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塬
摘 要: 每年七月七日的夜晚,村民们会在自家的院子前面进行“七姑星”祭祀、寄拜以七姑星为契母、佩戴七星铜钱等仪式。传统产后理论、祖先的责怪是造成“母亲—孩童”症候群的原因。而为了寻求解决之策,人们往往倾向于请阴阳先生卜算八字,提前或者延后孩子的诞生时辰,或者通过寄拜来规避风险,抑或是通过家庭内部的角色调整等方式来度过劫难。他们所祭祀的“七姑星”神灵,则是牛郎织女神话变异为七仙女、北斗崇拜的混同,将三会日、北斗降福延寿、厌胜等机能嫁接到七姑星的宗教职能中。
关键词: 七姑星 症候群 牛郎织女 拜老娘 北斗七星
在中国人的观念中,母亲与刚出生的婴儿之间,特别是产后到身体恢复期间,也就是我们通产说的“坐月子”,有可能会出现很多相处上的困难。如果这些困难一直持续,甚至影响到以后的正常生活时,那么就需要诊断和治疗。母亲和孩子之间所遇到的劫难,一般而言就叫做症候群。症候群本就是医学术语,用来指代因某些有病的器官相互关联的变化而同时出现的一系列症状。后有指某一些人因相互影响而达成一致的意向。在这里借用这一个术语,第一通常带有疾病和反复,而不是健康和正常的;第二它是一种以因果关系为背景的[1](195-196)。然而一些家庭为了防止出现这些情况,他们会举行一系列相关的仪式,这些仪式大部分具有宗教或者巫术色彩,其中以江西省应家村的“七姑星”的祭祀仪式为中心,考察“七姑星”的祭祀仪式和“母亲—孩童”症候群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1.症候群出现的原因
首先,在女子坐月子的期间,母亲和孩子,特别是母亲,更应该安安静静地躺在屋子里安心静养,不能外出;在孩子满月之前,家里的客人一般也不会来访。这是因为传统观念以及一些传统的中医观念认为此期是母亲和孩子最为衰落的阶段,容易受到“奇怪”或者“邪气”的入侵,这些东西基本上是来自冥界。在民间的信仰中,人们往往会将此类现象与疾病相互联系思考。
其次,母亲和孩子之间的症候群的发生,可能来自于家庭的祖先的责怪。在民间信仰中,神灵世界是人类生活图景的映射。祖先、鬼和神是其主要的三种类型。在中国,对于祖先的崇拜是与百姓民众紧密结合程度最高的一种行为。一个人祭拜祖先完全是作为一个继承人或者后代人无条件、有责任的行为,但是对于祭拜神则是为了获得福佑。当遭遇到劫难的时候,通常人们会求助神,而偶尔也会求助祖先的帮助。因为祖先的本质是鬼,他们没有神那么广大的机能,人们对他们的期待相对于神来说就会弱化很多。虽说祖先的能力有限,但是这并不妨碍后代对祖先的奉祭。如果祖先一直对后代的要去无动于衷,那么后代可能会发誓放弃了他们原本的责任与义务[2](165)。一旦出现问题,首先想到的是求助祖先。因为祖先通常来说都很宽容、仁慈,会保佑自己的子孫后代的平安、健康、幸福等;如果没有后代祭祀,那么它就会成为鬼魂,这是个可怕的悲剧,所以其中要讲求互惠原则[3](101)。在笔者调查的资料中显示,有一位母亲产后没有多久,神经就变得异常,言行也与神经病人相差无几。他们家人到处求医问药未果,后来听取有经验的老人的建议,去找一位有灵的“菩萨”(当地语,类似于萨满灵媒的职业艺人)询问病因,原因是常年不祭祀自己的祖先,导致无法获得祖先的庇佑。他们家人一听,确实如“菩萨”所言。而后笔者亲眼目睹,这位母亲在路边的社场祭祀土地神,寻求解脱之法。在中国,土地小庙随处可寻。一般来说每一个村子都会有一座这样的庙宇,规格有大有小。土地神的职能就是保护一方的百姓不受游魂的侵犯,同时也会监督其治理范围内的人们,记录他们的言行向上级神灵汇报。故而土地神与其信众的关系是十分紧密。从侧面反映出,这位母亲认为劫难是由超自然力量所控制的,想要解决问题,也必须借助超自然力量。
2.症候群的解决之道
首先,在调查的母亲中,为了让孩子以后能够健康成长,避免产后出现紧急情况,一般人家会请阴阳先生前来,测算家人的生辰八字,特别是母亲,预测孩子吉祥的诞生日,孩子和母亲能够和谐相处,俗称的八字相合。其中一位调查的老妇说,一旦发现正常的诞生时间并不和谐,会要求产期提前或者延后到吉祥的时段;同时,这位老人家说这样做的结果往往是没有任何效果并且很危险,但却是不得不做的一件事。因为那个时候医疗技术并不是很发达,孩子的诞生却是命中注定的时辰。如果母亲和孩子之间出现八字相克的情况,在孩子的婴儿期就会有所表现,而且母亲也会渐渐对她自己的孩子感到厌恶。
其次,通过寄拜处理问题。寄拜是生育习俗的一种。如果小孩多病,则认为是出现了症候群。在当地,会将自己的小孩认天上的“七姑星”为“老娘”(当地语),与孩子之间的关系就是“契母”与“契子”的关系,以求得吉祥护佑、消灾免祸。旧中国,生育率高,但是养育率低,三灾四难,无法躲避,甚至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关煞就是孩子在长大成人过程中遇到的灾难,稍不留意就会夭折。每个孩子八字不同,所经历的关煞也不会不一样。大概在孩子十六岁之前会遇到26到36等不同的关煞[4](237-239)。在宁夏的纸马中,有一种是《度关符》,上图下文,图的上方是一个大八卦,下方是一城门口,关口旁写有“土墩桥梁之神,金锁铁蛇之关”对联一副,两边各自由信女五人,双手合十。下方的城门下刻有关隘的名称,意味着人生的苦难。焚烧此纸马,可以消灾避祸[5](271-274)。如果上天有“七姑星”的护佑,孩子就能在成人过程中一帆风顺。
最后,角色调整。这种方式是通过孩子能够留在自己身边照顾,但是又能健康成长,则需要对称呼进行重新的调整来解决这个问题,这就是所谓的角色调整。通过改称呼,人们向婴儿暗示这位母亲并非是你的亲生之母。人们就会让孩子称呼其母亲为“阿嫂”(即婶婶的含义)。既然不是亲生的关系,那么就会减少此类劫难发生的概率,甚至这种概率为零。这类现象在调查的人群中,以上个世纪70年代之前出生的为多。
3.“七姑星”的宗教职能
农历七月七日的晚上,当地绝大部分人家都会在自家的院子前面祭祀“七姑星”,给孩子佩戴红绳连接的七个铜钱,手脚各一。考察“七姑星”的行事,推断出“七姑星”这位神灵是民间信仰中,将牛郎织女神话、董永与七仙女、北斗七星的信仰、厌胜钱的崇拜、七月七日特殊的时间节点等相互混淆而产生的崭新又复杂的信仰。
首先,需要爬梳清楚牛郎织女故事的类型演变。祭祀“七姑星”的日子在七月七日,便是以牛郎织女神话为中心的变异。有的学者讲将其分为四种类型:与《荆楚岁时记》是一个系统,这类故事中他们结合之前都很勤奋,成亲之后做事懒惰,天帝惩罚,乌鸦传信口误,每年七夕一会;与梁、祝故事混合,梁、祝生前不能结合,死后升天成牛郎织女星神;与羽衣故事结合,这一类故事是七夕民间传播范围最广的;还有织女后来嫌弃牛郎而独自逃走回天的故事,这类故事主要流传在江苏省北部[6](9-15)。
其次,理清“七姑星”的流变。称之为“七姑”,具有两种含义:一是总共有七位神灵,一是排行为第七。考察织女的神位,文献和民间故事中记载的是“天女孙”(《史记·天官书》)、“天帝之女”(《荆楚岁时记》)、“天帝孙也”(《汉书·天文志》)、“天之真女”(《后汉书》)、王母第三女玉卮娘子(《玄怪录·崔书生》)、云华夫人第二十三女(《墉城集仙录·云华夫人》)、王母五女(《搜神广记》)、玉皇大帝孙女、祖母是王母等,而促使织女后来成为王母的女儿,应该是受到仙道思想以及西王母在道教中的信仰所致。王母成为女仙的统领者(《墉城集仙录》),最晚在唐代以后,本是天上的女仙渐渐附会成西王母的女儿而被大众普遍接受。另外,西王母在《山海经》中有很多的侍女,而后在道教信仰中又变成女仙领袖,加上还有很多女儿,陪同织女下凡的便不仅仅只有一位,且一般都是最小的。在调查的对象中,人们普遍认为“七姑星”是七位仙姑。
考察牛女神话的变异,董永与七仙女的故事是一大主流[7](65):
汉董永,……道逢一妇人曰:“愿为子妻。”……主曰:“妇人何能?”永曰:“能织。”主曰:“必尔者,但令君妇为我织缣百匹。”于是永妻为主人家织,十日而毕。女出门,谓永曰:“我,天之织女也。缘君至孝,天帝令我助君偿债耳。”[8](14-15)
董永是孝子,他的故事都和孝行有关。在《搜神记》中,天帝命令织女下凡帮助董永补偿债务,基本上继承了牛郎织女神话的基本情节:织女、天帝、成婚和离别。后世对董生故事流播最大的莫过于唐代敦煌石室藏的《董永行孝变文》和宋元之际话本《董永遇仙传》。变文中增加了织女临行前对孩子董仲的嘱托,董仲后来在术士孙膑的指引下,在池边趁机拿走织女衣服,得以与自己的母亲相见,可以说这是将羽衣型故事和织女这个角色结合在一块的滥觞;话本中首次有七仙女的出现,也促使牛郎织女故事中,织女和七仙女角色互换。
此外,在明清之際,出现了一部《新刻全像牛郎织女传》,此书分为四卷,特别是其中的第三卷,回目中屡次出现《七姑结义》《七姑助织》《七姑服义》《七姑上本》等回目,其中在《七姑结义》一回中提及她们之间的关系:
七姑曰:“仙子金枝玉叶,妾身裙钗贱,质承延揽,隅坐足矣,何敢妄自尊大?”天孙曰:“平交不论贵况,旷职刑人,惟恐诸姑不齿,一上座,何足为太。”[9](91)
从此看出,七姑和织女是义结金兰,平辈论交;此外,通过小说的插图和表述,七姑就是七位仙女,而后七姑在民间流传过程中可能就与织女融合了。而据调查对象陈述,“七姑”其实就是天上的七位仙女,你看天空中闪闪发亮的七颗星宿就是她们;另外小孩祭祀完毕之后会佩戴红绳贯穿的七个铜钱,手脚各一,佩戴七天。七夕夜晚向来有观星和祈愿的习俗,调查对象认为今晚“七姑星”会下降凡间,探望自己的孩子,护佑此儿成长;加之该地区民间信仰中道教氛围浓厚,从这些侧面推测“七姑星”和北斗七星的信仰有所关系。牛郎织女与北斗七星相互结合在一起早在汉代就有相关的记载,并非是仅仅是民间信仰的混淆。山东长清孝堂山郭氏墓石祠的三角梁梁底上发现东汉早期的画像,上面绘画着日、月、北斗及其他星宿。在太阳的一旁刻着一女坐在织布机下,应该是织女。在月亮的一旁,刻有北斗七星[10](44-55)。这里北斗应该是天界的代表,虽无直接证据证明牛郎织女与北斗产生直接联系,但是也为后来的故事的变异带来了一定的影响。此外,南阳县西丁凤店出土了画像石图左刻一背负日轮的金乌,并将之命名为“金乌·星座”图(《南阳两汉画像石》)。右边七星相连,呈现斗态,是北斗。这一点都毫无疑问。至于中见的三星相连,四星环连,则存在争议,但是有一部分学者认为刻画的是牛郎织女。这里的北斗也应该是指天界的象征。民间信仰中“七姑星”与北斗七星联系更重要的在于“七姑下凡”和北斗的神学机。
再次,七姑下凡观念和道教一直流传的七月七日神仙降临思想有直接联系。七月七日本就是特别行事的日子。这一天在道教传经的故事中,经常是神仙降临,得道升仙的日子,此外这日也是天地交会、仙凡相遇的时段。历代道书对此记录颇多:
王子乔者,周灵王太子晋也。……见恒良,曰:“告我家,七月七日待我于缑氏山巅。”[11](65)
陶安公者,六安铸冶师也。……朱雀止冶上,曰:“安公安公,冶与天通,七月七日,迎汝义赤龙。”[11](144)
(蔡经)去时已老,还更少壮,头发皆黑,语其家云:“七月七日王君当来过,到其日,可多作数百斛饮食以供从官。”乃去。……其日,方平果来,未至经家,则闻金鼓箫管人马之声,比近皆惊,不知何所在[12](93)。
桂阳成武丁,有仙道,常在人间,忽谓其弟曰:“七月七日,织女当渡河,诸仙悉还宫。吾向已被召,不得停,与尔别矣。”[13](1007-1008)
景帝亦梦高祖谓己曰:“王美人得子,可名为彘。”及生男,因名焉,是为武帝。帝以乙酉年七月七日旦生于猗兰殿[14](81)。
“……至七月七日,王母暂来也。”帝下席诡诺,言讫,玉女忽然不知所在[15](10)。
上述这些有关神仙降临故事,都是发生在七月七日这个特殊的日子。此外,七夕节这天也是道教三会日的斋戒日期,同时伴随着的还有北斗的祭祀仪式,持续时间一直到中元节前后结束。据当地调查对象说明,当晚需要佩戴七个铜钱,需要随身携带七天方可取下(临近中元节)。《帝京岁时纪胜》说:“七月朔至七夕,各道院立坛祀星,名曰七星斗坛,盖祭北斗七星也。天坛志南北廊及斗姆宫尤胜。”道教的“三会日”也影响到“三元日”的宗教祭祀。在这一天,神仙会降临到这个仪式上面,出席此次活动。《赤松子章历·三会日》中记载:“右此日,宜上章言功。不避疾风暴雨,日月昏晦,天地禁闭。其日天帝一切大圣俱下,同会治堂。分形布影,万里之外,响应齐同。”(《正统道藏·洞玄部·表奏类·卷二》)
另外,北斗具有降福、延寿、占卜、厌鬼、辟兵、修仙、送子等多重宗教职能,而七姑星的宗教职能明显移驾了北斗的部分宗教职能。道教崇拜北斗,经常与“三官”一同巡游周天,考察人间的功過善恶,并为延生者乞求以除死籍。“人行恶,则三官列罪于北斗。北斗即告下,魔王灭魂,付九幽之下,充长夜之役,万劫无期。”(《正统道藏·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四注·卷四》)北斗将人们的行为都记录在案,按照奖惩的标准,上报给有关神灵,对于大奸大恶之徒则给予死后的罪魂永世不得翻身的惩罚。北斗既然主宰人们的生死,于是出现了向他乞求祛病延年之方。“八月四日,出雕房北户,竹下围棋,胜者终年有福,负者终年疾病,取丝缕就北辰星求长命乃免”[16](198),而在《搜神记》中的卷二“贾佩兰”词条下亦有相似的描述,亦有可能是《搜神记》节录《西京杂记》的内容,但是还是可以从中反观一些信息,即拜求北斗延长性命、去除疾病在汉代或许已经成为一种风俗习惯。根据后汉的道书《老子中经》的记载“璇玑者,北斗君也,天之侯王也。主制万二千神,持人命籍”[17](425),这说明这一观念一直被人们所继承。在汉代人们观念中,死后归于斗极,就会还于司命,重获新生。在《后汉书·赵壹传》中就有相关文献的记载:
昔原大夫赎桑下绝气,传称其仁;……乃收之于斗极,还之于司命,使干皮复含血,枯骨复被肉,允所谓遭仁遇神,真所宜传而著之[18](2628-2629)。
这种魂归斗极的最有效的目的便是“使干皮复含血,枯骨复被肉”,从而起死回生。此外,调查对象说祭祀当晚需佩戴七个铜钱。孩子们身上带有七个铜钱,取“七”显然是借助北斗七星的宗教职能,但铜钱本身也具有厌胜的职能。而佩戴铜钱具有厌胜的作用,显然是嫁接了厌胜钱的功能。人们所说的厌胜钱,大致上是指我国古代具有吉祥或者镶嵌文字、图案,主要用于厌禳巫术有关的非流通的钱币。“目前出土的年代最早的厌胜钱为西汉中期至王莽时期……其中,以钱文和仕途吉语较为常见;在纹饰方面,有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博局纹等厌禳纹饰,以及寿钩文、鱼纹等吉祥纹,厌禳纹饰中以北斗七星为主,吉祥纹饰则以寿钩文较为常见。”[19](78)而北斗恰好也具有厌胜的宗教职能。利用北斗进行厌胜的最早文字记载可以追溯到王莽,“莽亲之南郊,铸作威斗。威斗者,以五石铜为之,若北斗,长二尺五寸,欲以厌胜众兵。”(《汉书·王莽传》)由此可见,在王莽的思想观念中,北斗具备厌胜的机能,而诸如其他的厌胜法宝厌胜钱、七星剑、解注瓶等都是此种机能的表现。而民间认为只要是年代久远的铜钱一般会具有厌胜的意义,这显然是扩大了厌胜钱的选择范围,这可能与厌胜钱的制作环境有莫大的关系,所以会给小孩带上此类的铜钱,希冀能够护佑他健康成长。更需说明一点,北斗具有送子的宗教职能:“若有信心道众,或是凡民,若无后嗣子孙,每遇庚申甲子斗真下降本命之日,焚香清斋,念吾真经……十二时中,香灯不绝,时花茶果,供养不绝,或七七四十九日,或一百日,便有降祥乾道之喜,吾在天曹掌籍,详其分等,注生智慧之男,寿命百岁,无灾无障,清净道德,佐助人皇,又或当隶坤道,降生有相之女,福德殊胜……”(《正统道藏·洞神部·太上北斗二十八章经·北元统章第十八》)一般而言,人们选取的寄拜对象也是需要具备与孩子有关的元素,而北斗具有送子的宗教职能,更容易成为契母的对象,人们也容易接受。
4.结论
综上所述,关于“七姑星”的行事与“母亲—孩童”症候群之间的关系,我们有几点看法。首先,出现症候群的原因来源于部分中医理论以及民间产后恢复的禁忌,因生命脆弱而导致邪祟之气容易侵占身体;而祖先的责怪往往缘于后代没有很好地履行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致使荒废祭祀祖先的事宜,自然而然就没有义务护佑家族后代。其次,为了寻求“母亲—孩童”症候群的解决之道,人们一般会请阴阳师根据自己的生辰八字推算一个有利于自己和孩子的时间,希冀度过这个劫难;如果这个孩子诞辰不利于以后母子的相处,则会选择提前或者延后孩子出生的时辰这样的强制措施来加以改变现状。虽然明知道这样的危险系数很高且几乎没有什么效果,但是还是会选择这样的办法;一部分人认为选择天上的星宿“七姑星”作为自己孩子的寄拜对象,以期达到消灾避祸、健康延寿的目的;更有一部分人的思想观念中认为让自己的孩子称呼自己为“姐姐”“婶婶”等一类不具有直接亲属关系的称呼,也就是所谓的角色互换,亦可以达到相同的目的。每当七月七日夜晚祭祀七姑星,可想这种祭祀仪式显然是受到传统习俗中乞巧的遗产,而认真考察孩子的契母是七姑星而非织女,从中可以看出这个神话故事的内涵显然是受到了变异。这种仪式首当映入眼帘便是七姑星这位神灵的含义,取数字“七”,无外乎是排行第七和总共有七位这两种情况。仔细爬疏文献和传说,七姑星神灵系统受到了这两个方面的融合。织女的神位几经演变,最后在民间最多的是以“七仙女”的名号出现,而董永故事也成为牛郎织女故事的一大主流;而七位神灵的合成也应该是受到七仙女仙话的一定影响,加上明清之际流行的《牛郎织女传》中织女与七姑义结金兰的流传有关。此外,选择七月七日祭祀七姑星,更多的是从道教与民间信仰的角度出发,七月七日是神仙降临的时刻,还是三会日、三元日祭祀群仙的日子;而祈求七姑星护佑孩子,给孩子在手脚上佩戴七个铜钱的仪式,则是将北斗七星的掌握人间生死祸福、消灾解厄的宗教职能与同样具有厌胜作用的厌胜钱的宗教职能融合进了七姑星的职责范围之内。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人们都是希望母亲和孩子能够顺利度过这段艰难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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