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
辽沈、平津、淮海三大战役后,国民党反动政府拒绝签署国内和平协定,并在湖北宜昌至江苏江阴1800多公里的长江南岸沿线,部署了约70万兵力,妄图依托长江天险,保住江南半壁江山。在长江北岸,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第三野战军及地方部队共100万人,准备强渡长江,解放全中国。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渡江战役前夕,中共地下情报工作者,冒着生命危险派出先遣部队、乔装侦察、在敌军高层安插内线,最终获取了国民党长江防御军事计划,胜利完成渡江任务。1954年,上海电影制片厂出品的电影《渡江侦察记》还原了这段精彩的情报战——用最小的牺牲,换最大的胜利,中国人民解放军拿下长江天险,早已运筹帷幄。
历史上的渡江战役时间是1949年4月20日,但事实上,早在4月初,渡江侦察行动就已悄然展开,在敌强我弱的局面下,强渡长江并非上策,一场情报战在渡江前夕拉开帷幕。
根据渡江战役总前委指示,为摸清国民党军队布防长江情况,第三野战军第九兵团选调侦察营的一连、二连另加4个侦察班,共计300多人组成“先遣渡江大队”,大队长由81师242团参谋长章尘担任,副大队长由军侦察科科长慕思荣担任。1949年4月6日21时30分,在无为县石板洲8艘木船如离弦之箭,兵分两路渡江侦察。
章尘在《先遣队渡江的日日夜夜》中写道,这支由北方战士组成的队伍,最大的困难莫过于不谙水性,可他们偏偏要打破“木船不能渡江”的论调,执行任务前,战士们日夜练习操舟、掌舵、撑篙、泅渡,硬是将“旱鸭子”练成了“水鸭子”。在出发前两次偷渡预演中,不仅俘敌10名,还了解到敌88军指挥所的兵防工事弱点:30多里的江防只有一个师,沿江只布了一道防线,只要突破这道防线,便可长驱直入。
初春夜间,江风刺骨,军部下达了渡江命令。这天是农历三月初九,皎白月亮高悬天上,江面波光潋滟,战士们带着“死不做俘虏,活不缴枪,不泄密”的决心,分乘8只木船,以四路成一字形,从无为县石板洲的鲤鱼套启渡,目标繁昌县的十里场、皇公庙。为防止敌人发现,战士们三分之二改穿国民党士兵服装,三分之一穿便装,并将稻草铺在船头避免声响。
月色下,敌人的碉堡、铁丝网越来越近。就在即将靠岸时,突然响起了“叭叭”的枪声,敌人发现了渡江的船只,偷渡随之变为强渡。章尘在回忆录中写道:“如不急速登岸,就有人船被击沉江中的危险。我命令:‘全速前进,强行登陆!”就这样,在枪林弹雨中,侦察队一边还击,一边掩护船工,在快接近江南岸边200米时,敌人一排重机枪子弹射来,一班的船上12人中有11名同志壮烈牺牲。
电影《渡江侦察记》剧照。
部队登岸后,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迅速占领了制高点狮子山,准备隐蔽到黄昏后再行动。不料,山脚下突然出现一队国民党军人马,副班长王春林急中生智,摆出了国民党军长官的架势,唬住了对方:你们是哪一部分的?敢向老子开枪?我命令你们派人上来联系。就这样,与敌军周旋至夜幕降临,部队才悄悄从狮子山安全撤离。
部队行进至塌里牧村,章尘就部队的位置、状态和下步行动,给军部发了一份长达千字的电文,为防止敌军無线电侦听,电文分两次拍发。在人生地疏、粮食短缺的情况下,侦察队通过中共无为县委,几番联络与中共繁昌游击总队接上了头。
早在3月份,中共繁昌县委就已经建立了十多个工作点,并在敌防守最严的大小洲、油坊嘴、荻港等地建立了16个情报站。白天,侦察兵们装扮成农民一边沿江割草,一边用心记录下敌军军舰在长江的巡逻状况。傍晚,他们化装成国民党军官,大摇大摆地走上街头,向当地保长等人套取情报。
很快,在智勇双全的武工队长毛和贵带领下,侦察队迅速获取到敌人沿江江防、部队番号、敌调防动态以及沿江河流、水深等情报,并立即向上级汇报。渡江前一夜,先遣渡江大队接上级命令,将敌第88军指挥所的电话线剪断,据被俘的通讯兵说:88军军长吓得面色蜡黄,来回踱步,见江防一片混乱,烽火连天,最后干脆坐上汽车逃跑了。之后,侦察队员与我军炮兵策应,凡有敌人的地方,游击队都燃放起火堆,为江北炮兵指示射击目标,很好地完成了策应“百万雄师”渡江的任务。
“军队打胜仗,人民是靠山,这是真理。”1949年8月4日,渡江战役总前委书记邓小平同志在讲到先遣渡江侦察时说道。而军队的靠山,有不少巾帼英雄。
当年,为方便侦查,皖南游击队专门挑选了4名20多岁的女游击队员策应,探情况、送情报、筹粮食,帮了大忙。作家沈默君在写《渡江侦察记》剧本时,将事迹概括为一个人,统一取名“刘三姐”。刘三姐的主要现实参照原型,名叫马毛姐。
据史料记载,先遣渡江战士,在老乡的帮助下,乔扮成修筑工事的民工,混入工事阵地。三姐扮成小商贩,口中高喊着:“洋火——香烟——桂花糖”,穿梭于各个工事前,把敌人火力点摸得一清二楚,巧妙地把情报传达给侦察人员,并及时把情报送到解放军渡江指挥部。
随着情报搜集越来越全,3名侦察员和侦察连唯一一名大学毕业的测绘员于建民冒着生命危险实地测绘画出了敌军江防图,在这张图上,敌榴炮阵地、二梯队配置甚至敌后方兵力部署,全都一目了然。由于江防图无法通过电台传送,这项艰巨任务就落在了芜湖地下情报站的一名交通员——23岁的吴赛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