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灵守护者”葛芮：保护动物，最终还是保护我们自己

心利

     几只黑熊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1984年，葛芮毕业于北京广播学院（现中国传媒大学），大学毕业后，她被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聘用。工作三年后，葛芮远赴美国犹他大学大众媒介系继续深造，随后在美国犹他州电视台觅得一席之地，担任新闻节目编导。

尽管旅居海外，葛芮却心系祖国，国内发生的各类事件，她都密切关注着。葛芮从未想到的是，她的人生轨迹竟被几只黑熊改变了。

那是1996年冬天，葛芮赴中国拍摄并报道广东省林业厅和IFAW（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共同解救9头惨遭活体取胆的亚洲黑熊的行动。

拍摄前，葛芮了解到，熊胆是中医药里的一味辅助药。从表面上看，活熊取胆代替了杀熊取胆，似乎能使黑熊免遭杀害，但是，活熊取胆对熊来说仍无比痛苦，用生不如死来形容也不为过。

到达广东番禺后的第二天早上，葛芮就开始工作了，她和摄像师站在横跨养护中心两公顷土地的天桥上，静静等待着那些饱受残忍对待的黑熊的出现。

这时，葛芮听到对面笼舍区房顶上传来既兴奋又不乏担心的发颤的喊声，随后，笼门徐徐开启——

5分钟过去了，一只黑熊才缓缓地探出头来，将头伸出笼舍外，从左到右慢慢摇晃，似乎在感受着自由的气味。又过了半天，全身终于暴露在阳光下，它乌黑的身体显得疲惫、瘦小，除了胸前淡褐色的月牙形（因此亚洲黑熊又名“月熊”）之外，背上从耳后到尾部有一条深深的伤痕，这是它们常年被困在铁笼子里取胆时，被铁丝刺磨而造成的。

这只熊嗅到了不远处草丛中的芭蕉树和树上的果实——熊最喜爱的食物，它终于捡起被剥夺多年的自然习性，自己去采食果子了。它向泥土地迈出了第一步，突然，它像触了电一样，前爪又缩了回来，草丛中果子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它再次伸出爪子，又一次缩了回来。就这样，反反复复，犹犹豫豫，这只熊来回踱着步，许久都不敢往前迈一步。

看到这只熊充满惊惧而又试探的举动，葛芮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终于，经过一段时间的试探，这只熊和其他同伴们才放下心来，开始兴奋地“视察”养护区的每一个角落，在水池中玩耍嬉戏，抱着大柚子美滋滋地啃食。那一刻，葛芮理解了保护动物工作的意义和价值。

完成拍摄飞回美国的航班上，葛芮有了个想法，她要加入国际爱护动物基金组织，与一切残害动物的行为做斗争，为地球上那些可爱的生灵们争得生存的权利。

随后，葛芮放弃了电视台高薪而又舒适的工作，回到国内担任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中国代表，并在北京建立了中国办公室。

            保护藏羚羊，促进亚洲象与人和谐共处

从一名媒体人到IFAW中国代表，葛芮很快完成了角色转变。在IFAW中国办公室开展了守护藏羚羊、保护野生亚洲象、保护猛禽等一系列行动。

上任不久，葛芮了解到，在国际市场上，有一种被用来彰显富贵和地位的披肩叫“沙图什”（SHAHTOOSH），这种披肩是用“羊绒之王”藏羚绒织成的，藏羚羊适应高寒气候，藏羚绒轻软纤细，弹性好，保暖性极强，因其昂贵的身价被称为“软黄金”，一条沙图什在欧美市场售价高达上万美元！一只藏羚羊产绒约100至150克，织一条女式披肩需要大约300至400克绒，相当于3只藏羚羊的生命，而一条男式披肩则需要5只藏羚羊的生命。因此，沙图什被动物保护者称为“带血的披肩”。

让葛芮痛心的是，由于“沙图什” 披肩的华贵，每年数以万计的藏羚羊被非法偷猎者捕杀！昔日可可西里高原上数万只藏羚羊一起自由奔跑的壮观景象，如今很难见到了，盗猎者以每年两万只的速度猎杀藏羚羊，如果盗猎以这样的规模进行下去，5年内藏羚羊这种可爱而珍贵的动物将可能永远从地球上消失。

上任第二个月，葛芮亲赴青海可可西里保护区。在反盗猎一线，葛芮亲身感受到盗猎与反盗猎斗争的残酷与复杂。盗猎分子通过猎杀藏羚羊获得了不菲酬金，他们的盗猎装备比反盗猎人员好得多，对待反盗猎工作人员，他们凶狠无比。可可西里气候恶劣，天气复杂，反盗猎工作极为艰苦，还面临着资金不足等困难。葛芮想方设法争取到资金，通过捐赠反盗猎设备、器材等措施以提高执法人员打击盗猎的能力。

与此同时，葛芮四处奔走，推动政府相关部门立法保护藏羚羊。1999年，藏羚羊保護国际研讨会在西宁召开，大会形成的《西宁宣言》充分体现了藏羚羊分布国、贸易国和消费国对于提高保护意识、共同执法的决心。2000年，在内罗毕召开的《濒危物种公约》组织第11次缔约国大会上，葛芮帮助中国政府代表团起草的关于藏羚羊保护的决议草案得到大会一致通过，同时也推动了美国政府将藏羚羊列入美国的濒危物种保护法，加强打击走私贩卖沙图什的执法力度。

通过各国间的通力协作，现在昂贵的沙图什再也没有了市场，也没有人再用沙图什来炫耀财富和身份了。

除了保护藏羚羊外，葛芮还把野生亚洲象的保护提到了重要位置。在云南西双版纳、普洱和临沧地区，生活着野生亚洲象，除了受到象牙贸易的威胁，野生大象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栖息地的碎片化和丧失。大片林地被开垦以种植橡胶和农作物，使野象的栖息地急剧减少，家园的丧失和破坏迫使亚洲象走出森林取食农作物，给人们带来经济损失，造成人象冲突。

为缓解人象冲突和保护亚洲象种群，葛芮代表IFAW与云南省林业厅签订了合作备忘录，在云南普洱开展亚洲象栖息地保护项目，并推动当地政府颁布了一项新的5年禁猎通告，有效保护了该地区的亚洲象和其它野生动物。

葛芮一直倡导，在保护野生动物的同时也必须考虑社区村民的生活需要，只有得到社区村民的理解和支持才能真正地保护好亚洲象，因为归根结底他们才是和野生动物朝夕相处的主体。

葛芮通过IFAW为社区村民提供大象保护发展基金，帮助村民探索经济效率更高的替代农业，减少毁林开荒的面积，为社区村民提供农技、安全环境等培训，使当地村民从提高生活收入开始，逐渐提高对野生动物保护的认识，实现人象和谐共处。

      创立国内首家猛禽救助中心

在自然界，猛禽的数量相对稀少，同时由于受到栖息地破坏、野生动物贸易以及其他人为因素的影响，它们的生存正面临日益严竣的挑战，目前所有种类的猛禽都被我国列为一、二级重点保护动物。

为了救助脆弱的空中王者——猛禽，2001年，葛芮推动IFAW与北京野生动物保护区管理站、北京师范大学共同合作成立了全国首家专业定向的野生动物救助机构——IFAW北京猛禽救助中心，旨在用科学的手段救助北京及周边地区的伤病猛禽，使其最终回归野外。截止2018年，北京猛禽救助中心救助了4500多只猛禽。

2016年8月8日，北京豐台警方接到举报电话，有人家中饲养猛禽，经确认这是一只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游隼，警方与北京猛禽救助中心已取得联系，葛芮和康复师将这只游隼接到中心，发现游隼双腿都系着皮质脚跘，双脚已经出现红肿迹象，是脚垫病初期的信号。此外，这只游隼的行为也不正常，在最初的体检过程中一直发出刺耳的叫声，这些都是人为饲养带来的问题，幸亏非法饲养时间不算长，恢复起来相对较快，经过一个多月的康复治疗，这只游隼就被放归野外了。

救助被非法饲养猛禽的同时，葛芮通过各种渠道加大了宣传力度，以此让人们明白，饲养猛禽是违法的，猛禽不是伴侣动物，不适宜家养，长时间的拴养会给它们的身体带来严重伤害，永远剥夺它们回归自然的机会，还会导致它们出现营养不良和行为方面的疾病，严重的还会导致死亡。

让葛芮欣慰的是，近年来，人们对动物的保护意识在逐渐提高。2018年2月的一天，一名热心群众打来电话，说发现两名男子在一操场里虐待“老鹰”，葛芮率领救助中心工作人员赶到现场，看到两名男子试图驯服的“老鹰”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灰背隼，这种鸟类应飞到南方过冬，不知什么原因落到了两名男子手中。

面对葛芮及工作人员的询问，两名男子声称自己并非虐待鸟类，只是想驯化一下，经葛芮及工作人员耐心做思想工作，两名男子最终将两只灰背隼交给了救助中心，工作人员检查发现，两只灰背隼极度消瘦、脱水，其中一只因为营养不良，已对飞行能力造成影响。庆幸的是经过三个多月的康复治疗，两只灰背隼又欢快地回归了自然。

在葛芮的领导下，IFAW已经成为国内本土化程度最高的动物保护组织之一，工作得到了各界的认可和尊重。多年来的动物保护工作，让葛芮意识到自己工作的意义和价值。她说，保护动物，保护我们共有的自然环境，最终还是保护我们自己，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能从身边小事做起，一起救助我们的动物朋友，保护人类共有的地球家园。

责编/伊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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