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靠

下了一夜暴雨后，菜市场外面大大小小的路坑里积满了浑浊的雨水，路两侧摆满了附近农民的小摊点。

我和爸爸走走停停，采购着食材。突然，我的眼前一亮，一只竹篮里的两只灰鸽子吸引了我的注意：一雌一雄，灰褐色的羽毛闪着光泽。那只雄性灰鸽子脖颈上还有一圈珍珠项链似的白色斑点，尤为好看。我蹲下来仔细打量着它们。

卖鸽子的是一位40岁左右的农村妇女，她看出了我对鸽子的喜爱，热情地招呼道：“小姑娘，买回去炖汤吧，透鲜呢！”

“50元？太贵了吧？”爸爸知道我喜欢养小动物，但买菜还价是他的一大乐趣。

“大哥，这是野鸽子，绝对正宗！”农妇絮叨着，“昨晚下大雨，这两只野鸽子飞进我家，停靠在我家屋梁上，我门一关，用竹竿将它们捣下来了。”

我莫名有些气恼，心里想着：无知的鸽子啊，你们把人类的住所当成可以停靠的避难所，然而在这架信任的天平上，人类却没有放上良心的砝码。

我望着爸爸，他从我含泪的眼睛里读懂了我的心思，果断地付了钱。

农妇满心欢喜地将鸽子放进塑料袋，递到我手上。两只小家伙被绑在一起，使劲地挣扎了几下。我发现，它们的眼睛里充满着惊恐。我将它们放在臂弯里，我能感觉到它们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在我轻轻的抚摸下，它们渐渐平静下来。

回到家，爸爸小心地为鸽子解了绳子，将它们放进闲置的鸟笼中。它们蜷缩在笼子的一角，发出不安的“咕咕”声。它们的眼神黯淡无光，充满惊恐。

我和爸爸对视了一下，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放了它们！”

没有电视中放飞鸟儿的唯美场面。我轻轻地把它們托在手上，它们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竟是那么慌张。

令我惊讶的是，当它们重新收获自由的时候，并没有立刻飞走，而是停靠在我家小区的大树上，看着我们，发出“咕咕”的叫声。我觉得那是一首感激的曲子，虽然听起来并不婉转动听。

它们最终还是飞走了，不留一点痕迹。我默默地流下了泪水。

此后的几天，我常看着小区里那棵大树出神，耳边回响着它们“咕咕”的声音，希望它们有一天会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