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岸
一个不断妥协的过程……
一百口棺材,各具一半
交锋的绝密在于
将雾与霾艺术地分开
拿肺去拼命,这样的英勇是烈士级的
既然西医的立竿见影难以奏效
那就来中医吧
“喝了我们很多血。”
“但我们没占到便宜,朋友无欺。”
握手。照相。喊“茄子”
牙垢变色。从明天起:口罩涨价
“有眼罩吗?那呼吸呢?”
“雾霾诊所遍地开花!”
手指敲击桌子,眼神要钱
签字笔发凉,所幸坚持到最后一画
僵局有所松动……
美丽家园依旧
白昼如永夜,浪漫主义的底线
靠嘴皮子磨
消逝的黑衣人,在风里飞
想到阿赫玛托娃的房子上空
寻找一团烈火陨落的轨迹
那烧灼的焦糊状的现实与冒烟的记忆
终于以邮戳的定论降下来
想给西蒙娜·薇依送去一枚霜天的月亮
只有树枝与树枝的依靠所形成的
关联,才能把光明艰难托举
把重负与神恩从泪眼里救出。请相信
我还有弹掉蒙尘与积垢的力气
想为维特根斯坦的头颅安装一个
永远向着北斗的支架
当决定做出的时刻,未知物高悬头顶
神明打开虫洞的桂冠
灵与肉,瓦砾与灰烬、废墟上的花朵
我都爱,但我更爱痛苦煎熬的人心
想在罗马广场的十字架上
下一场瓢泼大雨,浇灭野蛮的大火
那些占据广场的空洞言论与猥琐劣行
把荒唐散布在空气里
只有雨、闪电、雷霆,这些伟大的事物
才配得上我永无止境的
——自作多情
浊水茫茫,廊桥百转
引我们登临白鹭翔集的小洲
在方言里,这洲叫渚,叫埭,叫瀛台
而我们,什么也叫不出
只顾埋头朝前,间或扎堆留影
迎面的人,不吝脸上笑容
仿佛这个不太可信又不得不信的时代
实实在在地擦肩而过
苇草青碧,秋天辽阔
我们习惯在手机里盯梢弱柳
爱慕横空的疏枝和微漾的近水
啖秋实,抒胸臆,法象形
远景,漫漶我们即兴的脸谱
只听导游对着小蜜蜂
反复多遍地说:此地名叫白鹭洲
相传的白鹭,早已栖居我们心中
不见一只飞,不闻一声鸣
潦草的过客, 像在数落一行散漫的人
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
过江东
终于不用低头就把你过了
终于可以不用写入教科书就把你过了
终于以一个现代人的二郎腿把你过了
终于以一个时代的冷漠把你过了
终于一眼不瞥地,把你,过了
蛾子要飞过这条河,飞了多天
依然还在飞
它邀来很多同伴一起飞
飞成一团云,一团含雨的云
河水涨起来。涨得快。卷走了春天的落花
岸上的医院里
我父亲谋了一份零工
他每天准时到产房收手术器具
再运走,洗净,消毒,分拣,打包,派送
一日数次,血污水泡软了他手上的老茧
没事时,他就在地下的暗室
坐在凳子上想老家的事情
三五年了,很多本地的同事都相繼辞去
他成了工龄最长的人
带了好几拨徒弟,纳闷能吃苦的没几个
有时闷长了他会出来透气
看飞在河面的蛾子,飞成黑压压一片
在山里时他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
现在独自站在河边
他不懂流水的寂寞。他只看蛾子
一团飞上飞下的乌云
飞了很多天,还是没有飞过河去
父亲看得入神。眼看高温天气已经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