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宜居城市指标体系研究及广州的国际比较

肖路遥

（广州市社会科学院 广州城市战略研究院，广州 510410）

人与环境的对立统一是城市发展的主要矛盾之一。城市的快速发展势必会引发一系列社会问题和环境问题，如交通拥堵、治安混乱、环境污染、资源浪费等。因此，建设全球宜居城市已成为世界主要全球城市制定未来发展计划的共同目标。例如，2010年，芝加哥提出了建设“宜居宜业、生态平衡、经济持续繁荣的可持续世界级大都市”的目标；2014年，新加坡在新一轮概念性规划中提出要建设“温馨的家和清洁、绿色、宜居的城市”；2016年，北京市也提出了建设“国际一流的和谐宜居之都”的目标愿景。目前，学术界关于宜居城市的研究重点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宜居城市内涵与概念的研究；[1-5]二是城市宜居性评价指标体系的构建；[4-6]三是城市宜居水平的实证研究。[7-9]尽管宜居城市的相关研究已经较为丰富，但是基于全球城市发展理论与宜居城市理论相结合的全球宜居城市研究仍然有待完善。本文以全球宜居城市指标体系为研究重点，旨在通过建立一套科学的指标体系，准确反映全球宜居城市的国际发展态势，为全球宜居城市建设提供理论引导和决策依据。

一、全球宜居城市的内涵

所谓宜居城市，简单地说就是“适宜居住的城市”，即能够满足经济、社会、环境协调发展，满足居民物质和精神生活需求，适宜人们工作、生活和居住的城市。本研究认为全球宜居城市的内涵应当包括五个最基本的层面。

一是生态环境优良。城市的发展应该符合生态可持续发展的要求，环境优质、生态良好、景观优美已经成为世界城市共同追求的目标，也成为全球宜居城市建设的首要任务。从国际经验来看，全球宜居城市都应该具有新鲜的空气、良好的水质、舒适的气候、优美的绿化环境等。[3]

二是社会安全和谐。安全和谐的社会环境是城市社会、经济、文化、环境协调发展的基础，是全球宜居城市建设的重要保障，其内涵包括社会运行有序、社会治安良好、财富分配公平、居民安居乐业等方面。

三是公共服务完善。城市公共服务与居民日常生活关系密切，是城市宜居的重要体现，公共服务完善的城市应当具备完善、均等且优质的公共服务设施，能够充分满足城市居民就医、上学、运动、娱乐和休闲等各类需求。

四是出行高效便捷。随着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深入和城市生活节奏加快，通勤成为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然而城市规模扩大、人口和私家车数量急剧上升带来的交通拥堵问题极大地降低了人们出行的便利性。全球宜居城市应当以公交系统优先发展为核心，倡导绿色出行，为城市居民提供高效便捷的出行服务。

五是生活轻松舒适。城市的经济发展势必引发房价、物价的上涨，高昂的生活成本则是影响城市居民生活轻松舒适度的重要因素。因此，控制合理的生活成本，提高居民购买能力，降低人们生活压力应当成为全球宜居城市的重要目标。

图1 全球宜居城市的概念模型

二、评价指标体系的构建

（一）指标的选取

1. 指标的理论预选

基于全球宜居城市生态环境优良、社会安全和谐、公共服务完善、出行高效便捷以及生活轻松舒适五方面的内涵，在文献调阅和专家座谈的基础上，从生态优良度、社会安全度、公共服务完善度、出行便利度、生活轻松度5个方面初步预选了 13个评价指标组成了第一轮评价指标体系，并构建了递阶层次结构理论模型（见图2）。

1）生态优良度。生态环境优良的城市应具有新鲜的空气、良好的水质、舒适的气候、优美的绿化环境以及适宜的开敞空间等。考虑指标的可获取性和可比性，本研究选取PM2.5、空气污染程度、气候指数三个指标来反映城市生态优良度。PM2.5数据来源于世卫组织全球空气污染数据库，空气污染程度数据来源于全球知名咨询机构Arcadis公布的数据；气候指数数据来源于Numbeo数据库。

2）社会安全度。社会安全和谐的城市应该是人身安全、卫生安全、基础设施安全等多方面得到充分保障的城市。由于能够反映社会安全的指标往往具有主观性和难获取性，因此本研究选取安全指数和社会犯罪率来反映城市社会安全度。安全指数指标数据来源于经济学人智库历年发布的《全球城市安全指数报告》，该指数是国际上比较公认的能够反映全球城市安全度的指标，具有较强的代表性。社会犯罪率指标来源于Numbeo数据库。

3）公共服务完善度。教育和医疗是城市公共服务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当前受到社会关注最多的民生问题。本研究选取教育水平、世界 500强大学数量和医疗保障水平来反映城市公共服务完善度。教育水平数据来源于全球知名咨询机构Arcadis公布的数据，该指数根据各城市识字率、大学排行榜以及大学学历人口占比计算得来；世界500强大学数量来源于US News世界大学排名；医疗保障水平数据来源于Numbeo数据库，该指标数据根据医务人员的能力、诊断与治疗设备的现代化水平、对医疗机构的满意度等方面综合测算得来。

4）出行便利度。通勤时间的长短和公共交通系统的完善程度是反映城市出行高效便利的重要方面。本研究选取平均通勤时间来反映城市出行的高效性，选取每万人地铁长度、地铁可达时间指数以反映城市公共交通系统的完善程度。平均通勤时间数据来源于Numbeo数据库，每万人地铁长度根据各城市官方网站以及“维基百科”公布的多种数据计算得来；地铁可达时间指数来源于Arcadis公布的数据。

5）生活轻松度。本研究所指的生活轻松度主要包括生活成本与生活压力方面的轻松与舒适程度，生活成本和购买能力的高低关系着人们日常生活中衣食住行的各个方面。因此选取生活成本指标和购买能力指数来反映城市生活轻松度，这两项指标均来源于Numbeo数据库。

2. 指标相关性分析

在上述构建的第一轮指标体系中，各项指标通常会存在一定的相关性，这种相关性通过相关指标的重复赋权，导致被评价对象信息的重复使用，降低了评价的科学性与合理性。因此，我们需要对指标进行相关性分析，消除相关系数高的指标对结果的影响。相关系数计算公式为：

规定一个临界值，如果相关系数大于临界值，则可以删除其中一个指标。如果相关系数小于临界值，则可以保留这两个指标。

根据上述原理，共搜集10个城市第一轮指标体系中的13个指标的相关数据，运用SPSS软件，对这些指标进行相关性分析，得到相关系数矩阵。根据测算结果，共有3对指标相关系数较高，因此删除了其中3个指标——空气污染程度、社会犯罪率及世界500强大学数量，保留了10个指标。

图2 全球宜居城市递阶理论模型

3. 指标鉴别力分析

评价指标鉴别力分析是构建指标体系的必要步骤。在构建指标体系中遇到评价指标的鉴别能力问题。所谓指标的鉴别能力指评价指标区分所评价对象的特征差异的能力。在实际应用中，通常采用变差系数来描述评价指标的鉴别能力，公式如下：[10]

根据上述原理，运用 SPSS软件对这些评价指标进行变差系数分析，根据分析结果，删除了地铁可达时间指数这个变差系数较小的评价指标，保留其余9个指标。

4. 指标的最终确定

理论初选的评价指标经过相关性分析和鉴别力分析后，构成最终评价指标体系。该指标体系由目标层、准则层、指标层3层面构成，共包含9个指标，指标体系简明清晰，容易操作，能比较客观和准确反映全球宜居城市的内涵与构成。

（二）指标权重的确定

本研究主要采用主观赋权法进行权重确定。其中，对一级指标采用德尔菲法，即通过邀请20位相关专家组成专家评分小组，对一级指标权重进行打分，最后取各专家打分的平均值为权重；二级指标采用均分法处理。

表1 全球宜居城市评价指标体系及权重

（三）计算方法的确定

1. 指标正向化

对逆指标采用倒数法进行正向化处理。其中，Yi为正向化后的指标，Xi为逆指标，C为正常数，通常取C=1。

2. 指标无量纲化

采用极值法，对指标进行无量纲化处理。其中，Ui为无量纲化后的指标，Xi为指标原始数据，Xmin为该指标最小值，Xmax为该指标最大值。

3. 评分计算公式

采用综合线性加权法计算全球宜居城市的综合评分。其中，F为全球宜居城市综合评分，Ui为无量纲化后的指标值，Wi为权重值，i为评价城市个数，n为评价指标个数。

三、广州建设全球宜居城市的国际比较

（一）比较样本的确定

建设全球宜居城市是广州建设的重点，因此在样本选取上，以城市能级为主要依据，以城市代表性为次要依据，选取22个城市作为样本。首先选取伦敦、纽约、东京等3个公认的全球城市体系顶端的城市为样本；其次以洲际代表性城市为样本，包括巴黎、法兰克福、莫斯科、香港、新加坡、首尔、洛杉矶、迪拜及悉尼；再次选取部分发展中国家的先进城市为样本，如墨西哥城、圣保罗、孟买、雅加达、约翰内斯堡；最后选取中国大陆公认最具全球竞争力的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4个一线城市为样本。

（二）广州建设全球宜居城市的总体比较

第一，样本城市综合得分可以划分为四个梯队。悉尼、东京、纽约、洛杉矶、伦敦属于第一梯队，这5个城市的总得分均在60分以上，是名副其实的全球宜居城市。芝加哥、新加坡、巴黎、首尔、法兰克福、香港属于第二梯队，这6个城市的总得分介于50-60分之间，属于宜居程度较高的城市。墨西哥城、广州、上海、深圳、圣保罗、莫斯科、约翰内斯堡、北京、迪拜属于第三梯队，这9个城市总得分介于30-50分之间，宜居程度一般。孟买、雅加达属于第四梯队，这 2个城市总得分低于30分，宜居程度很低。

第二，广州总排名第13位，处于第三梯队前列。测评结果表明，广州全球宜居城市总得分为39.03分，仅相当于第一梯队城市的 60%左右，与芝加哥、新加坡等第二梯队城市也有一定的差距，但是在第三梯队中排名第2位，宜居程度在22个样本城市中属于中等水平。

（三）广州建设全球宜居城市的分项比较

第一，生态环境保护取得明显成效，但与领先城市相比仍有较大差距。近年来，广州通过实行最严格的环境保护制度，在生态环境保护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但目前广州在生态优良度方面仍与悉尼、洛杉矶、纽约、伦敦等城市有较大差距。在22个样本城市中，广州生态优良度排名第16位，属于中下水平，尤其在PM 2.5方面，根据世卫组织发布的2016年全球空气污染数据库，广州PM 2.5年平均值仅为48 μg/m3，虽远低于国家规定的75 μg/m3标准值，在国内城市中也处于较优水平，但与悉尼、纽约、洛杉矶、芝加哥等城市相比，仍存在较大差距。另外，广州的气候条件在样本城市中处于中等水平，排名第13位，得分相对偏低。总的来说，由于PM 2.5与国际领先城市差距较大，再加上气候条件优势并不显著，所以广州在生态优良度方面的得分并不理想。

第二，群众社会安全感持续上升，但城市安全度国际排名依然较为靠后。社会安全和谐是全球宜居城市建设的重要保障。近年来，广州通过开展“平安广州”创建活动，和深入推进“飓风2017专项打击行动”“百日攻坚大会战”等一系列措施，极大地提升了城市的安全度，全市群众社会安全感持续上升。跟据中山大学城市研究中心对 2017年度广州群众安全感和公安工作满意度调查数据，2017年广州群众安全感高达98.2%，群众安全感、治安满意度和公安工作满意度都达到历史新高。但目前广州在社会安全度各方面仍不能与东京、新加坡等全球城市相提并论。据测算结果，广州社会安全度得分仅 5.53分，在 22个样本城市中排名第16位，与排名前三的东京、新加坡、悉尼分别相差13.9分、13.3分、9.8分，同时也低于上海、深圳、北京这些国内城市。

图3 全球22个样本城市得分及排名

表2 全球22个样本城市各维度详细得分

第三，医疗保障方面优势明显，但教育水平仍未达到国际发达城市水平。据评分结果，广州公共服务完善度得分为10.14分，在22个样本城市中排名第15名，公共服务完善度与先进城市相比差距较明显。从具体指标看，广州医疗保障水平得分6.44分，在22个样本城市中排名第8位，不仅高于北京、上海、深圳这些国内城市，甚至高于芝加哥、洛杉矶等国际发达城市，这充分表明广州在医疗保障方面具有明显优势。但在教育水平方面却不太理想，仅3.69分，在所有样本城市中排名第16位，与前三位的首尔、伦敦、悉尼相比，分别相差9.02分、8.84分和8.08分，广州教育水平有待进一步提升。

第四，城市公共交通系统日益完善，出行便利度在国际上处于领先地位。广州市自2013年向交通运输部申报并成功入选国家“公交都市”创建示范城市以来，坚持落实公交优先策略，基本建成了立体多元的公共交通服务网络。从评分结果来看，广州的出行便利度得分高达5.38分，在22个样本城市中排名第4位，得分仅低于芝加哥、法兰克福和深圳。从具体指标来看，广州在平均通勤时间上得分为3.18分，排名第3位，属于国际较优水平。根据Numbeo数据库的调查统计数据，广州市居民平均通勤时间为33.6分钟，通勤时间仅多于法兰克福和深圳，通勤效率较高。另外，从能够反映城市公共交通完善度的每万人地铁长度指标来看，广州的数值为0.27公里，处于样本城市中的中上水平。总的来说，广州在城市出行高效性和便利性两方面都表现较好，出行便利度处于国际领先地位。

第五，城市生活轻松度排名靠前，低生活成本对人才的吸引力持续上升。生活成本是影响城市居民生活品质的重要因素，高昂的房价、房租以及物价会给城市居民带来巨大的生活压力，从而严重降低城市对人口的吸引力。从最直观的房价来看，很多数据表明，城市高昂的房价已经成为驱赶人才的重要原因。近年来，广州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防止房价增长过快，例如在全国首次提出“租购同权”的概念，为新就业无房职工提供公租房，为外来工申请公租房降低门槛。根据评分结果，广州在生活轻松度方面排名高居第4位，得分为7.25分，仅次于孟买、法兰克福和墨西哥城。广州在一线城市中生活成本相对合理，人才吸引力很强，这是其他大城市所不具备的优势，但从购买能力指数来看，广州得分相对偏低，排名较为靠后，城市居民购买能力有待进一步提升。

（四）广州建设全球宜居城市的优劣势

综上结果看出，广州建设全球宜居城市具有诸多优势，如城市气候宜人、繁花似锦；城市医疗保障水平较高，医院综合实力较强；城市公共交通系统完善，城市居民出行高效便捷等。但同时也存在一些短板，如空气质量不够优良；城市安全度排名较低，在人身安全、卫生安全、数字安全等方面需进一步加强；城市教育水平仍未达到国际发达城市水准，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大学数量较少；城市居民购买能力有待提升。

四、广州建设全球宜居城市的未来方向

首先，把广州建设成为生态环境优良的生态文明之城。要坚持环境优先、绿色发展的理念，以资源环境承载力为先决条件，进一步强化空间、总量、准入对开发布局、建设规模和产业转型升级的硬约束，建设环境优质、生态良好、景观优美的生态文明之城。

第二，把广州建设成社会安全性高的安全和谐之城。未来发展要依靠大数据，建立健全监督预警机制，大力提高城市安全水平，实现社会运行有序、社会治安良好、财富分配公平、居民安居乐业的目标，建设以人为本的安全和谐之城。

第三，把广州建设成为公共服务完善的民生幸福之城。广州要注重提高城市公共服务水平，不断完善教育、医疗、养老、文化娱乐等公共服务基础设施的建设，为居民创造更多就业机会，建设具有强大吸引力的民生幸福之城。

第四，把广州建设成为公交系统完善的高效畅通之城。建立完善的城市公共交通系统，以城市居民需求为导向，重视发展公交支线，不断提高市民出行的便利性和高效性，节省城市生活的时间成本，打造出行高效畅通的全球宜居城市。

第五，把广州建设成为生活轻松舒适的品质生活之城。不断提高城市居民的生活质量，严格控制房价，提高住房保障水平，严格打击教育、医疗、社保等行政事业性乱收费现象，切实减轻居民负担，不断提升居民收入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