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会追求“法理台独”吗

薛力

新一轮台湾地区领导人竞选又拉开了序幕，王金平、赖清德等蓝绿人士都已经表态将参选。国民党方面，目前民调支持率最高的是韩国瑜，但他有可能为了维护竞选高雄市长时许下的“做完完整任期”的承诺，不出马竞选台湾地区领导人。民进党方面，一般都认为蔡英文成为候选人的可能性比较大。这意味着，她虽然执政业绩不佳，但凭借民进党善于打选战、美国认为她过去几年的工作“尚可接受”等原因，她仍然可能获得“连任”。

那么，再次就职后，没有了连任的压力，蔡英文是否会践行自己的“台独”理念？是否会追求“法理台独”？

基于过去十多年的思考与最近的集中研究，笔者的结论是：蔡英文无疑属于“每个毛孔都散发出台独气息”的人物，当然希望台湾马上“独立”。她在追求“台独”的过程中，韬略上效法李登辉，狠劲上则直追陈水扁。但在政治操作上，蔡英文讲究近期的可行性而非终极目标。来自美国与中国大陆的压力、主流民意和其个人因素三者共同决定了她不大可能追求“法理台独”，而是极力追求“事实台独”与“实质性台独”，但以“避免被大陆认定为法理台独”与“避免美国的强烈反对”为限，除非出现她认为的“机遇窗口期”。

“事实台独”是指台湾当局在“中华民国”的旗号下，以蠕动方式强化或者增加“台湾独立”的事实或者成分;“实质性台独”是指推进“事实台独”已经到了《反分裂国家法》中所列的“把台湾从中国分裂出去的事实或重大事变”的程度，但还留着一层薄薄的法律面纱。“法理台独”是指被中国大陆和国际社会（特别是美国）认为构成了法律意义上的“台湾独立”。

首先，中国大陆的《反分裂国家法》与快速提升的军事实力、美国的牵制是蔡英文追求“台独”过程中难以逾越的外部上限，而台湾主流民意则设定了内部上限。在这两大限制下，她所能做的不是“法理台独”，而是以蠕动方式，从不同方面繼续推进台湾的“独立事实与独立成分”，或继续推进“实质性台独”但保留法律面纱，以免被大陆判定为“法理台独”，或者被美国认定为“制造麻烦”。也就是说，她一般不敢采取宣布“独立”、修改“宪法”、举行全民“统独”公投、通过“大法官释宪”把“中华民国”的管辖权限于“台澎金马”等措施。在此前提下，她会采取一切措施推动“台独”，包括利用时机对大陆“示强”。她对习近平在《告台湾同胞书》发表40周年纪念会上讲话的强硬回应就是一例。一般认为，她近期支持率回升部分与此有关。故而，不排除她如果连任后，在第二任期内，通过精心设计再次试探大陆的底线，以便为自己的“台独”志业划上一个“精彩的分号”，并在绿营追求的“台独”事业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其次，她是有智谋、有耐心的“台独”推行者，也是务实的政客，“不同时期依据不同可能性确定不同目标”是其主要特点。意识到李登辉与陈水扁的做法行不通，她在上台后转而推行“事实台独”，采取的主要措施有：两岸关系上以“主流民意”对抗大陆的“一国两制”，限制两岸人文与社会科学交流;否定“九二共识”，试图通过两个法案对国民党的执政基础与能力加以釜底抽薪，进而为民进党的长期执政打下基础;舆论上通过支持“太阳花运动”等，抓住非民进党籍青年人以扩大执政的“民意基础”，进一步“去中国化”，强化年轻人的“台湾主体意识”，加厚“台独”的文化基础;经济上推行“新南向政策”以减轻对大陆的依赖;军事上强化对美军事采购，以增强台湾的军事能力;对外关系上强化与美日的关系;等等。

再次，作为富家老幺女，蔡英文从小到大接受了系统而良好的“精英教育”，这促使她还能在必要时维持成熟学者所具有的理性与严密的思维方式，也深知两岸关系不同于街头运动。在街头运动中，她可以放任自己的极端心理与政治理念推行极端行为，而如果将之应用于两岸关系，则无异于“以卵击石”。因此，她不大可能像自称“台湾土狗”的陈水扁那样，“蛮横地冲撞大陆红线”以至于被美国称作“麻烦制造者”。事实上，过去几年她的做法已经让美国得出结论：蔡英文对两岸关系的处理整体上可接受。相形之下，她的主要竞争对手赖清德则不那么让美国放心。

（感谢中国社科院王建民、上海交通大学王伟男、厦门大学衣远、台湾《中国时报》张国威）