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学,喻 叶
(暨南大学 经济学院,广州 510632)
内容提要:相对于出口贸易的绝对量,出口贸易的技术结构,即技术复杂度对经济长期增长的影响作用更重要;而不同的制度质量下,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所发挥的优势作用可能有所不同。基于门槛回归模型,本文利用2002-2016年104个国家的出口产品数据考察不同制度环境下要素禀赋与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关系。研究结果表明: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存在制度门槛效应。当经济自由化水平低于门槛值时,出口技术复杂度与要素禀赋没有显著关系,当经济自由化水平提高到门槛值之后,一国的出口技术复杂度能有效体现其要素禀赋特征。因此,从提升出口技术复杂度的视角看,当一国要素禀赋趋于高端化时,应采用较自由的经济政策;当一国要素禀赋处于低端状态时,单纯采用自由的经济政策有可能造成出口低端锁定,相反,适当的政府管制可能会有利于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高。
依靠“人口红利”等低成本优势,中国在对外开放之初即实现了出口贸易量的粗放式增长。但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发展中国家融入到全球竞争体系,粗放式增长方式的弊端日益显现。事实上,影响一国经济的长期增长并不取决于出口绝对量的大小,而是出口了“什么”,即出口贸易的技术结构[1]。中国正处于对外贸易转型升级的新阶段,改善出口技术结构成为我国构建贸易新格局、转变增长方式进而实现经济持续发展的重要途径。近些年关于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因素,研究文献从经济增长、对外投资、金融深化、基础设施、劳动力成本、知识产权保护等方面展开深入的探讨。比较经典的贸易理论都是在国内市场制度完善的假设基础上提出的,即国内企业可以自由地出入,要素资源能充分有效的流动,在经济自由的环境下,要素资源的有效流动与配置不仅给差异产品的技术创新提供了动力,也进一步促进了出口产品结构的多元化,适当性的制度变革是要素资源有效发挥优势的动力引擎。
关于制度与国际贸易的研究可以追溯到Williamson(1985)关于企业垂直一体化和水平一体化的选择决策分析中。在合约实施制度不完善的环境下,拥有更多的“掌控权”的企业所获得的益处是较大的[2]。另外,从跨国交易的角度来看,不完善的制度质量会影响到一国的贸易结构和贸易模式。一国制度质量的改善意味着该国在经济层面上更加的开放自由,有更健全的市场体系,更加高效的政治环境,更加廉洁的社会治理体系,更加完善的法律监管等。Cabral and Veiga(2010)采用Hausmann(2007)[3]出口复杂度的测算方法对48个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的出口复杂度及出口多元化水平进行实证分析,发现有效的政府治理与监管对于出口多元化以及出口复杂度的提升有重要的影响作用[4]。Nunn(2007)通过理论研究和实证分析发现,制度质量较高的国家在对制度依赖度较高的行业上具有相对优势,进而在出口上表现出相对优势[5]。戴翔(2014)基于1996-2010年62个国家的数据实证研究表明,制度质量水平对出口技术复杂度具有显著的积极效应,即更加完善的制度环境愈能促进一国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6]。Levchenko(2007)通过研究国家法制水平对出口贸易的影响作用,指出政府的有效治理与管控有助于提高合同的执行速度[7],保证供应链的稳定性进而促进行业的出口。同样是从制度质量的视角出发,学术界将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东亚国家的发展模式称为“东亚模式”,而“强政府”正是这种模式的重要特征[8]。政府的有效干预与管控加速了发展中国家资本深化的进程,形成了发展中国家投资拉动型的经济增长模式。
在要素禀赋与出口贸易的相关文献中, Morrow(2010)基于赫克歇尔- 俄林(H-O)模型,证实了国家间的比较优势是由要素禀赋资源和相对生产率的差异共同形成,各国的比较优势促使对外贸易的发展,进而对出口产品多样化产生重要的影响[9]。也就是说,在采用比较优势的视角分析出口产品多样化水平时,要素禀赋仍然是不可或缺的影响因素之一[10]。Xu(2006)在研究中指出要素禀赋对一国出口产品多元化有重要的促进作用[11]。Jakel and Smolka(2017)提出要素禀赋结构的提高有助于各要素合理分工和生产效率的改善,并进一步提升出口产品技术复杂度[12]。白俊红和卞元超(2016)利用中国省份面板数据,实证研究了资本要素市场和劳动力要素市场的扭曲给中国创新生产效率带来的损失效应[13]。要素资源市场的扭曲抑制创新资源在地区之间的自由流动,阻碍研发项目的有效开展,给市场机制对要素资源的优化配置产生负向效应。对出口产品技术复杂度的提升形成阻碍。葛立宇(2018)在分析要素扭曲对地区创新强度的影响时指出,要素市场的扭曲还会通过影响社会人才配置的间接作用影响区域创新活动,当要素资源配置错乱时,政府的有效治理与管控使要素资源得以有效的行政配置,推动出口产品的研发创新,促使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14]。
此外,也有部分文献从要素禀赋和制度的双重视角来分析出口贸易结构。邱斌等(2014)运用中国1992-2011年对148个国家和地区20个行业出口面板数据,分别检验了金融发展、教育发展、知识产权保护和法治水平等制度因素与产业特征的协同效应对出口的影响,认为要素禀赋在促进一国出口比较优势的基础作用特别体现在其与制度因素的结合以及与行业特征的协同上[15],制度因素与产业特征的协同效应显著促进了相应行业的出口。林玲(2015)在测度90个经济体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中指出,制度质量对出口技术复杂度有负的影响,但资本劳动比与制度质量交互项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制度质量与资源禀赋之间存在互补性,即制度质量越高,在充分利用自然资源禀赋的同时,也会注重经济政策和教育因素对生产的作用[16],从而进一步提升生产效率和出口技术复杂度。也有部分学者指出制度质量与要素禀赋之间存在替代性,当一国要素资源处于低端化水平时,市场经济的自由发展会导致出口低端锁定,不利于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张先锋等(2018)在分析劳动力市场灵活性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机制时指出,如果出口企业所处行业的劳动力市场灵活性较高,制度环境比较完善,则有利于企业根据市场环境的变化不断优化生产要素资源的配置,以更好地应对外部冲击[17]。
市场制度的不完善给寻租和投机创造了机会,政府的过度管制导致的高成本会削弱企业差异化产品的研发动力。市场体制的不完善会限制要素的自由流动,使得要素资源无法得到充分有效的配置,无法发挥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优势作用[18]。政府的有效治理与管控能简化审批流程,缩减时间成本,加速经济的运转,促进要素资源组合的重新调整,进行生产技术和管理模式的创新变革,有效改善国际市场的弱势地位,避免出口低端锁定。因此在不同的制度质量水平下,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所发挥的优势作用可能有所不同。在现有的研究文献中,研究学者大多从要素禀赋或制度质量的单一视角考察与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关系,鲜有基于制度的门槛效应进行分析。
按照要素禀赋理论,要素资源结构的升级必然会引起技术结构的升级和技术进步[19]。在其他投入要素保持不变的条件下,制度演进所形成的更具有效率和激励作用的制度安排,可以引导创新要素合理流动,优化资源配置,提高各种要素的产出效率,实现内涵式的集约化增长。要素资源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作用因制度环境的不同而不同。关于制度环境和要素禀赋的关系,学术界主要有两种观点。第一种观点是“互补论”,即制度环境与要素资源互相补充,越完善的制度环境,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结构的促进作用越明显。在早期的研究中,North(1990)基于历史的视角提出了“制度驱动贸易”的命题,指出远离欧洲大陆的欧洲诸国的贸易之所以发展得益于这些国家复杂的内部组织间密切的联系[20],North(1990)更是将制度这一外部因素内生化,认为制度质量能从根本上减轻贸易成本,驱动贸易的发展。完善的制度质量促使社会经济朝着自由竞争的方向发展,有效促使要素资源的充分流动及合理配置,催化差异产品的研发与生产,促使出口产品技术复杂度水平的提高。在一个完全竞争的经济中,同质性的生产要素有相同的边际收益。企业家为实现资源配置的便利化和自由化,会顺应市场的发展要求,对要素资源进行合理投资,良好的制度环境意味着经济的自由发展,各要素资源自由流动得以合理配置和有效利用,有利于企业家进行创新资源的跨地区转移,推动高效研发项目的形成,充分发挥市场机制对要素资源的优化配置功能。同时,完善的制度环境对社会人才的有效配置,能充分发挥人力资源的优势作用。
第二种观点是“替代论”,即认为制度环境和要素禀赋互相替代,制度环境越完善,经济越自由,要素资源所发挥的优势作用小,适当的政府管控与治理更有利于发挥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结构的优势作用。赵勇等(2015)在讨论中国的政府干预与地区经济发展差距时指出,在区域空间功能分工受到抑制的情况下,政府的适当干预反而会有效抑制地区差距的加大[21],实现经济增长和地区差距的平衡。在以要素投入驱动为主的发展阶段,得益于地方政府的有效干预与管控,中国的经济保持了较快速度的增长[22]。政府往往会采取包括直接投资、减免税收、财政补贴、土地供给和信贷优惠等内在的干预措施,对要素流动、产业区位分布等产生重要的影响[23],也即政府主要通过直接投资和补贴两类干预政策对经济发展产生影响。当出现要素价格刚性时,价格信号会失真,市场无法根据价格信号实现要素资源的最佳配置,在这种情况下,政府的适当干预与管控能协调要素资源的重新组合,促使信息资源的有效共享,保证信息对称性,避免要素价格刚性所导致的价格信号失灵。政府通过合理制定资本、土地等生产要素的价格进行有效治理与投资,维护市场均衡价格,形成要素资源的供需平衡,促进行业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在国际市场上,当外部需求减少时,出口企业所需的原材料价格会发生明显的变化,或者当国外需求发生重大变化时,出口企业将面临违约或变更合同的风险,这一特征在处于全球价值链低端的企业有更加突出表现。以国际代加工模式加入全球价值链的企业大多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低端水平,这些企业往往对国际市场有较弱的应对能力,极易受到国际市场波动的影响。一旦国际市场环境发生改变,出口企业要么按照国外进口厂商的要求重新组织生产,要么取消订单而减产、停产甚至关闭工厂,造成要素资源的浪费。政府的有效治理与管控通过投资分配对要素组合进行重新调整,对技术与管理模式进行变革,有效避免因国际市场环境的恶化所造成的损失。在一国要素资源处于低端水平时,经济的自由发展容易造成出口低端锁定,适当的政府干预与管控能促使要素资源的有效流动和合理配置,进而提升出口技术复杂度。
基于以上讨论,本文提出两个假设:
H1: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作用受到制度的制约。
H2:一国经济自由化水平越高,其出口技术复杂度越能有效体现要素禀赋优势。
大多数学者在研究中指出要素禀赋在促进一国出口和塑造比较优势的进程中起着基础的作用。常用式(1)所示的线性模型研究要素禀赋与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关系。
ESi,t=α0+α1Factori,t+γZi,t+μi,t
(1)
也有部分学者为全面考虑制度和要素禀赋对我国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将制度、要素禀赋及其两者的交互项放入回归模型中。构建如下式(2)模型:
ESi,t=α0+α1Insti,t+α2Factori,t+α3Insti,t*Factori,t+γZi,t+μi,t
(2)
其中,ESi,t代表i国t时期的出口技术复杂度;Insti,t表示i国t时期的制度水平;Factori,t表示i国t时期的要素禀赋,Insti,t*Factori,t表示制度与要素禀赋的交互项;Zi,t代表各种控制变量;μi,t为随机误差项。
基于本文的假设,本文认为制度对一国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存在门槛效应。因此,本文采用Hansen(1999)门槛回归模型[24]来进一步探讨要素禀赋与出口技术复杂度的非线性关系,将上述模型(2)转变为(3)门槛回归模型(为克服可能存在的异方差,我们对模型中各变量分别取对数):
ESi,t=α0+α1Factori,t*I(inst≤γ)+α2Factori,t*I(inst≻γ)+λZi,t+μi,t
(3)
Inst表示门槛变量制度,γ为待估计的门槛值,I(·)为运算符,当括号中的条件为真时,I(·)取值为1,否则则取值0。在模型(3)中,当inst≤γ时,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系数为α1,当inst>γ时,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系数为α2。Factori,t表示要素禀赋。
1.被解释变量及其测度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是出口技术复杂度(ES)。研究学者们通过对多种要素的考虑,提出了多种用来测算出口产品技术复杂度的指数,用以衡量出口产品的技术结构,测算方法各有利弊。本文分别基于Hausmann(2007)和Xu(2006)提出的出口技术复杂度测算公式来测度一国出口产品复杂度进而探究其与要素禀赋的影响关系。
其中Hausmann(2007)出口产品复杂度的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i为国家,j代表产品,Yi表示i国的人均GDP,Wij代表权重,即j产品在i国出口中所占比例占世界总水平的份额,Xij表示i国j产品的出口额,Xi表示i国的出口总额,PRODYj表示j产品的技术含量,EXPYi为i国出口产品技术复杂度,衡量一国对外出口质量。
Schott(2004)表明,即使在HS10位编码的产品分类水平下,相同的HS10编码产品由于出口国身份的不同也会覆盖不同质量的产品[25]。为了捕获这个质量维度,Xu(2006)利用每一种出口商品的相对价格指数对上述的出口技术复杂度进行调整,其计算公式如下:
QPRODYj=(Qji)θPRODYj,在这里沿袭Xu[11],取θ=0.2
其中pji为国家i在产品j的出口单价,μjn表示国家n所出口的产品j在世界所出口的j产品中所占比重,反映了国家n在j产品市场上的相对低位。Qji衡量国家i生产的产品j的质量水平,取值越高表明质量水平越高。
2.解释变量
在有关要素禀赋的相关研究中,常用的替代变量主要有:技术、物质资本、土地、人力资本和劳动力等。程中海(2017)在研究2005-2014年中国和112个贸易伙伴要素禀赋和出口贸易的影响关系中,选取相对资本和劳动作为要素禀赋的替代变量,得出不同要素禀赋的差异对国家(地区)是否选择出口贸易有不同的参考意义[26]。Lai and Zhu(2007)运用41个国家的数据集检验了李嘉图的国际技术差异理论对于资本禀赋充裕国家之间的贸易往来有很大的参考意义[27]。当一国拥有相对丰裕的资本要素时,通过企业内贸易,使得资本要素得到有效转移,从而减少贸易成本,促进产品多样化的生产。要素禀赋丰裕的国家,可以更好地匹配资源,这种效应在资本禀赋丰裕的国家更能体现出来。参考研究学者的相关研究,本文拟采用资本要素作为要素禀赋的替代变量。
3.门槛变量
制度是一个涵盖政治、经济等多维层面的体系,它不仅包含市场有效运行所需要的规则、管理、契约、知识产权、金融政策等,还涉及界定和实施“游戏规则”的程序等(North,1990)。
经济的开放自由是有效发挥市场机制的前提和基础,是市场效率和市场制度完善的充分体现。本文参考Francois and Manchin(2013),选取美国遗产基金会(Heritage Foundation)的经济自由度指数(EFI)作为制度的替代变量[28]。其从四大类10个指标来衡量经济自由度指数:法治(产权保护、免于腐败)、政府规模(财政自由、政府支出)、管制效率(商业自由、劳动力自由、货币自由)、市场开放(贸易自由、投资自由、金融自由)。
4.控制变量
考虑到计量检验结果的稳定性,本文参考祝树金(2010)、戴翔(2014)等对出口技术结构影响因素的相关文献[29],选取外商直接投资(FDI)、基础设施(inf)、劳动力人口规模(labor)、对外开放度水平(openness)作为控制变量进行研究分析。
(1)外商直接投资(FDI)。一国制度环境的改善意味着该国可以吸引更多的外来资本投资本国的技术产业。通过外商投资参与国际贸易,企业可以在从事国际贸易的过程中学习先进的技术。在引进先进技术的进程中,跨国公司往往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充当技术外溢的重要主体,FDI的流入能有效推动高技术产品的研发,减少学习过程中无效成本的支出,提高一国的出口技术复杂度。
(2)对外开放水平(open)。一国经济的自由开放意味着该国进出口贸易的增加,促进技术密集型高技术生产设备的引进,引发本国的科研人员进行消化吸收、研究模仿将先进技术应用到本国相关产品的生产上。同时也会促使企业在贸易竞争中不断学习,推动生产率的提升和技术进步,进而提升出口技术复杂度。
(3)劳动力规模(labor)。一国劳动力规模反应了该国真实的劳动力供给,对出口有直接的影响作用。拥有较高劳动力占比的出口国,劳动力的充分供给会生产并出口多样化产品,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有促进作用。
(4)基础设施(inf)。一国基础设施的完善意味着拥有更便捷更多样的公共基础设施,促使企业节约库存,有助于企业及时有效地对生产要素做出改进调整,降低生产成本。同时,完善的基础设施有助于抵抗外部风险的不确定性给高复杂度产品出口所带来的不利影响,有助于一国总体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高。
表1 变量的解释与说明
表2 变量统计性描述
表3 门槛效应自抽样检验结果
注:模型①中出口技术复杂度采用Hausman(2007)测算公式,模型②中出口技术复杂度采用Xu(2007)加入出口商品相对价格指数的测算公式,***、**和*分别表示在1%、5%和10%的水平下显著(下同)。
依据UN COMTRADE数据库中公布的2002-2016年各国的出口数据,运用Hausmann(2005)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公式计算出各国的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考虑到各年份存在不同国家的数据缺失,本文选取2002-2016年104个国家的出口数据以避免由于数据缺失所带来的不确定性。各关键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2。
首先,我们对模型的门槛效应进行存在性检验。本文采用最小二乘法对式(4)进行回归估计,并利用“自抽样”法进行反复抽样计算F值及相应的P值与临界值,来判断门槛个数。门槛效应自抽样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
由表3可知,在模型①中采用Hausman(2005)的出口技术复杂度测算公式时,单一门槛、双重门槛、三重门槛对应的P值分别为0.054、0.048、0.084,各自通过了10%、5%、10%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在模型②采用Xu(2007)计算出口技术复杂度时,单一门槛、双重门槛所对应的P值分别为0.030、0.040,均通过了5%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而三重门槛效应在10%的水平下并不显著。
图1 模型①
图2 模型②
另外,我们还要检验门槛值的真实性,也即检验所估计的临界值与其他可能存在的临界值之间是否有显著的差异。Hansen(1999)提出了用极大似然估计量(LR)来检验门槛值,其指出构造非拒绝域,也就是说,运用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的极大似然估计量(LR)所对应门槛值的置信区间大小来判定门槛值是否可靠,如果在95%的置信水平下所对应的置信区间比较大,则说明门槛估计是非有效的,若置信区间较小,则说明门槛值是相对有效的。在门槛回归检验中,我们发现模型①的三重门槛效应在95%置信水平下所对应的置信区间较大,说明其三重门槛估计并非有效。另外我们注意到在模型②中的三重门槛效应并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所以在本文中,我们对模型①和模型②均选取双重门槛效应进行分析,如表4所示。同时,为了更清晰的判断各门槛值的真实性与准确性,本文根据估计结果依次画出各门槛值所对应的似然比图形,如图1和图2所示。门槛值γ为似然函数LR(γ)=0时γ的取值,即图中实线与LR=0相交时所对应的门槛参数值,γ1和γ2的95%置信区间为LR值小于5%显著性水平的临界值(图中虚线所示)的所有γ的集合,即图中LR值位于虚线之下的γ值所组成的区间。从表4和图1、图2可知,模型①的门槛估计值分别为4.227和4.396,模型②的门槛估计值分别为4.065和4.266,均位于各自相应图中5%显著性水平临界值的下方,基本都接近LR(γ)=0,所以表4中的门槛估计值真实有效。
由门槛回归估计结果可知,制度约束下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有差异化的影响作用,假设一得以证实。我们根据上述的门槛分析,将模型①和模型②按照制度进行区间分类。模型①中将门槛参数制度(Lninst)分类为经济不自由(Lninst≤4.227)、经济中等自由(4.227
当经济自由度小于4.227水平时,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作用未能通过10%的显著性检验。通过对104个国家按照门槛估计值所对应的置信区间进行数据统计分析,我们发现在2002-2016年期间制度水平低于置信区间边界值4.083的大部分都是发展中国家,事实上发展中国家本身要素资源禀赋处于低端水平,要素资源差别较大,且存在制度结构性的差异,对经济的放任自由容易造成出口低端锁定,出口低端产品不具有国际竞争优势,不利于一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综合的因素会导致不显著的结果。政府通过适当干预和管控对要素市场进行有效投资能维持要素资源的供需平衡,改善国际市场的弱势地位,有效避免出口低端锁定,有利于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
当经济自由水平有所提升,介于4.227和4.396之间时,一国出口技术复杂度能体现出要素禀赋特征,其影响作用在5%的水平下显著为正。当经济自由化水平高于一定的门槛值(4.396)之后,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促进作用在1%的水平下显著,当经济较自由时,要素禀赋得以充分流动并合理配置,催化差异化产品的研发与生产,进而促进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提高一国(或地区)的竞争力。另外一方面,在经济更加自由开放时,资本相对充裕的国家的不平等程度会下降,资本所有权产生的租金会减少,更有利于各国之间的贸易往来,进一步提升出口技术复杂度水平。
在模型②中,当一国(或地区)经济自由化水平处于4.266水平之下时,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没有显著的影响作用,当越过4.266这个门槛值后,能充分发挥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作用。这与模型①的总体趋势保持一致,在一定门槛值之下时,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没有显著的影响,当越过一定门槛值之后,要素禀赋优势就体现出来。这说明在制度质量约束下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有差异化的影响作用。
表5 回归结果
注:()内的数值为标准误。
制度和政府政策的变动可能改变一国的比较优势, 提高资源和要素的使用效率,进而在要素禀赋对出口贸易的影响机制中发挥着一定的作用。本文基于2002-2016年104个国家(地区)的HS02六位编码的出口产品数据,借鉴Hansen(1999)的门槛回归模型实证研究在不同经济自由水平下,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发挥的作用。结论如下:
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存在制度门槛效应。当经济自由水平超过一定的门槛值之后,一国出口技术复杂度能有效反映要素禀赋特征,主要是由于较为完善的经济自由水平能有效促进要素资源的充分流动及合理配置,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充分体现出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优势作用。同时经济的自由开放能促进发展的公平性,降低生产成本,催化多样化产品的生产和研发,有效提升出口技术复杂度。这一促进作用在要素禀赋高端国家尤其是发达国家有明显的体现。当一国要素资源处于高端水平时,经济的自由开发促使要素资源的有效流动,发挥要素资源的最大优势,促进高端产品的研发与生产,有利于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当经济自由水平低于一定的门槛值时,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优势作用没能明显体现出来,主要是因为制度质量较低的国家大多数为发展中国家,发展中国家本身要素资源的差别较大,且存在制度结构性差异,对经济的放任自由容易造成出口低端锁定,出口低端产品不具有国际竞争优势,不利于一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综合的因素导致了不显著的结果。总体而言,当经济自由化水平高于一定的门槛值后,要素禀赋与出口技术复杂度呈现同向变动的趋势。当一国要素禀赋资源较高端化时,应采用较自由的经济政策促进高端要素资源的有效流动,推动高端产品的研发与生产,进而提高出口技术复杂度;当一国要素禀赋资源处于低端状态水平时,单纯的采用自由的经济政策有可能造成出口低端锁定,相反,适当的政府管制能对要素组合进行有效调整,促使要素资源的合理配置,推动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高。
上述结论表明,通过市场导向的制度变革能充分发挥国内市场的配置作用,对市场体制不完善的国家提升出口技术复杂度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经济自由开放作为发挥市场机制的前提和基础,能有效体现市场效率和市场制度的完善。一国在充分发挥要素禀赋资源的优势作用时,也要积极完善市场体制,提高经济自由度水平,形成公正、透明、有效的法制环境与政府环境,进而有效促进一国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对于要素禀赋高端化的国家,提升本国的经济自由度水平,能有效发挥要素禀赋的比较优势作用,促进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对于一些发展中国家,对经济的过度放任自由容易造成出口低端化的锁定,各国应结合国情及本国的要素资源,采取适当干预经济的措施对要素资源进行有效调整与配置,在坚持本国特色道路的进程中不断完善市场体制,促进要素资源合理有效的流动与配置,提高出口技术复杂度,实现经济的持续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