除二就把山贼们各个掀翻踩在脚下。
赵大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们……”
岑守拙嘴角微微一扬:“其实我是文武双科状元,为了引你们上钩,才藏起锋芒,故意示弱。”
赵大人如一摊烂泥瘫软在地。
10.坑爹的嫁妆
那日被赵大人他们撇下后,龚采薇吓得要死。前一次她作死,至少还能没命地逃跑,至少还有岑守拙来救她。今日她却只能一动不能动地坐以待毙,真是倒霉到了家。
话说岑守拙此刻也中了毒,不知道能不能安然脱身。龚采薇看了看远处,有些担忧。
老虎的低吼声隐隐传来,远处的草丛也被什么踩得沙沙响。
龚采薇寒毛一竖,收敛心神,暗暗地骂着自己:“你都自身难保了,竟然还在担忧他?!”
她拼命地伏在地上,恨不得能和地面融为一体。
草丛的响声越来越近,最后出现在黑暗里的竟然是岑守拙。
“嗯?”龚采薇微微张嘴,表情呆愣。
岑守拙笑了笑,走过去解开了她的镣铐,给她喂了解药。
“你……你没中迷香?”龚采薇惊讶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嗯。”岑守拙把她扶了起来,仔细地将她头发上的枯叶摘掉,扶上马车。
“你到底想干吗?”龚采薇彻底蒙了。既然岑守拙没中毒,为何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劫走,又为何来找她?
“你只是个引蛇出洞的诱饵。”岑守拙说得言简意赅,龚采薇听得半知半解。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匪首,也没有被他们蒙骗?”
“就你的身手,想吃鹿肉都要靠坑蒙拐骗,还匪首?!”岑守拙哼了一声,“你身边的衙役越是表现得大公无私,迫不及待地把你供出来,我就越是觉得他们有问题。刚才看他们把你掳走又抛下,就完全肯定了。”
原来是他们,那一切都能说通了。他们知道龚大人藏嫁妆的地方和常去的山洞,想要栽赃很容易。龚采薇呆滞地点点头。
被岑守拙扶着上了车坐定,她才茫然地又问:“上次我第一次听见的老虎叫声是你学的?你就为了让我在山中转圈,好等天黑带你去找山洞?”
“嗯。”岑守拙嘴角抽了抽。
“浑蛋,三番五次地吓我很好玩吗?!我跟你拼了!”龚采薇想掀桌子,可惜车上没有桌子,便只能朝岑守拙扑了过去。
岑守拙利落地抱住龚采薇,轻易便让她不能动弹,冷笑着:“呵呵,我可是收了你嫁妆的人,你是要谋杀亲夫吗?”
“胡说。那不是我的嫁妆,那是别人栽赃给我的!”龚采薇梗着脖子叫道。
岑守拙好整以暇地拿出锦袋,翻过来。只见锦袋内里用蝇头小字写着:“采薇,赵大人是匪首,能让你看见此消息的人定已剿灭山贼,是个文武双全的好夫婿,可嫁。”
娘嘞,最坑人的原来是祖父。祖父知道会被栽赃,索性特地告诉别人留了嫁妆给龚采薇,然后把最重要的信息写在最想不到的地方,等待有一天山贼亲手把留言交给前来查案的人。
龚采薇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许久才憋出一句:“祖父果然是瘋了……”
龚大人得知赵大人与下河县衙役假扮山贼四处劫掠,却不知道自己的手下也是山匪成员。他曾给朝廷写密信举报,怎奈都被手下暗中截下。
等去迎接赈灾银时,山贼们原形毕露,龚大人才想明白,却为时已晚了。龚大人被打伤,赵大人为了不被人怀疑,也捅了自己一刀。衙役们效仿自残,只说不敌山贼,把银子藏了起来。
朝廷震怒,下令大力追查。为了防止露馅,赵大人他们假扮山贼和老虎干掉了前来接任龚大人的人。
皇上怀疑赵大人和龚大人,只是两个人都身受重伤,又没有真凭实据。直到赵大人到了退休年纪,皇上才终于等到了可以名正言顺地派人接替赵大人的时机,便钦点岑守拙前往下河县当县令,并秘令岑守拙暗中调查此案,指派身边御用侍卫保护他。
赵大人见挡不住岑守拙,便索性利用岑守拙来栽赃龚大人和龚采薇,没想到,却反被岑守拙的连环计坑了。
岑守拙立了大功,皇上当朝宣布连升岑守拙三级,招岑守拙做驸马。
岑守拙跪在大殿上,一脸痛心疾首:“臣无用,在山中时已被龚采薇强行玷污,不敢再来辱没公主。”
皇上脸色一黑,打了个哈哈:“没事,让龚采薇做妾。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
岑守拙头摇得像拨浪鼓:“那龚采薇比老虎还可怕,臣不敢违抗。”
皇上明知岑守拙在推诿,却怕他被逼急了会翻脸,只能悻悻作罢,最后还做了个顺水推舟的人情,给他和龚采薇赐婚。
洞房之夜,岑守拙揭开龚采薇的盖头,正要凑近,龚采薇却一把撑住他的胸。
“你在大殿上说,我已经玷污你了?”
“是。”
“你说我是母老虎?”
“嗯,算是。”
“呵呵,你觉得,你都这么说了,我会顺从?”
岑守拙忽然凑近,亲了一下龚采薇的嘴唇。
龚采薇就莫名其妙没有了力气,任他放倒在床上。
岑守拙等龚采薇如烂泥一般瘫软,才在她的耳边说:“不瞒娘子说,那老虎是被我借着它扑上来的势头,抓住脖子撞死在石头上的。我比那老虎还厉害,就问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