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建红
每年“三八”妇女节的时候,女性们照例会象征性地过一下节。其实,从社会上人们的普遍认识来看,有“节”可过的人大都属于“弱势群体”,如妇女节、儿童节、重阳节等,正因为其“弱势”,所以才特设一个节日,让全社会都来关注他们的权益。这种说法有一定的道理,有些人群从人数上来看并不“弱势”,只是由于性别、年龄等因素,或由于传统观念的影响,才使他们在社会竞争中处于劣势,而专为他们特设一个“节日”,则有利于吸引社会各种力量去关注他们所面临的困境,以寻求改善他們的生存境遇。当然,如果认为只要过过节,发点儿小礼物,放半天假,就能提高这类人群的社会地位,这种想法则未免太天真。要在现实生活中使“弱势者”与掌握话语权的“强势者”处于平等地位,则既需要有理论上的论证,逐步改变人们的观念,又要有实践中技术性的操作和制度性的保障,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带来实实在在的进步,而这些则往往需要数代人的努力和耐心。
过“三八”妇女节,自然会联想到男女平等问题。这是一个人类曾经面临的最普遍的问题,生活在古代社会的先民,尽管山高水远,道阻且长,人们无法进行沟通和交流,却都无一例外地经历过男尊女卑的时代,正如美国著名的女性主义理论家凯瑟琳·麦金农所说,“所有的文化都以它们自己的方式去敌视女性平等”。今天,尽管大多数国家的宪法规定了性别平等,但在家庭、教育、职场、公共事务的参与方面,女性受歧视的现象仍时有发生,而更可悲的是,这种状况甚至被女性自身理解为理所当然。
平心而论,若从从业的占比情况来看,女性的地位确乎是有了较大的提高。每年的“三八”妇女节,正好是在紧锣密鼓的人大和政协两会期间。我们会看到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中女性的飒爽英姿,而从公布的数据来看,女性代表和委员的比例在逐届上升,她们与男性代表或委员共商国是,行使参政议政的权利。而这种“抛头露面”的工作,则是生活在一百多年前的人们的梦想。被称为中国女权启蒙之父的金天翮,在1903年出版的《女界钟》中,曾提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匹妇亦有责焉”,轰动一时,尽管身处清朝专制统治时期,金天翮也已认识到妇女参政的重要性。
从法理的角度而言,今天的女性在婚姻家庭、财产继承方面的权利也得到了较好的维护。而在金天翮呼吁女权的时代,这些都是女子们不敢想象的。著名的女革命家秋瑾,曾对此控诉,“世界上最不平等的事”,就是男女的不平等,就是二万万妇女遭受压迫这件事。她特别不理解为什么男女同样都是父母所生,女子却没有财产继承权,“最恨夫人行毒制,女何卑贱子何尊?纵有百万产业女无分,尽归男儿一身承。分明都是亲生养,一般骨肉两看承”。在娘家时如此,直到女子婚姻后,夫妻之间也无平等可言,女子常处被人“凌虐”的地位,她批判这种男尊女卑的制度。
与金天翮、秋瑾所处的时代相比,今天女子的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在新时代,又产生了一些新问题。在当下,某些职业中女性比例畸高,比如幼儿园、小学或中学教师中,女性从业者较多,使得一些人开始担心,男孩子会否因此而变得越来越缺乏阳刚之气?另外,还有一些单位为了减少女性因经期孕期哺乳期对工作造成的“影响”,在考录时设置一些人为障碍,变相减少女性从业的机会。而职场中的性骚扰问题,也越来越不容忽视但又无可奈何。对于这样一些属于“个案”性的问题,则需求助司法实践来解决和推动,而在中国,则鲜有女性通过诉讼解决这些问题的案例。在这方面,美国的女权主义者的行动或可提供一些借鉴,前述美国的凯瑟琳·麦金农教授,就不仅通过建构理论,“从根本上以哲学方式处理女性问题”,而且还通过提供律师诉讼服务,为身心遭受摧残的女性维护权益。这种实践中的技术性操作和制度性保障,则是中国女性维权时所缺乏的。
节日给我们提供一种被尊重的仪式,而真正的平等,则离不开理论和制度的合力,而这决不仅仅是过节就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